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契约终结时

　　校运会带来的热血与悸动，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缓缓扩散，最终沉淀为心底最柔软的暖意。陆辰希手臂上那个小小的加油创可贴，他只贴了一天，第二天便小心地揭下，收进了那个存放着“LX_SecretGarden”备份数据的金属U盘盒里，与他那些重要的代码并列，仿佛那是什么需要严密守护的珍宝。林夕发现后，笑他小题大做，心里却甜得像是浸在了蜜罐里。

　　日子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柔光。他们依旧一起上课，一起去图书馆，陆辰希依旧会用他那种带着程序员严谨风格的方式关心她，但一切又都不同了。牵手变得像呼吸一样自然，并肩行走时手臂会不经意地相贴，在图书馆，他有时会从繁复的金融模型里抬起头，什么都不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专注的侧脸，直到她有所察觉，回以一个温柔的笑意，他才仿佛被注入了新的能量，重新埋首于他的数字世界。

　　那种萦绕在两人之间的氛围，不再是初期小心翼翼的试探，也不是热恋期黏稠的激情，而是一种经历了风雨、见证了彼此不同面貌后，沉淀下来的、深入骨髓的安宁与契合。仿佛两条曾经独立的溪流，在经历了山石碰撞、迂回曲折后，终于汇合，交融成一片深邃而平静的湖。

　　这天晚上，他们刚从图书馆出来，夜空晴朗，星子稀疏地缀在天幕上。晚风带着深秋的凉意，吹动了林夕额前的碎发。陆辰希很自然地伸出手，将她微凉的手裹进自己温热的掌心。

　　“冷吗？”他低声问。

　　林夕摇摇头，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稳定热源，心里无比踏实。“不冷。”

　　两人沿着被路灯晕染成暖黄色的林荫道慢慢走着，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快走到宿舍区时，陆辰希却并未像往常一样走向女生宿舍，而是牵着她的手，拐向了旁边那栋熟悉的教学楼——三教。

　　林夕有些疑惑地看向他：“要去哪里？”

　　陆辰希的脚步未停，侧头看了她一眼，昏黄的光线下，他的眼眸显得格外深邃，里面翻涌着某种她看不太分明的情绪。

　　“去一个地方。”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有件东西，该处理掉了。”

　　处理东西？林夕心里微微一动，一个模糊的猜想浮上心头，让她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她没有再问，只是任由他牵着自己，踏上通往顶楼的台阶。

　　脚步声在空旷的楼梯间回响。这栋楼晚上很少有学生来，尤其顶楼，更是僻静。月光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洒下清冷的光辉，勾勒出尘埃飘浮的轨迹。一切都与三个月前那个午后，他们初次在这里签订那份荒唐协议时，如此相似，却又截然不同。

　　陆辰希在那间熟悉的、门牌号模糊的空教室前停下。他松开林夕的手，从外套内侧的口袋里，取出一把略显陈旧的黄铜钥匙。

　　林夕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你怎么会有这里的钥匙？”

　　陆辰希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将钥匙插入锁孔，轻轻一转——“咔哒”一声，门锁应声而开。他推开门，一股带着尘埃和旧木头气息的、凉凉的空气扑面而来。

　　教室里和他们第一次来时几乎一样，空荡，寂静，月光透过巨大的窗户，将室内照得半明半暗。只是这一次，没有刺眼的阳光，只有清冷的月辉，如同为这个时刻铺就了一层神圣的纱幔。

　　陆辰希牵着林夕走进去，反手轻轻关上了门。隔绝了外面微弱的世界，教室里愈发安静，静得能听到彼此清晰的呼吸声。

　　他松开她的手，走到教室中央，那里正是他们当初签订协议时，他放置文件袋的窗台位置。月光恰好照亮那一小片区域。然后，在林夕注视下，他再次从那个仿佛装着百宝箱的外套内袋里，取出了一个牛皮纸文件袋。

　　那个文件袋，林夕认得。正是当初装着《关于应对校园不实传闻及维护双方名誉的协议》以及后来那份详尽的《协议实施细则》的那个。

　　她的心猛地一跳，呼吸几乎停滞。她看着他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解开文件袋上的绕线绳扣，动作从容不迫，仿佛在进行某个庄严的仪式。

　　他从里面抽出了两份文件。即使光线昏暗，林夕也能清晰地看到最上面一页那加粗的标题。一份是协议正本，一份是实施细则。上面还有他们两人当初签下的、决定了她这三个月命运的名字。

　　陆辰希将两份文件拿在手中，低头凝视了片刻。月光照在他低垂的睫毛上，投下小片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然后，他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林夕，那眼神复杂极了，有回忆，有感慨，有决绝，还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清明。

　　“林夕，”他开口，声音在寂静的教室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还记得这个吗？”

　　林夕点了点头，喉咙有些发紧，一时说不出话来。她怎么会不记得？就是这份冰冷的协议，将她和他强行捆绑在一起，开启了这段始料未及的关系。

　　“三个月前，”陆辰希的声音平稳地响起，像是在陈述一段与他无关的历史，却又带着某种深刻的内省，“在这里，我用了最愚蠢、最自以为是的方式，提出了这个所谓的‘解决方案’。我以为用条款、用逻辑、用冰冷的合作，就能掌控局面，解决麻烦。”

　　他顿了顿，目光紧紧锁住她，仿佛要将她此刻的每一个细微表情都刻入心底。

　　“但我错了。”他继续说，语气里带着一丝对自己的嘲弄，但更多的是一种坦诚，“这三个月，发生的每一件事，都远远超出了任何协议的范畴，超出了我所有预设的变量和算法。”

　　他的目光变得无比深邃，里面涌动着真切的情感：“从图书馆的意外，到篮球场的出手，再到论坛的风波，家族的麻烦，还有……刚刚结束的跑道。你闯入了我规划好的一切，打乱了我所有的节奏。”

　　他的话语像羽毛，轻轻搔刮着林夕的心尖。她看着他，屏住了呼吸。

　　“你让我看到了代码和数据之外的真实，”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却带着千钧的重量，“你让我知道，心跳可以失控，情绪可以波动，保护一个人可以成为本能，而靠近一个人……会变成比解决任何难题都更重要的渴望。”

　　他向前走了一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地上，几乎重叠。

　　“这份协议，”他举起手中的文件，纸张在月光下泛着冷白的光，“它记录了一个错误的开始，但它也阴差阳错地，将你带到了我的身边。对此，我甚至……心怀感激。”

　　林夕的眼眶瞬间湿润了。她从未听过陆辰希一次性说这么多话，更从未听过他如此赤裸、如此深刻地剖析自己的内心。他将他那些曾被她暗自揣测的动机、挣扎和转变，如此清晰地摊开在她面前。

　　“但是，”他的语气骤然变得无比坚定，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斩断所有过往的纠葛，“它配不上我们之间现在的一切。它的存在，是对你，也是对我，对我们之间这份感情的玷污。”

　　话音落下的瞬间，在林夕震惊的目光中，陆辰希双手握住那两份承载了他们最初联系的纸张，用力——！

　　“嘶啦——！”

　　清脆的撕裂声在寂静的教室里突兀地响起，回荡在空旷的四壁之间，显得格外决绝，又带着一种解脱般的畅快。

　　他将那份曾经束缚他们的“契约”，从中彻底撕开！然后，像是嫌不够彻底，他又反复撕扯了几下，直到它们变成一堆无法拼凑的碎片。

　　他松开手，任由那些白色的纸屑如同雪花般，纷纷扬扬地飘落在地面上，覆盖了那片曾被月光照亮的区域。

　　“现在，”他丢开最后的纸屑，拍了拍手，仿佛拂去了最后一丝尘埃。他重新抬起头，看向早已泪流满面、怔怔望着他的林夕，目光清澈，坚定，带着前所未有的、毫无保留的温柔与郑重。

　　“没有什么协议，没有什么条款，没有什么三个月的期限了。”他看着她，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每一个字都像是敲击在林夕的心上，“站在你面前的，只是一个叫陆辰希的男生。他或许笨拙，或许不擅表达，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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