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争执

　　富水街入口。

　　与其说是街道，不如说是一片被死亡阴影笼罩的死寂区域。

　　集结点早已聚拢了二十多名正式兵卒。

　　除刘峰外，还有另外两位队长级人物，他们面色沉凝，低声交流着什么。

　　街道入口的景象，无声诉说着诡异。

　　往日南城边缘这种街道算不上繁华，但至少也有行人店铺，此刻却一片死寂。

　　两边屋舍门户紧闭，窗棂破损，青石板路面上覆盖着一层灰白色粉末，踩上去几无声响。

　　顾默的脚步停在了距离街道入口尚有三丈远的石板路面上，像碰到了一层无形的屏障。

　　他观察入口两边的建筑、地面、空气。

　　没有明显的物理封锁。

　　他不知道刘峰他们为何没有让人封锁领域界限，还是他们不清楚这领域如何判定边界。

　　“怎么回事？发现什么了？”

　　宋猛紧跟在顾默身后，见他停下，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黄梅月也靠近过来。

　　“到了这里就是领域的边界了，你们不要走过去。”

　　顾默从怀中掏出一个随身带着记录的小册子和一小截炭笔，飞快地写了几笔。

　　然后他蹲下身，观察着入口处的地面。

　　灰白色的粉末或许是线索。

　　接着，在宋猛和黄梅月略带困惑的目光下，顾默开始他那套奇怪的实验。

　　他从一个随身的小皮袋里取出一枚小巧的青铜沙漏，内里是深褐色流沙。

　　他将其平放在距离入口边缘整一丈的地面上，轻轻按下开关。

　　沙砾开始匀速流下。

　　接着，他取出另一个相同的沙漏，将其安放在边缘内侧不到一寸之处。

　　同样的流沙，开始流下。

　　顾默仔细观察两个沙漏。

　　边界内侧沙漏的流速，肉眼难辨地加快了少许！

　　若非他精神高度集中，几乎无法察觉！

　　两个位置的沙漏流速不一样，这说明时间在那个范围内，似乎被看不见的力量搅动，正在加速。

　　这微妙的不一致，让顾默心脏骤然一沉。

　　他将怀一块发干的米饼拿出来，同样放在距离入口一丈外。

　　又从另一个小油纸包里，捡出一小块特意制作的隔夜肉干。

　　同样放在临界点处内侧不到一寸之地。

　　两样食物彼此相隔不足一尺。

　　随后，他拿出小册子，在上面画出了简易的对照图，目光在记录本和两处放置点间来回。

　　不一会，外侧的米饼只是更干硬了些。

　　而那放在边界内侧不到一寸之地的隔夜肉干，原本只是微馊的状态，竟然以惊人的速度恶化！

　　时间在踏入领域的瞬间，就会被加速！

　　这是某种时间流速紊乱的域！

　　刘峰和其他两位队长也注意到了顾默这边怪异的动静，快步走了过来。

　　“小子，发现什么了？”其中一位面色冷峻、眼神锐利的队长沉声问道。

　　他是南七区的队长王铮，脾气向来急躁。

　　顾默指着那两个沙漏，以及两块腐败程度截然不同的食物。

　　“禀三位队长，此处入口有异。”

　　“卑职以沙漏、腐坏之物、两种方法交互检验验证其异化边缘。”

　　“踏入内侧者，其身处之境的时间流速，会以一种极为不规则的，加速的状态流动！”

　　他顿了顿：“依据卑职私下的总结分析：任何贸然进入者，无论实力高低，其生命进程将在其中被强行催化！”

　　“如同此肉！九位同僚恐皆已遭遇此祸。”

　　这番推论，这基于规则细节观察得出的结论，其可怕程度远超物理形态的刀光剑影。

　　“时间加速？”

　　另一位面相稳重些的北二区队长李洪，闻言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荒谬！邪祟怎能操纵时光？闻所未闻！”

　　“测试不会撒谎。”顾默冷静的说道。

　　李洪和王铮盯着那些证据，面色变幻。这结论太过惊悚，也太过挑战常识。

　　他们在镇邪司当差好几年了，连听都没有听过。

　　虽然这邪祟事件有些不一样，但以他们多年的经验，不管什么邪祟，内劲可以解决大部分的问题。

　　那几名队员出事，无非就是内劲不够强大罢了。

　　“你一个新人，懂什么一边去。”

　　王铮队长语气焦躁，他手下也有失踪队员在里面！

　　如今却一个新人用这种莫名其妙的结论阻拦，他如何不生气。

　　顾默看着三位队长：“当务之急，是彻底封锁此处，断绝任何活物进入通道！同时向司内最高层求援！”

　　“因为这里很有可能是无解级邪祟。”

　　“如果没有找到能够克制它的规则的东西，贸然进入很有可能会出不来。”

　　宋猛听着分析，看着队长们凝重的脸色，心里那团立功的火焰被浇上了一盆冰水。

　　他承认那测试确实有些不一样，但也仅仅是特别点而已！

　　时间加速？那太他妈扯蛋了！

　　说得太玄乎了，大概是他不敢进去吧！宋猛有些瞧不起的瞥一眼顾默。

　　“顾默！你他妈少在这里危言耸听！”

　　宋猛嗓门压得很低，但那股不平之气几乎压抑不住。

　　“两个沙漏，一点馊肉，你就断定九个兄弟都老死在里面了？这是什么屁话！”

　　他指着黑沉沉的街道入口，“无解级？你凭什么分这种级？司里的档案，资料有过这一说法吗？”

　　他大步走到刘峰面前，胸膛起伏：“刘队！兄弟们的命在里面！是死是活，总要进去看个明白！”

　　“万一还有救呢？”

　　“万一里面是个装神弄鬼的家伙呢？”

　　“我们就这么围着等，这差事办成这样，以后还怎么在司里抬头！”

　　他最后一句话，几乎吼了出来。

　　他家里有关系，平时他还真不把一些队长放在眼里。

　　黄梅月站在一旁，眼神闪烁挣扎。

　　理智告诉她顾默的推断虽有些特别，但也只是特别罢了，又能说明了什么。

　　还有顾默那套观察邪祟规则的方法论。

　　还有什么无解级。

　　这个顾默自创的名词。

　　难道就因为一点不确定分析，而断了这么大的功劳。

　　而且顾默到底还是一个刚加入不久的新人，他的话虽然有几分道理，但还是谨慎过头了…！

　　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在刹那间如同沉重的砝码在她心头不断碰撞。

　　晋升队长……

　　成为正式兵卒两年，在刘峰麾下也算立过不少功劳，可要真正踏入那个门槛，她缺一个分量足够的功绩点。

　　眼下失踪九人之事，影响极其恶劣。

　　若能探查明白，或者万一能有所挽回这分量，绝对远超寻常厉级案件！

　　足以让她这个第三层的符文师，在晋升考核中获得破格评估！

　　成为队长的曙光从未如此触手可及！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顾默太谨慎了…也许这次，真是立功良机？

　　九人失联是事实，但未必全无生机！

　　邪祟再诡异，只要修炼出内劲，总能找出应对之道，这可是镇邪司立身之本！

　　“顾默！”黄梅月开口，声音带着刻意的冷静。

　　“你的观察有道理，但九位同僚生死未卜，我们不能就这样干等。”

　　宋猛立刻找到了主心骨。

　　“黄丫头说得对，就是这个理。”

　　“我们穿上镇邪符文甲衣，进去探个边缘试试？总不能就在这里干瞪眼！”

　　他被功劳和对更强实力的渴望冲昏了头。

　　最终，顾默转头看向刘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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