第28章 剑狱无生，匣定乾坤

　　“吼——！！！”

　　无声的咆哮在林小凡识海深处炸开！不是来自外界，而是源自那点被疯狂压榨、几近枯竭的混沌微光！它如同被逼到绝境的困兽，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带着滔天怒火的意念震荡！

　　就在刚才，当最后一股被艰难炼化提纯、蕴含着开天锋芒本源的剑煞能量即将融入混沌灵力的瞬间，怀中那沉寂的神秘木匣，竟如同饕餮般张开无形的巨口，蛮横地截流吞噬了近半！

　　这已不是抢食，这是釜底抽薪！是在他冲击筑基最关键的时刻，抽走了支撑他破茧重生的脊梁！

　　“你他妈的——！”林小凡在灵魂深处发出泣血的咆哮！极致的愤怒压倒了无边的痛苦！这破匣子，平时装死，关键时刻不仅不帮忙，还要来夺他性命？！

　　然而，愤怒无法改变现实。失去了这近半精纯剑煞本源的支撑，体内那沸腾压缩到极致、即将冲破桎梏的混沌灵力，如同被抽掉了薪柴的烈焰，瞬间失去了那股破釜沉舟的冲势！

　　筑基的瓶颈剧烈震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却终究……未能彻底洞开！一股巨大的、功败垂成的空虚感和反噬之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席卷了林小凡的四肢百骸！

　　噗——！

　　他猛地喷出一大口粘稠的、带着内脏碎块的乌黑淤血！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剧烈地痉挛起来！皮肤表面那些青黑色的剑煞纹路瞬间变得漆黑如墨，如同无数条毒蛇在皮下疯狂扭动！新生的、带着混沌与锋锐气息的灵力如同脱缰的野马，在残破的经脉中疯狂乱窜，带来新一轮撕裂般的剧痛！

　　境界，卡在了炼气与筑基之间那微妙的临界点上！半步筑基！一只脚已踏入玄关，另一只脚却被死死拖在门外！体内力量暴涨，却失去了根基的稳固与圆融，狂暴而危险！魂魄的损伤在刚才的冲击中非但未能补全，反而因为反噬而雪上加霜！

　　更可怕的是，失去了混沌微光对煞气的有效引导和压制，周围那狂暴的万剑煞气失去了最大的“吸力”和“过滤器”，瞬间变得更加混乱和暴戾！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食人鱼群，更加疯狂地朝着林小凡残破的防御涌来！要将他彻底撕碎、同化！

　　“完了…”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攫住了林小凡的心脏。功亏一篑！十死无生！

　　就在这意识即将被狂暴煞气和反噬剧痛彻底淹没的瞬间——

　　嗡！

　　识海中沉寂的“缘法奇谭录”书卷虚影，如同被这巨大的失败和死亡阴影彻底激怒，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近乎燃烧般的刺目金光！新的任务字迹，带着一种破釜沉舟、不成功便成仁的疯狂决绝，蛮横地烙印下来：

　　**【筑基未成，道基将崩！木匣夺源，其心可诛！然生机一线，系于匣身！】**

　　**【今汝道基濒临崩溃，灵力暴走，魂魄将散，万煞噬体在即！唯借木匣之力，引动混沌，强锁道基，方有一线生机！】**

　　**【为绝境求生，强固道基，特降下‘锁元’之务！】**

　　**【锁元之务：请即刻取出怀中木匣，置于头顶！以意念引动识海混沌微光，全力冲击匣体核心混沌印记！不计代价，引动匣中混沌本源之力倒灌入体，强行镇压暴走灵力，锁定濒临崩溃之道基！】**

　　**【事成，馈赠：混沌道基雏形（残）！万煞不侵（初阶）！】**

　　**【警告：此举凶险万分，匣中混沌本源一旦失控，汝将瞬间化为混沌尘埃！魂飞魄散，不入轮回！】_

　　**【缘法已示，行之在汝！搏命！就在此刻！】**

　　取出木匣？置于头顶？引动混沌本源倒灌？！瞬间化为尘埃？！

　　林小凡看着识海中这金光刺目、疯狂到极致、简直是要他主动拥抱死亡的要求，大脑一片空白！这已经不是野路子，这是自掘坟墓！

　　然而，身体内狂暴乱窜的灵力带来的撕裂剧痛，魂魄深处传来的濒临溃散的虚弱感，以及周围如同跗骨之蛆般疯狂侵蚀的万剑煞气，都在无情地提醒他——没有选择！不搏，立刻死！搏了，或许……还有一线渺茫到可以忽略不计的生机！

　　“妈的…抢我的…那就连本带利…一起还回来！”林小凡眼中爆发出被逼到绝境的、歇斯底里的疯狂！他不再犹豫，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颤抖着从怀中掏出那个非金非玉、触手温润却沉重异常的神秘木匣！

　　匣体在狂暴煞气的冲刷下，表面那些模糊的古老纹路再次亮起，散发出微弱的、带着吞噬渴望的灰蒙蒙光芒。

　　林小凡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猛地将木匣高举，置于自己头顶百会穴之上！

　　“给我——开！！！”他用尽灵魂的力量，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识海中那点濒临枯竭的混沌微光，被他榨出最后一丝本源，化作一道决绝的意念洪流，狠狠地撞向木匣深处——那个他曾在月下叩问时“看”到的、悬浮在混沌核心的“混沌微光”印记！

　　就在他意念冲击的刹那！

　　嗡——！！！！

　　木匣猛地剧震！匣体表面的灰蒙蒙光芒骤然变得刺目无比！一股难以形容的、比万剑煞气恐怖亿万倍的、纯粹到极致的混沌本源气息，如同沉睡的太古凶神被彻底激怒，轰然从匣体深处爆发出来！

　　这股力量不再是之前吞噬月华或剑意时的涓涓细流，而是决堤的灭世洪流！带着开天辟地般的原始伟力和毁灭一切的狂暴意志！

　　轰！！！

　　林小凡只觉得自己的头颅、自己的识海、自己的灵魂，如同被一颗燃烧的混沌星辰狠狠砸中！那股狂暴的混沌洪流顺着百会穴，如同灭世的天河倒灌，蛮横无比地冲入了他那濒临崩溃的识海和经脉！

　　“啊——！！！”

　　超越所有已知痛苦的、源自灵魂本源的湮灭感瞬间将他吞噬！意识如同狂风中的烛火，瞬间被吹得只剩下一点微弱的火星！身体表面，皮肤、肌肉、骨骼，在那狂暴的混沌本源冲刷下，如同烈日下的冰雪，无声无息地开始消融、湮灭！化为最原始的、灰蒙蒙的尘埃！

　　死亡！真正的、形神俱灭的死亡！近在咫尺！

　　就在这千钧一发、林小凡即将彻底化为虚无的瞬间！

　　识海中那点原本濒临枯竭的混沌微光，在被这股灭世洪流冲击的刹那，如同即将熄灭的炭火被投入了熔岩之中！

　　轰！

　　它非但没有被彻底湮灭，反而如同被注入了无上的伟力，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光芒之中，属于林小凡自身的、那点不屈的求生意志和“存在”烙印，被无限放大、强化！

　　“这是我的身体！我的道基！”一点微弱却无比坚韧的意念，如同定海神针，在混沌洪流中顽强地升起！

　　那狂暴倒灌的混沌本源洪流，在接触到这点被强化到极致、带着林小凡自身烙印的混沌微光时，竟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如同血脉共鸣般的凝滞！毁灭的意志似乎被那同源却更“有序”的意志所感染，出现了一丝……迟疑？

　　借着这亿万分之一刹那的凝滞和共鸣！

　　林小凡那点微弱的意念，如同最高明的舵手，拼尽一切，引导着这股灭世洪流，不再无差别地毁灭，而是化作无数道坚韧而霸道的“秩序锁链”，狠狠地缠绕、镇压向他体内那狂暴乱窜、即将崩解的新生灵力！以及那濒临溃散的、半步筑基的脆弱道基！

　　咔嚓！咔嚓！咔嚓！

　　如同无形的巨锁落下！体内狂暴的混沌灵力被这股更高级、更本源的力量强行镇压、压缩、禁锢！那濒临崩溃的道基雏形，在这股灭世伟力的强行“焊接”下，竟硬生生地被稳固、锁定！虽然布满了裂痕，摇摇欲坠，却终究……没有彻底崩解！

　　与此同时，那股混沌洪流在镇压了灵力、稳固了道基后，余势不减，如同霸道的清道夫，蛮横地扫过林小凡的四肢百骸！所过之处，那些疯狂侵蚀的万剑煞气，如同遇到了真正的君王，瞬间被吞噬、湮灭、同化得干干净净！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泛起！

　　万煞不侵！

　　当最后一丝混沌洪流的力量耗尽，缓缓退回木匣深处时。

　　林小凡依旧保持着高举木匣的姿势，僵在原地。

　　他七窍流血，全身皮肤如同被烈火灼烧过又强行拼凑起来的瓷器，布满了蛛网般的恐怖裂痕，裂痕深处是灰蒙蒙的混沌色泽。气息微弱到了极点，仿佛风中残烛。但那双紧闭的眼皮下，一点微弱却异常坚韧的生命之火，依旧在顽强地跳动。

　　他体内，狂暴的灵力被强行镇压，归于丹田，形成一个极其不稳定、布满裂痕、却散发着古老混沌气息的灰色气旋——混沌道基雏形（残）！虽然残破，根基虚浮，但终究是……筑基了！以一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近乎自杀的方式，强行筑基！

　　万剑煞域边缘，狂暴的煞气风暴依旧肆虐，却再也无法靠近他周身三尺之内。一股源自混沌道基本源的、微弱却无比坚韧的排斥力场，将一切煞气、怨念、负面意念，都隔绝在外。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

　　当林小凡艰难地、极其缓慢地睁开双眼时，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那片毁灭风暴和嶙峋的剑冢。但他眼中的世界，却仿佛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滤镜，充满了混乱与秩序交织的奇异韵律。

　　他放下早已失去光芒、恢复沉寂的木匣，小心翼翼地收回怀中。身体如同被彻底碾碎又重新拼凑起来，每一寸都传来深入骨髓的剧痛和虚弱。半步筑基的境界摇摇欲坠，混沌道基布满裂痕，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彻底崩碎。魂魄的损伤也并未痊愈，反而因为刚才那灭世的冲击而更加严重。

　　但，终究是活下来了！

　　劫后余生的巨大庆幸和深入骨髓的后怕交织在一起。他挣扎着想要站起，却发现连动一根手指都异常艰难。

　　就在这时。

　　一道素白的身影，如同瞬移般，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身前丈许之地。

　　冷无锋。

　　他冰冷的目光落在林小凡身上，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在扫描。林小凡那惨烈到极致的伤势，那摇摇欲坠、布满裂痕的混沌道基，那微弱却坚韧的生命之火，以及周身那隔绝万剑煞气的微弱力场……所有的一切，都清晰地映在他那双清澈如寒潭的眼眸深处。

　　“十日之期，未至。”冷无锋的声音依旧冰冷，听不出丝毫情绪，“剑魄石何在？”

　　林小凡心中一沉。他此刻油尽灯枯，莫说去煞域中心取那听名字就知道不是凡物的剑魄石，连动一下都困难。

　　“弟子…无能…”他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破碎。

　　冷无锋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又扫过他紧捂着的胸口（木匣所在），眼中闪过一丝极其隐晦、难以察觉的……失望？还是别的什么？

　　“根基重塑，道基初成，然残破不堪，如风中烛火。”冷无锋的声音平淡无波，“万剑煞气淬炼，终究是走了捷径，根基虚浮，隐患无穷。此等道基，纵使筑基，亦是空中楼阁，不堪一击。”

　　林小凡心中苦涩。他知道冷无锋说的是事实。他这混沌道基，是用命搏来的，更是被木匣坑出来的残次品，隐患大得吓人。

　　“剑魄石，乃此煞域千年剑煞与陨落剑器精魄凝结之物，蕴含精纯剑煞本源与不灭剑意。”冷无锋话锋一转，冰冷的目光再次投向那片毁灭风暴的核心，“得之，可稳固汝之道基，熔炼剑意，补全魂魄。亦是你唯一能活着走出此地的凭证。”

　　林小凡的心沉到了谷底。还是要去取！以他现在的状态进去，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然，以你此刻状态，踏入煞域核心，十死无生。”冷无锋接下来的话，却让林小凡猛地一愣。

　　只见冷无锋并指如剑，朝着林小凡身侧那片插满断剑的乱石堆凌空一划！

　　嗤啦！

　　一道凝练的白色剑气闪过，坚硬的黑石地面如同豆腐般被切开！露出下方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深不见底的漆黑洞口！一股比万剑煞域更加精纯、更加凝练、也更加死寂冰冷的恐怖剑意，如同沉眠了万年的凶兽，从洞口深处弥漫出来！仅仅是泄露的一丝气息，就让林小凡如坠冰窟，魂魄都仿佛要被冻结！

　　“此乃‘无生剑狱’入口。”冷无锋的声音如同从九幽传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残酷，“剑狱之中，无光无时，唯有最纯粹的寂灭剑意与历代剑庐失败者的怨念残魂。其凶险，百倍于外间煞域。”

　　他冰冷的目光如同两柄利剑，刺入林小凡惊骇的眼眸。

　　“入此狱，熬过三日。若能活着出来，剑魄石自会出现于你面前。”

　　“若熬不过……”冷无锋的话语如同最终的审判，“便与你那残破道基，一同葬身于此，化为剑狱养料。”

　　无生剑狱！熬过三日！

　　林小凡看着那深不见底、散发着死寂剑意的漆黑洞口，再看看冷无锋那毫无波澜的冰冷脸庞，一股比面对万剑煞域时更加深沉的绝望和寒意，瞬间淹没了全身。

　　这哪里是生路？这分明是比万剑煞域更恐怖的绝地！是通往真正地狱的单程票！

　　冷无锋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选择。那眼神，冰冷得如同在看待一个……将死的试验品。

　　林小凡的呼吸变得粗重。识海中，那点刚刚稳固下来的混沌微光，似乎也因为感受到那洞口传来的恐怖寂灭剑意而微微颤抖。怀中的木匣，沉寂无声。

　　是留在外面，在万剑煞气的侵蚀下等死？还是进入那比地狱更可怕的“无生剑狱”，去搏那渺茫到几乎不存在的“三日生机”？

　　没有选择！从来都没有选择！

　　林小凡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疯狂取代！他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散发着死寂剑意的漆黑洞口，手脚并用地……爬了过去！

　　身影，很快被那深沉的黑暗彻底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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