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暗流与怪力

　　天光未亮，寒意深重。破败的庭院里，两道身影相对而立。

　　林枫穿着单薄的练功服（实则是找出的最旧最耐磨的一套衣服），呵出的白气迅速消散在冰冷的空气中。他按照影的要求，已经绕着院子跑了不知多少圈，直到双腿如同灌铅，全靠体内默默运转的【耐久光环】支撑，才勉强没有瘫倒在地。

　　影依旧是一身利落的黑衣，抱着双臂，倚在唯一一根还算完整的廊柱下，眼神在熹微的晨光中锐利如鹰隼。她似乎完全感受不到寒冷，声音也冷得没有一丝波动：“速度太慢，脚步太沉，呼吸紊乱。废物。”

　　林枫咬紧牙关，没有反驳。他知道自己这具身体底子有多差，原主早就被酒色掏空，能坚持到现在，已是光环和意志力的双重作用。

　　“现在，向我攻击。”影直起身，勾了勾手指，“用你昨天撞倒罗伯特的那股劲。”

　　林枫深吸一口气，将耐久光环的效果集中于自身，低吼一声，猛地向前冲去，依旧是那毫无章法却倾尽全力的冲撞！

　　然而，这一次，他连影的衣角都没碰到。

　　影的身影如同鬼魅般轻轻一侧，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伸出一只脚，精准地绊在了林枫前冲的脚踝上。

　　“砰！”

　　林枫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嘴啃泥，尘土飞扬。剧烈的撞击让他眼冒金星，若非耐久光环持续修复着不适，这一下就能让他半天起不来。

　　“只有蛮力，破绽百出。”影的声音毫无感情地响起，“起来。”

　　林枫挣扎着爬起，再次冲锋，再次被轻易放倒。一次，两次，三次……

　　他记不清自己摔了多少次。每一次摔倒，影都会冰冷地指出他一个错误：重心太高、发力太僵、意图太明显、不留余力……

　　但渐渐地，在无数次摔打和影刻薄的指点中，林枫开始本能地去调整。他的冲撞不再那么一往无前，开始尝试控制重心，甚至在摔倒前尝试调整姿势保护要害。耐久光环不仅修复着他的身体，更让他能以惊人的速度从疲劳和疼痛中恢复，从而更快地吸收、适应、学习。

　　当他再一次浑身沾满泥土，踉跄着站定时，影终于没有再立刻下令攻击。她看着林枫那狼狈却燃烧着不屈火焰的眼睛，沉默了片刻。

　　“还算有点耐揍。”她淡淡评价了一句，算是唯一的“夸奖”。“现在，看仔细。”

　　她脚步一错，身形如流水般动了起来，演示了几个极其简洁有效的发力技巧和步法，专攻下盘和关节，全是实战中一击制敌的狠辣招式，没有任何花哨。

　　“力量不足，就用技巧弥补。打不过，就让他们站不稳。”影收势，“练到太阳出来。错一次，加练十次。”

　　说完，她竟又退回廊柱下，闭目养神起来，似乎完全不管林枫是否学会。

　　林枫不敢怠慢，忍着全身酸痛，一遍遍模仿、练习影那看似简单实则极难掌握的动作。他将微弱的辉煌光环也开启，集中作用于自身，试图提升那丝“元素亲和”来增强对身体和动作的感知。效果甚微，但那种精神集中的状态，确实让他学得更快。

　　汗水浸透了他的衣服，又在这寒冷的清晨结起细小的冰晶。但他眼神专注，完全沉浸其中。

　　…… ……

　　当第一缕阳光终于刺破云层，照亮庭院时，林枫几乎虚脱，但一套基础的绊摔和卸力技巧，竟已被他掌握得似模似样。

　　影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看着他最后的演示，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诧异。这家伙的悟性和身体的学习速度，比他表现出来的废物资质强太多了。还有那种古怪的恢复力和学习时的专注状态……她心中的好奇又添了一分。

　　“勉强能看。”她丢下一句话，转身回房。

　　林枫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却忍不住咧嘴笑了。虽然过程痛苦，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进步！这种实实在在变强的感觉，令人着迷。

　　他休息片刻，正准备回屋擦洗，院门外却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哭嚎之声！

　　“林枫老爷！行行好啊！还我粮食吧！”

　　“我儿子快要病死了！那是救命的粮食啊！”

　　“贵族老爷不能欺压我们这些苦命人啊！”

　　老弗兰急匆匆地从厨房出来，脸色难看：“大人，是镇西的老巴顿，带着一群人堵在门口哭嚎！”

　　林枫心中一沉。来了！罗伯特的手段果然来了！而且如此阴毒，利用这些被蒙蔽的苦主！

　　他整理了一下衣衫，深吸一口气，开启耐久光环稳住心神，大步走向院门。老弗兰紧随其后，影的房门也悄无声息地开了一条缝。

　　打开院门，只见外面围了十几个面黄肌瘦、衣着破烂的农夫农妇，为首一个老人跪在地上，磕头哭喊，正是老巴顿。他们个个神情激动，脸上带着不正常的潮红，眼神里除了悲苦，更有一股压抑不住的狂躁。

　　“巴顿大叔，快起来。”林枫上前想去搀扶，“有什么话慢慢说，去年冬天的麦种，我们不是说好秋收后……”

　　“还不了粮就用地抵债！天经地义！”一个尖利的声音打断了他，是那个税务官，他带着两名城镇巡逻兵，阴笑着从人群后走出来，“子爵大人，您看，不是我不帮您，这民怨沸腾啊！您还是痛快点了字据，把林地让给男爵大人，男爵大人仁慈，自然会帮您安抚他们。”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一个站在老巴顿身后，身材格外高大的农夫，突然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双眼布满血丝，猛地从怀里掏出一把锈迹斑斑的草叉，狂叫着刺向林枫！

　　“都是你们这些吸血鬼！去死！”

　　这一下变故极其突然，速度快得不像普通农夫！

　　“大人小心！”老弗兰惊怒交加，想上前阻拦已来不及。

　　林枫也是头皮发麻，下意识就想施展早上刚学的步法躲避，但那农夫的速度和力量明显不对劲！

　　千钧一发之际！

　　“坏蛋！不许欺负我父亲！”

　　一声带着哭腔却异常清脆的童音响起！

　　只见原本躲在门后偷看的晓晓，不知何时冲了出来，看到父亲遇险，她吓得小脸煞白，情急之下，竟弯腰猛地抱起了门口那个平时用来垫门、足有百十来斤重的石锁！

　　那画面极其诡异！一个瘦瘦小小、才八岁的女娃，抱着一个比她人还大的沉重石锁，仿佛毫不费力般！

　　“嘿呀！”

　　晓晓尖叫着，奋力将那石锁朝着那持叉农夫扔了过去！不是砸，更像是推，但那股力量却大得惊人！

　　石锁带着沉闷的风声飞出，精准地（或者说瞎猫碰上死耗子地）撞在了那农夫前冲的腿上！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嗷——！”那高大农夫发出一声凄厉惨叫，草叉脱手，整个人被石锁带倒，抱着扭曲变形的腿在地上疯狂打滚哀嚎。

　　刹那间，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扔出石锁后，自己也吓傻了，站在原地哇哇大哭的小女孩。

　　老巴顿等人的狂躁像是被冰水浇头，瞬间熄灭了不少，惊恐地看着晓晓，又看看地上惨叫的同伴。

　　税务官和巡逻兵也傻眼了，这跟他们预想的剧本不一样！

　　林枫和老弗兰更是彻底石化，难以置信地看着哇哇大哭的晓晓。

　　只有影，不知何时已出现在林枫身侧，目光灼灼地盯着晓晓，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第一次露出了毫不掩饰的震惊和浓浓的兴趣！

　　“天生……神力？”她低声喃喃，声音微不可察。

　　林枫最先反应过来，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一把将吓哭的女儿紧紧抱在怀里，目光冰冷地扫过税务官和那群被吓住的“农夫”。

　　“税务官大人！”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威严和怒火，“这就是你说的‘民怨’？当街刺杀贵族，该当何罪？！这些人神色狂躁，力量异常，我看是被人下了药！你还不拿下他们，严查幕后主使！”

　　税务官被林枫的气势和眼前这超乎想象的变故骇得连连后退，尤其是看到影那冰冷的目光也扫了过来，更是头皮发麻。

　　“呃，这……这……一定是误会……”他语无伦次。

　　“误会？”林枫冷笑，抱着还在抽泣的晓晓，上前一步，“那我只好亲自去请城主大人（枫叶城最高长官，高于男爵），看看这当街行刺贵族，该不该算误会！”

　　听到要惊动城主，税务官彻底慌了。事情闹大，罗伯特男爵也保不住他！

　　“拿下！把这些狂徒都给我拿下！”税务官立刻对巡逻兵下令，然后对着林枫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子爵大人息怒，下官一定严查！一定严查！”

　　巡逻兵们这才如梦初醒，上前制伏了那些陷入恐慌和茫然（药效似乎也开始消退）的农夫，包括那个腿断哀嚎的。

　　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竟以这样一种谁也未曾料到的方式，被一个八岁小女孩无意中拥有的恐怖怪力，生生砸碎了！

　　林枫抱着怀里的女儿，看着她哭得通红的小脸和依旧挂着的泪珠，心中后怕不已，但更多的，是巨大的震惊和疑惑。

　　晓晓……这力量……

　　他抬头，正好对上影投来的目光。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异和凝重。

　　林枫家的这个小女儿，恐怕比他身上的光环秘密，更加不凡。

　　而罗伯特和那个灰鼠，绝不会善罢甘休。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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