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地动山摇

　　那光撞过来的瞬间，陈玄墨感觉像是被一辆飞驰的卡车迎面怼上了胸口，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飞出去。耳朵里嗡嗡作响，眼前全是乱闪的金星和那种诡异的青黑混合色，啥也看不清。

　　后背重重砸在剧烈震动的地面上，骨头架子都快散了。他喉咙一甜，一股子铁锈味儿就涌了上来，硬是被他死死咽了回去。右肩的伤口更是疼得钻心，那股子阴冷的邪气趁着这机会又开始往骨头缝里钻。

　　“墨哥！”胖子杀猪似的嚎叫从旁边传过来，带着哭腔，还夹杂着哎哟哎哟的痛呼，“你没事吧？我靠这老疯子真要同归于尽啊！天花板都快掉光了！”

　　陈玄墨使劲晃了晃脑袋，强迫自己聚焦。视线好不容易清晰了点，就看到密室里头简直成了灾难现场。

　　顶上那根最粗的石梁到底是彻底断了，大半截砸进血池里，溅起老高的粘稠血水，剩下的部分歪歪斜斜地挂着，随时可能彻底塌下来。更多的碎石块跟下雨似的噼里啪啦往下掉，砸在地上、血池里，溅起一片狼藉。

　　整个密室都在疯狂摇晃，地面裂开好几道口子，跟地震了没啥两样。那七盏黑灯早就不知道被震飞到哪个犄角旮旯去了，绿油油的火苗自然也没了踪影。空气里全是灰尘、血腥味和一种地底深处翻上来的土腥气，混在一起，呛得人直咳嗽。

　　血池被石梁这么一砸，更是翻江倒海。池水不像之前那样沸腾，反而像是烧开了又猛地被浇熄，咕嘟咕嘟冒着混乱的气泡，颜色变得更加暗沉。那件暗黄色的裹尸布被压在石梁底下，只露出一角，还在那一起一伏，但看着有气无力的。

　　而那个金属盒子——

　　陈玄墨心脏猛地一缩。

　　盒子没事！

　　它不仅没事，反而因为石梁砸落带来的巨大冲击和能量混乱，又往上浮了一大截！几乎大半个盒子都露出了血池水面！

　　盒盖因为之前的冲击和震动，打开的那道缝隙更大了些，里面那团混沌的光芒时明时暗，一股难以形容的、古老又邪门的气息正从里面丝丝缕缕地往外渗，让整个密室的空气都变得粘稠沉重起来。

　　他怀里的那块青铜碎片烫得吓人，跟个烧红的炭块似的，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那股灼热，并且还在剧烈地震动，像是要自己跳出来，飞向那个盒子！

　　另一边，阮黑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强行引动地底阴煞，搞得密室快要崩塌，自己显然也受到了剧烈的反噬。他靠着那面布满裂纹的石壁，斗笠早就不知道飞哪儿去了，露出一张苍白扭曲、布满黑色血管纹路的脸，嘴角挂着暗蓝色的血丝，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那双眼睛里全是疯狂和不顾一切的狠厉。

　　但他看到那几乎完全浮出的金属盒子，看到盒子里透出的光芒，脸上立刻浮现出一种病态的狂热和贪婪。

　　“成了……哈哈……就要成了！”他嘶哑地低笑着，挣扎着想站直身体，再次抬起那节裂痕更多的乌黑骨指，试图重新控制局面，完成他那该死的阵法。

　　而陈玄墨之前拼命护住的那枚“破邪”玉印，掉在不远的地上，虽然还在散发着清光，但在这种天地倾覆般的混乱和那盒子散发出的庞大压力下，光芒范围被压缩得只剩下可怜的一小圈，勉力抵抗着无处不在的阴煞邪气。

　　“墨哥！想想办法啊！这地方要塌了！”胖子连滚带爬地躲开一块砸落的石头，狼狈不堪地喊道。他刚才也被那光芒和气浪掀飞，幸好皮糙肉厚，看着没啥大事，就是吓得不轻。

　　陈玄墨脑子飞快地转着。

　　现在情况糟糕到了极点。

　　密室随时可能彻底坍塌，把他们全都活埋在这里。阮黑虽然受了重伤，但显然还没放弃，一旦让他缓过劲，或者那盒子里的东西彻底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而自己这边，受伤不轻，罡气消耗巨大，玉印也被压制。

　　唯一的变数，就是怀里这块快要按不住的青铜碎片，和那个即将打开的盒子！

　　就在他飞速思考对策的瞬间——

　　嗡！

　　怀中的青铜碎片震动达到了一个顶点，猛地挣脱了他意识的压制，化作一道青色的流光，嗖的一下就从他怀里飞了出去，直射血池中央的那个金属盒子！

　　速度太快了！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不好！”陈玄墨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就想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

　　另一边，阮黑也看到了这一幕，先是一惊，随即脸上露出狂喜之色：“碎片……自动归位！天助我也！哈哈哈！”

　　他不再试图稳定自身，而是疯狂地催动那节骨指，引动周围混乱的阴煞之气，如同赶羊一般，簇拥着、推动着那道青色流光，加速飞向金属盒子！

　　阮黑是想借着碎片归位、罗盘完整的刹那，阵法力量达到顶点的机会，强行攫取控制权！

　　电光火石之间，陈玄墨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抉择。

　　阻止碎片归位？

　　碎片飞行的速度太快，又有阮黑的力量推波助澜，自己现在这个状态，根本来不及，也未必有能力强行拦截下来。就算侥幸拦截成功，碎片和盒子之间那种强烈的吸引力和能量冲突，很可能引发更恐怖的爆炸，大家一起玩完。

　　那么……就不阻止？

　　任由碎片归位，让那个疑似装着青铜罗盘的盒子彻底完整？

　　这意味着阮黑梦寐以求的邪阵很可能瞬间完成，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也许阮黑真的能掌控那股力量，那大家还是死路一条；也许罗盘完整后力量太强，阮黑根本控制不住，局面彻底失控，大家……大概率还是死路一条。

　　怎么看都是绝路。

　　但就在这万分之一的刹那，陈玄墨脑海中闪过祖父日志里的那句话——“留后手于灯下黑”。

　　还有玉印和碎片之间那种微妙的联系。

　　祖父既然早就料到阮黑可能图谋不轨，留下了玉印和碎片作为后手，难道就只是为了破坏？会不会……这后手本身，也蕴含着在绝境中夺取一线生机的可能？

　　赌了！

　　与其被动等死，不如搏那一线虚无缥缈的希望！

　　这个念头一生出来，陈玄墨几乎是本能地做出了行动。

　　他没有去试图拦截碎片，反而强忍着全身的剧痛，猛地调动起体内最后那点可怜的罡气，不是注入玉印，而是全部灌注到那枚一直贴肉放着的、祖父留下的旧戒指上（之前与铜铃接触曾有过反应），同时将全部心神意念，集中在那枚正飞向盒子的青铜碎片上！

　　他不是要阻止，而是要——助推！加速！让碎片更快地归位！

　　“嗡——！”

　　那枚祖父的旧戒指得到微薄罡气激发，表面闪过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光泽。

　　而正在飞行的青铜碎片，似乎真的受到了某种无形力量的加持，速度竟然又快了一线！化作一道更耀眼的青芒，撕裂混乱的空气，精准无比地射向金属盒子打开的缝隙！

　　“你做什么？！”阮黑察觉到陈玄墨的意图，先是一愣，随即惊怒交加。他没想到陈玄墨不但不阻止，反而帮忙？这小子疯了不成？！

　　但他已经来不及多想，也没办法改变什么了。

　　就在阮黑惊怒的目光和陈玄墨决绝的注视下——

　　那道青芒，如同倦鸟归林，精准无比地没入了金属盒子打开的缝隙之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清晰无比地传到每个人耳中的机括咬合声，从盒子内部传来。

　　紧接着——

　　轰！！！！

　　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庞大能量，如同沉睡了千万年的洪荒巨兽，猛然睁开了眼睛，发出了苏醒后的第一声咆哮！

　　以金属盒子为中心，一道混合着青金、暗红、漆黑、惨白多种颜色的混沌光柱，猛地爆发开来，冲天而起！

　　首当其冲的，就是砸在盒子上的那半截巨大石梁。石梁在这道光柱面前，如同纸糊的般，瞬间被汽化、分解，连点渣都没剩下！

　　光柱去势不减，狠狠撞上密室剧烈震动的顶部！

　　轰隆隆——！

　　更大的坍塌开始了！密室顶部根本承受不住这股力量，被直接洞穿了一个大窟窿，更多的巨石和泥土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

　　整个地下空间，开始了彻底的、毁灭性的崩塌！

　　“我的娘哎！！！”胖子发出绝望的惨叫，连滚带爬地试图寻找掩体。

　　阮黑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远超他想象的巨大能量冲击得再次吐血倒飞，眼中的狂热和贪婪瞬间被巨大的惊骇取代，甚至带上了一丝恐惧。这力量……似乎和他预想的不太一样？！太霸道了！太混乱了！

　　而陈玄墨，在光柱爆发的瞬间，就感觉自己的灵魂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然后扔进了高速旋转的洗衣机，又像是被扔进了万米海底，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压力和撕扯感！

　　那枚掉在地上的玉印清光狂闪，拼命地想护住他，但在这种级别的能量爆发面前，如同狂风中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

　　他感觉自己快要被撕碎了，意识都在模糊。

　　就在他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那股冲天的混沌光柱，在彻底摧毁密室顶部后，似乎能量宣泄找到了出口，势头稍稍减缓了一瞬。

　　而就是这一瞬间，透过那被撞开的大窟窿，可以看到外面诡异的天色——暗红色的月亮已经升到了最高点，月光如同探照灯一样，正好透过窟窿，照射下来！

　　苍白冰冷的月光，与那混沌的光柱，以及下方血池的污秽血气，三者极其诡异地交织、碰撞在了一起！

　　滋滋滋——！

　　空气中响起令人头皮发麻的、仿佛冷水泼进热油锅般的剧烈声响！三种性质截然不同的能量疯狂冲突、湮灭、又诡异融合！

　　整个密室，不，是整个废墟区域，如同发生了十级大地震，地面疯狂起伏、开裂！更远处传来了房屋倒塌的轰响和人们隐约的惊叫声！

　　“地动了！地动了！”胖子吓得魂飞魄散，死死抱住一根还没完全倒塌的石柱，声音都变调了，“墨哥！撑住啊！援军！援军怎么还没到？！”

　　仿佛是为了回应他的呼喊——

　　密室那早就变形、被碎石堵住大半的入口方向，突然传来了沉重的、疯狂的撞门声！

　　砰！砰！砰！

　　还夹杂着王婆儿子那憨厚又焦急的吼声：“陈先生！胖哥！你们在里面吗？撑住！俺们来救你们了！”

　　还有胖子之前安排的其他几个青壮的声音：“快！用力撞！门快开了！”

　　胖子一听，眼泪都快下来了，扯着嗓子用尽平生力气大喊：“在在在！我们都还在！快他妈进来啊！房子要塌了！！物业查水管也没你们这么慢的啊！”

　　这都啥时候了，他这嘴碎的毛病还是改不了。

　　陈玄墨被这突如其来的撞门声和胖子的怪叫稍微拉回了一丝神智。

　　他艰难地抬眼看去。

　　入口处那块沉重的大石板，在王婆儿子等人玩命的撞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周围的砖石簌簌落下，门缝正在一点点扩大！眼看就要被撞开了！

　　而另一边，阮黑也被这变故惊动。

　　他看了一眼即将被撞开的入口，又看了一眼那在三种能量交织中缓缓旋转、散发着越来越恐怖气息的金属盒子（现在或许该叫完整的罗盘了），脸上露出了极度不甘和挣扎的神色。

　　机会稍纵即逝！一旦外面的人冲进来，局势将更加复杂混乱！

　　他眼中戾气一闪，竟然不顾自身重伤，猛地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在那节乌黑骨指上！

　　骨指吸收精血，表面的裂痕竟然暂时弥合了一些，再次散发出幽暗的光芒。

　　他要用最后的力量，在援军冲进来之前，强行收取那完整的罗盘！

　　只见他骨指对准那能量交织核心处的罗盘，嘴里飞速念诵着晦涩拗口的咒文，一股强大的吸力从他骨指尖端发出，试图穿透那混乱的能量场，抓住罗盘！

　　与此同时，陈玄墨也感到怀中那枚祖父的旧戒指再次微微发热，与那能量核心中的罗盘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却异常坚定的联系。

　　玉印也像是受到了刺激，清光再次顽强地亮起，护住他周身。

　　是阻止阮黑，还是……

　　陈玄墨的目光再次投向那混沌的能量核心。

　　碎片已经归位，罗盘已然完整。

　　祖父的后手……究竟该如何发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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