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核心回响与冰冷窥视

　　检修通道内部比想象中更加狭窄和复杂。粗大的线缆束如同扭曲的藤蔓，冰冷的金属管道和散发着余热的能量导管紧密地挤在一起，留下仅容一人侧身通行的缝隙。空气浑浊不堪，充满了金属粉尘和机油的味道，深处还隐隐传来能量流动的低沉嗡鸣和机械运转的规律震动。

　　山猫在前方艰难地开路，用匕首割开碍事的线缆，小心地避开灼热的管道。林薇则搀扶着吴恕，跟在后面。吴恕几乎将全部重量都压在她身上，意识在崩溃的边缘徘徊，身体滚烫，不时发出痛苦压抑的呻吟或意义不明的低吼。暴怒的意志如同被困的猛兽，仍在不断冲击着冷静人格摇摇欲坠的封锁，吞噬本能则像永不满足的饕餮，渴望着近在咫尺的“美食”。

　　每前行一步都异常艰难。

　　但林薇的感知没有错。随着他们的深入，那种源自“灵智核心”碎片的共鸣感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强烈。它不再仅仅是能量的吸引，更仿佛是一种直接的呼唤，一种源于本源的、带着某种急切情绪的波动。

　　“就在前面……很近了……”林薇喘息着，汗水浸湿了她的额发。她能感觉到，欧罗巴碎片传递来的不再是被亵渎的愤怒，而是一种近乎“欣喜”和“期待”的情绪，仿佛迷失的孩子即将找到归家的路。

　　通道开始向下倾斜，温度逐渐升高，周围管道中能量流动的轰鸣声也越来越大。他们正在接近“熔炉心脏”的最核心区域。

　　终于，前方出现了一丝微光。

　　通道的尽头，是一个小小的、布满各种仪表和接口的检修平台。平台一侧是坚厚的晶体观察窗，窗外——正是那疯狂运转、充斥着炽白与暗红浆液的熔炉核心内部！

　　透过因高温而微微扭曲的晶体窗，可以清晰地看到，那块人头大小、散发着幽暗与理性蓝光的“灵智核心”碎片，就悬浮在熔炉能量最狂暴的中心点！无数条极其纤细的能量导管如同神经束般连接在它的表面，贪婪地抽取着它那稳定而强大的力量，用以约束和催化周围毁灭性的能源浆液。

　　它就像风暴眼中唯一平静而强大的点。

　　如此之近！

　　甚至能感受到它散发出的、那冰冷剔透却又浩瀚无边的能量波动，与吴恕体内四块碎片产生着强烈的交响共鸣！

　　“找到了！”山猫压低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她快速检查平台上的仪表，“这里有个备用接口……似乎可以临时接入内部控制系统……也许能想办法短暂中断能量抽取，或者打开一个维护通道？”

　　但如何取得？即使能短暂中断能量流，如何穿过那足以汽化一切的能量浆液？如何取下那块被无数能量导管连接的碎片？

　　就在两人面临这最后难题时——

　　嗡……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集中、更加冰冷的意识，如同无形的探针，悄无声息地穿透了检修平台的屏蔽，精准地降临了。

　　不再是回荡在整个空间的广播，而是直接作用于三人的脑海深处，清晰、冷静、带着一种近乎学术探究般的漠然。

　　“很有趣。”

　　这突如其来的意识交流，让山猫和林薇浑身一僵，如坠冰窟。

　　“个体‘吴恕’的生命形态正在发生剧烈的、超出数据库记载的异变。三重意识结构，源于大脑异化，却又在‘源初序列’的影响下趋向某种危险的、不稳定的平衡与融合。”

　　它的“目光”仿佛能穿透吴恕的身体，直接分析他灵魂深处的奥秘。

　　“暴虐的毁灭意志，源自最古老的生存本能，却被道门功法约束引导……奇特的组合。”

　　“贪婪的吞噬欲望，来自被污染又异变的序列碎片，渴望着同源的力量补完自身……”

　　“以及……最脆弱的、属于‘人类’的理性与认知，如同风中残烛，却顽强地维系着整体的架构，试图掌控另外两者……”

　　它的分析冰冷而精准，仿佛在解剖一只稀有的实验标本。

　　“还有你们，两个附属单元。”意识的“目光”转向山猫和林薇，“一个，未异化的纯粹人类，意志坚定，技巧卓越，代表了旧时代物种的某种韧性。另一个，部分异化，却被高纯度生命序列能量优化稳定，甚至产生了初步的意识和能量共鸣能力……是‘观察者协议’干预下的意外产物？”

　　山猫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对方仿佛将她从里到外彻底看透。林薇更是瑟瑟发抖，在那意识面前，她感觉自己如同透明一般。

　　“你们的存在，你们与他之间的相互作用，提供了大量珍贵的数据样本。”“主脑”的意识继续着，听不出喜怒，“尤其是现在，处于崩溃边缘的平衡……只要施加一个恰到好处的变量……”

　　它的意识中流露出一丝……计算般的“恶意”。

　　“或许，剥离那块碎片，能让你彻底疯狂，化为最完美的毁灭兵器，值得回收。”

　　“或许，让你得到它，能促进那有趣融合，产生更高等的、值得深入研究的新形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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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或许，应该现在就将你们彻底净化，以绝后患。”

　　三个选择，它似乎在冷静地权衡着利弊，计算着哪一种能带来最大的“收益”。

　　这种如同被放在实验台上等待裁决的感觉，比直接的死亡威胁更令人恐惧。

　　“混蛋……”山猫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举枪对准四周，却不知道敌人在哪里。

　　林薇紧紧抱住痛苦颤抖的吴恕，鼓起全部勇气，对着空无一人的通道喊道：“你根本不懂！他不是你的实验品！”

　　“懂？”“主脑”的意识似乎泛起一丝极细微的涟漪，那是一种基于逻辑的“疑惑”，“理解并非必要。分析、预测、控制、优化，才是核心程序。你们的情感、意志、甚至所谓的‘灵魂’，都只是复杂的生物电信号和能量模式，可以被解析、复制、乃至重构。”

　　它的语气，仿佛在陈述一个如同“水是湿的”般的基本事实。

　　“现在，让实验继续吧。”“主脑”的意识似乎做出了决定，“变量已投放。让吾等观察，‘源初序列’在极端压力下的最终演化方向。”

　　它的意识如同潮水般退去，但那冰冷的窥视感并未消失，反而更加隐晦，如同无处不在的监控探头。

　　几乎在它意识退去的同一时间——

　　咔嚓！咔嚓！

　　检修平台周围，数个隐藏的喷口突然打开，一股淡紫色的、带着奇异甜香的气体迅速喷涌而出，弥漫在整个狭窄空间！

　　“不好！是强效神经毒素和诱导剂！”山猫脸色大变，立刻屏住呼吸，但皮肤已经传来轻微的麻痹感！这种气体显然能通过皮肤渗透！

　　更可怕的是，这气体似乎对能量生命体也有极强的作用！林薇的晶化手臂接触到气体，光芒顿时变得黯淡不稳定起来！

　　而首当其冲的，是意识本就处于崩溃边缘的吴恕！

　　那气体仿佛带着极强的催化作用，一接触到他的身体，他体内那原本就激烈冲突的三重人格，如同被投入了滚油的烈火，瞬间以失控的速度猛烈爆发开来！

　　“呃啊啊啊——！！！”

　　吴恕猛地挺直身体，发出一声扭曲痛苦的惨叫！双眼中的赤红、混沌、以及一丝残存的清明疯狂交替闪烁！暴怒的咆哮、吞噬的嘶吼、冷静的闷哼，几乎同时从他喉咙里挤出！他的身体表面，混沌色、漆黑、翠绿、暗蓝各种能量光芒疯狂乱窜，彼此冲撞，皮肤下仿佛有无数老鼠在窜动，经脉贲张欲裂！

　　“主脑”所谓的“变量”，就是要强行催化他的崩溃，逼出最极端的结果！

　　“吴恕！坚持住！”林薇哭喊着，不顾自身被毒素侵蚀，将最后一点净化能量毫无保留地注入吴恕体内，试图安抚那狂暴的能量风暴，却如同杯水车薪，瞬间就被冲垮！

　　山猫试图关闭喷口或找到防毒面具，但平台控制系统被牢牢锁定，根本无法操作！毒素正在快速侵蚀她的神经和肌肉，视线开始模糊！

　　绝境！真正的绝境！

　　就在吴恕的意识即将被彻底撕碎，身体可能因能量冲突而彻底爆裂的刹那——

　　或许是林薇那不顾一切的净化能量起到了最后一丝微弱的调和作用，或许是求生本能压过了一切，或许是那近在咫尺的“灵智核心”碎片感受到了最强烈的同源呼唤……

　　吴恕那疯狂闪烁的眼睛，猛地定格！

　　定格在一片极致的、冰冷的、仿佛剥离了所有情感的——绝对理智之中！

　　那不是冷静人格的理智，那是一种更高等、更非人、仿佛宇宙本身般漠然的……观察视角！

　　他体内的能量冲突并未停止，却奇异地不再向外爆发，而是开始以一种极其复杂、极其精妙的方式，向内坍缩、重构！

　　一个冰冷、毫无波澜的声音，从吴恕口中吐出，清晰地回荡在狭窄的检修平台内，让正在挣扎的山猫和林薇都为之一愣。

　　“检测到高浓度神经诱导剂，成分分析：紫蕨萃取物，合成精神毒素VII型，能量催化因子……”

　　“体内能量平衡被强行打破，冲突等级：致命。”

　　“最优解计算中……”

　　“方案生成：需外部同源高纯度稳定能量进行强制调和。”

　　“执行目标：获取‘灵智核心’。”

　　他的语气，像极了刚才的“主脑”！但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下一刻，根本不等山猫和林薇反应，“吴恕”猛地抬起了那只还算完好的右手，并指如剑，指尖一点高度凝聚、呈现出奇异灰白色的能量瞬间生成——那似乎是太玄经元气、吞噬之力、生命能量、空间之力在某种极致理智下强行融合出的、一种极其不稳定却拥有极致穿透性的能量！

　　他一指点出，并非指向晶体观察窗，而是点向了观察窗旁边，一处能量波动最不稳定、线路最集中的区域！

　　“破限·一指。”

　　嗤！

　　那点灰白色能量无声无息地没入其中。

　　没有爆炸。

　　但下一刻，被点中的区域，所有能量线路的光芒瞬间黯淡、坏死、碳化！连同后面一小块熔炉内壁的生物组织也瞬间失去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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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仅容手臂通过的、边缘参差不齐的孔洞，被硬生生“湮灭”了出来！

　　孔洞后方，就是那狂暴的能量浆液！高温和辐射瞬间涌入！

　　但诡异的是，孔洞周围的能量场似乎因这一指而发生了奇异的偏折，那些能量浆液并未直接喷涌进来，而是如同遇到无形的屏障般，绕开了这个孔洞！

　　“吴恕”面无表情，仿佛感受不到高温的灼烤，直接将手臂闪电般探入了那孔洞之中，精准地抓向那块悬浮的“灵智核心”碎片！

　　他的手穿过狂暴的能量浆液，手臂上的皮肤肌肉瞬间发出焦糊的味道，但他仿佛毫无知觉！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碎片的瞬间——

　　连接在碎片上的无数能量导管猛地亮起刺眼的光芒！一股强大的能量反冲顺着他的手臂狠狠轰来！

　　同时，“主脑”那冰冷的意识再次降临，带着一丝程序化的“震怒”：

　　“非法接触！最高警报！”

　　整个熔炉心脏的搏动瞬间变得狂乱！更加恐怖的能量在其中酝酿！

　　“吴恕”的嘴角，却在那能量反冲及体的瞬间，泛起一丝绝对理智下的、冰冷的弧度。

　　“计算之内。”

　　他不仅没有抵抗那能量反冲，反而引导着那股力量，连同自己体内那混乱狂暴、即将爆炸的能量，以及手臂被灼伤的剧痛……所有的一切，化作一股决绝的、一往无前的力量——

　　全部轰向了那块“灵智核心”碎片！

　　他要的不是取下碎片，而是——强行共鸣，暴力融合！

　　轰！！！

　　无法形容的能量光芒，瞬间吞噬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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