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人心所向

　　天工殿内，沉默持续了许久。

　　秦渊源目光没有看任何人。

　　“天地有常，天不为人之恶寒也辍东，地不为人之恶辽远也辍广。”他缓缓开口。

　　“人道沧桑，鼎革有时。”

　　“我秦家，承始祖遗泽，掌符文之秘，世代为人族之锋镝，此志未敢或忘。”

　　“今日之世，非复往昔，夏室失德，皇纲解钮，邪祟横行于野，饿殍遍陈于途。”

　　“此非人臣不尽忠，实乃君父已不君！”

　　他的声音逐渐提高，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时今，同胞相残，非其所愿，实乃时势所逼，为存社稷、安天下，不得已而为之！”

　　“今日，我秦渊源，亦非觊觎权位之枭雄，实不忍见这东部万里河山，亿万生灵，在昏聩统治与邪魔爪牙下，尽化焦土！”

　　“顾馆长所言，乃金玉良言，更是我秦家，乃至东部人族，千载难逢之生机！”

　　“八卦封魔阵若成，非为一姓之私利，实为天下开太平之基石！”

　　“这三十城，非是夺，而是救！这大阵，非是霸业，而是净土！”

　　“此乃大势所趋，天命所归！我意已决！”

　　“即日起，秦家上下，进入战时状态！调动一切资源，不惜一切代价，接手东部三十城”

　　“凡阻我救世者，无论其名号为何，皆为我秦家之敌，人族之敌！”

　　“诺！”以秦烈为首，所有革新派核心成员轰然应诺。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激动、决然的战意。

　　决策既定，军令如山，一道道盖有秦渊源印信的命令，半天时间，便抵达散布在各城的军营、工坊及要塞。

　　破阵军秦家的主力军，由秦烈亲自统帅。

　　二十万最精锐的玄符重甲步兵、三千御风战车为核心，配备最新式的破城金刚与作为进攻矛头，直指皇室东部防线最坚固的几座枢纽大城。

　　三万混合兵力，包含轻装符文步兵、弓弩手以及大量快速反应的御风战车部队，由宿将秦罡统领，负责穿插分割，阻击援军，清扫外围据点。

　　两万工兵及辅助部队，携带海量的预制符文构件、阵塔基座材料以及工程傀儡，紧随主力之后。

　　他们的作用是在城池接手后，立刻开始按照顾默提供的图纸，抢建八卦封魔阵的基塔！

　　这是将军事胜利转化为战略优势的关键。

　　一天时间，所有民用工坊部分产能转为军用，优先保障军队的符文铠甲修复、能量核心充能以及箭矢、符箓的供应。

　　秦家库藏的战略资源，如稀有金属、高纯度能量晶石，被大批调往前线。

　　除此之外，秦家掌控的宣传渠道也开始发力。

　　他们大量揭露皇室无能、地方官员贪腐、民生疾苦的消息被散播出去。

　　同时宣扬秦家接收城池后将以符文技术改善民生、共建秩序净土的理念，旨在瓦解敌方民心，减少抵抗。

　　战争的阴影尚未完全笼罩东部城池。

　　但人心的浪潮却已先于钢铁洪流开始翻涌。

　　在铁壁城内，一个肮脏狭窄的酒馆里，几名面带菜色的汉子围坐在油灯旁。

　　“听说了吗？秦家的军队快打过来了。”

　　“打过来好啊！”旁边一个满脸横肉的屠夫猛地灌了一口酒。

　　“妈的，城守老爷就知道加税，粮仓里的粮食都发霉了也不肯拿出来！”

　　“我婆娘就是去年冬天饿死的！”他的声音带着恨意。

　　角落里，一个原本是城中小粮商的老者叹了口气，他因为不肯孝敬城守的亲信，家业已被盘剥殆尽。

　　“若是秦家真如传言所说，重开学堂，推广符文，这世道，或许还能有个盼头。”

　　他浑浊的眼中，重新燃起一点微光。

　　类似的对话，在铁壁城的许多角落悄悄进行着。

　　绝望像瘟疫一样蔓延，而秦家传来的零星消息，则成了黑暗中唯一的光亮。

　　当秦烈的破阵军的身影出现在地平线上时，铁壁城头一片慌乱。

　　守将声嘶力竭地催促士兵上城墙，弓箭手准备。

　　然而，就在这时，城内数个方向突然燃起大火，喊杀声四起！

　　“清君侧！迎秦家！”

　　之前酒馆里的那个屠夫，此刻竟挥舞着杀猪刀，带着一群同样对官府不满的苦力、小贩，冲击了城防军的一处营房！

　　而那名落魄的老粮商，竟然联系上了城中几个同样受排挤的军官，他们带着部分心腹士兵，直接杀向了城门楼！

　　“开门！快开门！迎王师入城！”内乱骤起，守军措手不及。

　　沉重的城门在内部力量的拼死推动下，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缓缓打开了一道缝隙。

　　城外，秦烈看着这意料之外的一幕，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冷静地挥下了手臂。

　　玄甲洪流，顺着那敞开的希望之门，汹涌而入。

　　而类似的情况频频发生，这是民心所向的表现。

　　东部三十城的版图，正以一种远超军事推进本身的速度，被染上秦家的色彩。

　　每一座易主的城池，都不仅仅是土地的得失，更是人心的归附。

　　旧的秩序在土崩瓦解，而新的规则在孕育、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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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

　　顾默与秦姬相对而坐。

　　他们之间悬浮着一幅由符文能量构成的的立体阵图。

　　“乾为天，位在西北，主开创，其符文序列需引动九天清灵之气，核心在于聚与导……！”

　　顾默开始传授八卦封魔阵的核心原理。

　　他一边讲解，一边调整立体阵图。

　　无数细小的符文如同活物般流转、组合、分解，演示着能量汇聚与引导的无穷奥妙。

　　秦姬那双寒星般的眸子，跟随着顾默的指引和阵图的变化。

　　她的天赋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起初，她还会因某些前所未闻的能量回路构型而微微蹙眉，提出疑问。

　　但很快，她的问题就变得极具深度，直指核心。

　　“顾馆长，此处离火位与坎水位的能量流转，看似相克，为何在阵图中却形成了一种动态平衡，甚至相互滋养？”

　　“是否利用了水火未济的卦象真意，模拟天地初开时的混沌生灭？”

　　顾默点头：“不错。”

　　“阵非死物，需模拟天地循环。”

　　“孤阳不生，独阴不长，坎离交济，正是此阵能自行运转、生生不息的关键之一。”

　　随着讲解深入，秦姬的吸收速度越来越快。

　　她不再需要顾默事无巨细地解释，往往顾默刚点出一个关键节点，她便能举一反三，推演出与之相关的数十种变化。

　　“妙！太妙了！”秦姬时而喃喃自语。

　　“将地脉能量视为活水，以符文为渠，引导其自然流转，滋养大阵各节点，这比强行抽取地力高明何止百倍！”

　　“顾馆长，您对能量本质的理解，简直如同神明亲授！”

　　她看着顾默，眼神中充满了纯粹的、对知识与智慧的崇拜。

　　短短数个时辰，她感觉自己过去十数年所学的符文知识，仿佛被重新梳理、升华，打开了一扇通往全新境界的大门。

　　顾默亦微微颔首。

　　秦姬的天赋，确实是他生平仅见。

　　有她主持，八卦封魔阵的布设，成功率将大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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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在秦家主城另一端的宗祠区域，气氛却截然相反。

　　以秦关镇、秦关岳为首的守旧派元老们，聚集在供奉着始祖牌位的大殿内，人人面色铁青，如丧考妣。

　　“疯了！秦渊源他疯了！”秦关岳十分愤怒。

　　“他这是要将我秦家千年基业，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啊，对皇室动兵，还要布什么失传的阵法？这阵法是他一个武夫可以驾驭得了的吗！”

　　秦关镇攥着那卷《镇邪血誓》皮卷，他对着始祖牌位嘶声力竭。

　　“始祖在上！不肖子孙秦渊源，背弃血誓，行同叛逆，引兵攻伐正统，实乃我秦家千古罪人！”

　　“我等无力阻止，愧对先祖，愧对人皇啊！”

　　他们痛骂秦渊源是乱臣贼子，指责革新派倒行逆施。

　　然而，他们的谩骂与哭嚎，此刻却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家族精锐大军已然开拔，资源调度权完全掌握在革新派手中。

　　底层士兵和年轻子弟更是被秩序净土的愿景和强大的符文武装激励得士气如虹。

　　他们这些老朽，除了在这宗祠之内发泄怨气，还能做什么呢？

　　时代的天平，已经彻底倾斜。

　　他们固守的忠义与祖训，在冰冷的现实和磅礴的大势面前。

　　如同狂风中的残烛，摇曳着，终将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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