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给你的

　　在海上飘荡的第三天清晨。

　　莉莉丝刚从送报海鸥那里买来了一张报纸，她随意地用指腹捻开微卷的边角，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版面上密密麻麻的铅字，直到落在头版头条那行加粗的黑色标题上。

　　下一秒，她的眉头猛的一挑，唇角的弧度以一种难以察觉的速度向上扬起。

　　头版头条的标题用加粗的黑体字印着，几乎要冲破纸面：黑桃海贼团突袭四皇领地！火拳艾斯正面迎战bIG mom海贼团！

　　标题下方配着一张抓拍的照片，画面里火光冲天，隐约能看见一艘船头刻着黑桃标志的海贼船正撞向巨大的奶油战舰，一道身披火焰的身影傲立船头，牛仔帽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而在标题侧栏，更醒目的副标题像惊雷般炸进眼底：四将星之夏洛特·斯纳格败北！火拳艾斯击溃甜点军团防线！

　　莉莉丝的呼吸微微一滞，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报纸，纸张发出轻微的褶皱声。

　　她快速往下扫，文字间满是硝烟味——报道说，黑桃海贼团于昨日清晨突然闯入bIG mom管辖的“坚果岛”，艾斯仅带三名船员便直捣岛上的甜点工厂，与闻讯赶来的炸物大臣斯纳格正面交锋。

　　“……战斗持续不足半小时。目击者称，斯纳格召唤出的炸物军团在‘火拳’的高温下瞬间融化，其引以为傲的武装色霸气防御被艾斯一拳贯穿，不过十分钟，斯纳格腹部遭受重创坠入海中，后被麾下船员紧急救走。此乃bIG mom海贼团四将星首次在正面冲突中败北，消息已震动新世界……”

　　随之而来的便是新的悬赏令，由于艾斯打败了赏金五亿贝利的斯纳格，他的赏金也涨到了六亿五千万贝利。

　　莉莉丝抬起头，望向报纸上照片里那道燃烧着火焰的背影，眼中划过温柔的光芒。

　　上次见艾斯时，他还只是一个刚刚进入新世界的新人，如今都已经能正面击溃四皇麾下的将星了。

　　可想而知，“黑桃海贼团”和“火拳艾斯”这几个字眼，将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频繁出现在报纸上。

　　海风突然变大，将报纸吹得猎猎作响，指尖触及时，仿佛还能感受到纸张上残留的、属于那场战斗的灼热气息。

　　莉莉丝走到船舷边，望着远处翻涌的浪花，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意。

　　这就是大海啊。永远有人在燃烧着热血向前冲，永远有新的风暴在未知的海域酝酿。斯纳格的败北或许只是开始，而艾斯……这个少年正用火焰在新世界的版图上，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

　　……

　　午后的阳光被硝烟撕扯得支离破碎，莉莉丝踩着红底高跟鞋踏上海岸的沙砾时，鞋跟陷入松软土地的闷响，在连绵的枪炮余音里显得格外突兀。

　　她裙摆的黑色绸缎在海风中微晃，露出的小腿线条干净得像从未沾染过尘埃，与岸边那些被硝烟熏黑的礁石形成刺目的对比。

　　这是她随处飘荡遇到的地方，显然是个幅员辽阔的国家，可目之所及的建筑都带着烧灼的焦黑，断壁残垣间飘着被弹片划破的灰败旗帜。

　　街角的阴影里，一个浑身裹着灰布的男孩猛地瑟缩了一下。他的麻布斗篷破烂不堪，下摆沾满黑褐色的污渍。

　　当莉莉丝的身影出现在拐角时，男孩的瞳孔骤然收缩，握着半截生锈铁片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干净利落的黑色短裙勾勒出曼妙的线条，裙摆边缘镶嵌的细碎银线在昏暗天光下闪着微光，皮肤白皙没有丝毫的伤痕。

　　高跟鞋的鞋跟敲在石板路上，发出“笃、笃”的轻响，像一根细针，刺破了街道上死寂的紧张。

　　她抬手将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耳坠上的红宝石随着动作晃出一抹妖冶的红，与周围灰黄的色调碰撞出刺眼的对比。

　　她太干净了，连指尖的指甲都修剪得圆润整洁，身上没有一丝硝烟味，反而带着淡淡的海水与某种不知名花朵的清香。

　　“妖……妖怪吗？”

　　一声细若蚊蚋的惊呼自身后传来。莉莉丝回头，看见墙角堆着的破木箱后，缩着个浑身脏污的男孩。

　　他的脸被污泥糊得看不清轮廓，只有一双大眼睛亮得惊人，此刻正圆睁着，死死盯着莉莉丝裙摆上的银线和红色的首饰。

　　这样的干净、这样鲜艳的颜色与这个满地疮痍的地方格格不入。

　　他的手指紧紧抠着木箱的裂缝，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斗篷下露出瘦得只剩骨头的脚踝上，还缠着渗血的破布条。

　　莉莉丝停下脚步，鞋跟与地面接触的最后一声轻响，让男孩的肩膀又瑟缩了一下。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与周遭格格不入的装扮，又抬眼望向少年那双写满恐惧与好奇的眼睛，唇角几不可察地动了动。

　　抬脚一步步朝木箱走近。距离木箱还有半米时，她停了下来。

　　墙角的阴影里，男孩的身体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像是寒风中的枯叶。

　　下一秒，他猛地从木箱后弹了起来，瘦得只剩皮包骨的手臂紧紧攥着那块锈迹斑斑的铁片，铁片的边缘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钝重的光。

　　他梗着脖子，眉头拧成一团，试图摆出凶狠的样子——嘴唇抿得发白，眼神却像受惊的小兽，藏着难以掩饰的惧怕，连握着铁片的手都在不住地哆嗦。

　　“打……打劫！”他的声音又哑又干，像是被砂纸磨过，每个字都磕磕绊绊，“把吃……吃的交出来！”

　　莉莉丝看着他这副外强中干的模样，喉间溢出一声低笑，那笑声轻得像羽毛，却让男孩的身体瞬间僵住。

　　她缓缓伸出手，手腕上的红宝石手链随着动作滑落，在腕骨处晃出细碎的光。

　　可这伸出的手却像一道惊雷，男孩猛地尖叫一声，手中的铁片“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他像只受惊的兔子，飞快地抱住自己的脑袋，整个人缩成一团，死死躲在木箱后面，只露出沾满污泥的后脑勺。

　　“我错了！不…不要杀我！”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尾音几乎碎裂在喉咙里，身体抖得像要散架，“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

　　“是食物，给你的。”莉莉丝的声音平静温和，像一汪浅滩的水。

　　男孩的哭声戛然而止，身体的颤抖也慢了半拍。他迟疑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地、颤巍巍地抬起头。

　　额前乱糟糟的头发黏在汗湿的额头上，露出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他先是飞快地瞥了一眼莉莉丝的脸，又猛地低下头，视线落在她伸出的手上。

　　那只白皙纤细的手里，放着一罐罐头，旁边还躺着一大块用油纸包着的面包，面包的边缘微微泛黄，散发着淡淡的麦香。

　　男孩愣住了，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莉莉丝轻轻将罐头和面包放在木箱积灰的表面，贴心的将面包放在罐头上面，避免弄脏。她微微偏头，用眼神示意他可以自己拿。

　　男孩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了好几圈，从她平静的眼波看到她微微上扬的唇角，确认没有丝毫恶意后，才慢慢伸出手。

　　他的指尖沾着泥垢和干涸的血渍，触到油纸的瞬间明显顿了一下，像是怕弄脏了这干净的包装。

　　面包的麦香混着一丝温热的气息钻进鼻腔，他的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口水在口腔里疯狂分泌，却还是哑着嗓子问，“我……我拿走了？”

　　莉莉丝点点头，看着他把食物紧紧抱在怀里的样子，轻声问，“是还有家人吗？”

　　男孩咬着下唇，眼神亮了亮又迅速黯淡下去，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嗯，还有…还有妹妹，她生病了，留给她吃。”

　　他说着，把面包往怀里又塞了塞，仿佛这样就能让远在某处的妹妹先闻到香味。

　　“你先吃吧。”，莉莉丝的声音比刚才更柔了些，“我还有很多食物，等会儿去找你妹妹吧。”

　　或许是她的语气太过温和，或许是那句“还有很多食物”给了他底气，男孩紧绷的肩膀终于垮了下来。

　　他飞快地撕开油纸，露出里面松软温热的面包，不等多想就张大嘴巴咬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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