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盟友与对策

　　夜色渐深，宿舍区一片静谧，唯有路灯在地上投下昏黄而孤独的光晕。林夕坐在书桌前，台灯的光圈拢着她略显苍白的脸。电脑屏幕上，那个恶魔般的论坛帖子依旧高高挂着，红色的“Hot”标记像一块灼热的烙铁，烫在她的心头。

　　苏晚晴已经睡下了，轻微的鼾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这熟悉的声音给了林夕一丝微弱的安全感，却无法驱散那彻骨的寒意。她关掉屏幕，室内陷入更深的黑暗，但那些恶意的评论、揣测的目光、父亲电话里冰冷的质问……所有的一切都在她脑海里疯狂叫嚣，织成一张无形的大网，将她越缠越紧，几乎窒息。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这个念头越来越清晰，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她必须主动做点什么，打破这个僵局，哪怕只是徒劳的挣扎。逃避和沉默，只会让施暴者更加肆无忌惮。她深吸一口气，重新点亮屏幕，冰冷的光映亮她眼底深处那簇微弱却不肯熄灭的火苗。她开始尝试着，在文档里写下一些澄清的文字，尽管她知道，在汹涌的舆论浪潮面前，这或许只是杯水车薪。

　　与此同时，男生宿舍却亮如白昼。

　　周屿看着陆辰希从窗边转过身，说出那句“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之后，并没有立刻行动，而是坐回电脑前，神情专注地开始敲击键盘，屏幕上飞快闪过一行行复杂的代码和论坛后台的管理界面。

　　“你在干嘛？”周屿凑过去，有些疑惑，“直接联系管理员删帖？”

　　“不。”陆辰希目光沉静，手指动作不停，“删帖只会显得欲盖弥彰，引发更多猜测。我在调取发帖人和几个带头恶意攻击账号的IP和注册信息，保留证据。同时，写一个脚本，自动过滤和屏蔽那些涉及人身攻击最恶劣的关键词，先降低帖子本身的毒性。”

　　他的声音冷静得像是在分析一道数学难题，不带丝毫个人情绪。周屿看着他熟练的操作，心里暗暗佩服，这家伙果然还是那个逻辑至上的计算机天才。

　　“但是，辰希，”周屿拉过椅子坐下，神色认真起来，“光是技术手段解决不了根本问题。舆论已经起来了，大家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故事’。你现在就算把发帖人揪出来，大家也会觉得是你动用手段压下去的，反而坐实了‘有情况’。而且，最关键的是——”

　　他顿了顿，指了指对面女生宿舍楼的方向：“林夕同学是无辜被卷进来的，她现在承受的压力是最大的。论坛上的话有多难听你也看到了，对一个女孩子来说，这种伤害是实打实的。你得想个办法，既能平息风波，又能最大程度地保护她。”

　　陆辰希敲击键盘的手指停了下来，周屿的话像一颗石子，投入他看似平静的心湖。他眼前闪过林夕在篮球场边那张吓得发白却强自镇定的小脸，想起她低声道谢时微微颤抖的声音。他厌恶这种因自己而牵连他人的感觉，更厌恶那些躲在网络背后的恶意对一个无辜女生造成的伤害。

　　保护她。

　　这个念头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第二天一早，苏晚晴顶着两个黑眼圈醒来，看到林夕已经坐在书桌前，眼下也是一片青黑，显然一夜未眠。

　　“夕夕，你……”苏晚晴心疼地开口。

　　林夕转过身，递给她一张纸，上面写满了娟秀的字迹。“晚晴，帮我看看，这是我写的澄清声明。我想……发到论坛上去。”

　　苏晚晴接过来快速浏览了一遍，声明写得条理清晰，不卑不亢，阐述了图书馆和篮球场事件纯属意外，澄清自己与陆辰希并无特殊关系，并对恶意揣测和人身攻击表示谴责。文字理性而克制，几乎看不到什么情绪。

　　“写得很好，但是……”苏晚晴放下声明，担忧地看着林夕，“夕夕，你觉得那些人会信吗？他们只想看自己想看的故事。你这样做，很可能只会引来新一轮的攻击。”

　　林夕的眼神黯淡了一下，她何尝不知道。“我知道可能没用，但我不想再沉默下去了。至少，我要发出我自己的声音。”

　　看着好友眼中的倔强与脆弱，苏晚晴心里又酸又涩。她握住林夕冰凉的手，语气坚定：“好！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你要是发帖，我第一个顶你！要是有人敢来骂你，我帮你骂回去！”

　　正当两人互相打气时，林夕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起来，提示收到一条新的好友申请。

　　林夕的心猛地一跳，现在任何陌生的联系都让她心生警惕。她迟疑地点开申请界面——

　　验证信息只有简单利落的三个字：「陆辰希。」

　　林夕的手指僵在了半空，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呼吸都停滞了一瞬。苏晚晴也看到了屏幕，惊讶地捂住了嘴，用气声说：“他……他加你干嘛？”

　　是兴师问罪？还是像他父亲一样，来警告她远离？

　　无数个念头在林夕脑海中闪过，每一种都让她感到不安。她盯着那个名字看了好几秒，仿佛能透过屏幕感受到另一端那个人的冰冷气场。最终，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指尖微颤，按下了“接受”按钮。

　　几乎是在通过验证的瞬间，对话界面就跳出了一条言简意赅的消息，来自陆辰希：

　　「中午12点，三教顶楼空教室，见面谈。关于论坛的事，我有解决方案。」

　　没有客套，没有寒暄，直奔主题，带着他一贯不容置疑的风格。

　　林夕看着这行字，久久没有回复。她不知道陆辰希所谓的“解决方案”是什么，但这是风暴发生以来，第一个明确的、来自风暴中心的信号。是危机，还是转机？

　　苏晚晴凑过来看到消息，紧张地抓住她的胳膊：“他要干嘛？夕夕，你别一个人去，我陪你！”

　　林夕摇了摇头，目光重新落回那条信息上，眼神复杂。她知道，她必须去。无论等待她的是什么，她都必须去面对。这个将她生活搅得天翻地覆的“罪魁祸首”，终于要正面登场了。

　　她抬起手指，在对话框里敲下一个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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