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夜闯乱葬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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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九叔的声音像冰碴子,砸在库房闷热的空气里:“阳寿要,死人的阴寿也不放过!灯油里的陈皮,就是用来‘破’掉新死之魂最后一点灵性,让它变成浑浑噩噩的燃料,寅时入土,卯时就被彻底点燃,化作灯油里的一缕残火!生生世世,不得超生!”他布满老人斑的手猛地一挥,烟斗带起一阵风。
呼——
那八个悬在空中的焦黑大字,如同被风吹散的灰烬,瞬间瓦解、飘散。那股刺鼻的怪味也随之淡去,库房里只剩下雨打铁皮顶的单调噪音和三人粗重的喘息。
死寂。
胖子张着嘴,看着烟雾消散的地方,又低头看看自己手里那张写着“王兴隆”名字的陈皮采购单,圆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极致的恐惧和被至亲背叛的茫然:“三叔公……他……他帮人做这个?”
“不是帮人,”陈玄墨的声音低得没有一丝波澜,他右手的青铜指针挣脱了湿布条的束缚,冰冷地贴着他虎口灼痛的七星印记,针尖正微微震颤,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道,死死指向东南方——正是刚才那艘鬼船隐没的方向!“他就是布阵的人!这油,这灯,这借阴寿的勾当……你王家,脱不了干系!”他猛地抬头,目光锐利如刀,射向胖子,“采购单上的地址,荔湾西郊乱葬岗……‘寅葬卯发’之地,就在那里!”
胖子像被烫了,浑身肥肉一哆嗦,采购单脱手飘落。他想反驳,想说他三叔公只是个贪小便宜的老头子,可那箱子里渗出的恶臭尸油,阁楼里邪门的七星灯,还有烟灰凝成的八个字,像无数只冰冷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咙。他张了张嘴,只发出几声无意义的“嗬嗬”,冷汗混着泥浆油污滚落。
“咳咳……”林九叔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佝偻的身体几乎蜷缩成一团,嘴角溢出的血丝在昏暗光线下触目惊心。他枯瘦的手死死抓住陈玄墨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皮肉,浑浊的眼睛里是急迫:“走……快走!那地方……怨气冲天……姓赵的……肯定在那儿……迟了……那些刚埋进去的‘灯油’……就真要被点着了!”他每说几个字都要喘息,声音破碎。
陈玄墨反手扶住老人冰凉的身体,看了一眼地上的采购单,又感受着虎口处指针越来越强的牵引和左臂七星印记尖锐的阴寒刺痛,眼神瞬间冷硬。“胖子!”他低喝,“背上九叔!走!”
胖子如梦初醒,看着林九叔灰败的脸色,再看看陈玄墨眼中那股豁出去的狠劲,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哆嗦着,咬紧牙关,也顾不上满手满脸的污秽,猛地弯腰,用尽力气,将轻飘飘的林九叔背到自己肥厚的背上。老人枯瘦的身体伏着,几乎没有重量,却像压着一座冰山。
“顶……顶你个肺……”胖子哭丧着脸,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陈玄墨,撞开那扇哐当作响的铁皮门,再次冲入外面瓢泼的雨幕。
冰冷的雨水瞬间浇透全身。胖子一个激灵,背上林九叔的寒意似乎更重了。他咬紧牙关,踩着泥泞,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前面那个在风雨中显得单薄却异常坚定的背影。陈玄墨右手紧握着那根青铜指针,雨水冲刷着指针冰冷的表面,那点微弱的青绿光芒在黑暗中忽明忽灭,像一只执拗的眼睛,死死盯着东南方。
雨势更大了。豆大的雨点砸在脸上生疼,天地间一片混沌的灰白水幕。脚下的路早已不是路,泥浆没过脚踝,每一步都陷得极深,拔出来时带起沉重的泥水声。胖子背着林九叔,每一步都走得气喘如牛,呼出的白气瞬间被风雨撕碎。他那只烫伤又划破的脚板踩在冰冷的泥水里,每一次用力都钻心地疼。
“墨……墨哥……还有……多远?”胖子喘着粗气,声音在风雨中断断续续。
陈玄墨没有回头。他的心神都集中在虎口指针那细微却清晰的牵引上。指针的震颤越来越强烈,针尖的指向越发精确。左臂七星印记的灼痛感也随着靠近而加剧。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目光穿透重重雨帘,落向远方一片地势起伏、在雨夜中显得格外阴森压抑的轮廓——那是一片巨大的、荒芜的坡地,零星的枯树如同鬼影,在狂风中扭曲摆动。
荔湾西郊乱葬岗!
还没真正靠近,一股难以形容的气息已经扑面而来。那不是简单的泥土味,而是一种混合着陈腐、阴冷、绝望的粘稠感。空气变得滞重,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冷的铁锈腥气。
“到了……”陈玄墨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紧绷的凝重。他放缓脚步,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前方那片被雨水浸泡、显得格外泥泞松软的坡地。
乱葬岗很大,很荒凉。坟包大多低矮简陋,许多被暴雨冲刷得几乎与泥地齐平。歪歪斜斜的木牌墓碑随处可见,字迹模糊不清。几棵枯死的老槐树伸展着光秃秃的枝桠。
胖子背着林九叔,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只觉得一股寒气顺着脊椎往上爬。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紧张地四处乱瞟。
“九叔……您……能算算那姓赵的在哪儿吗?”胖子带着哭腔小声问。
林九叔伏在胖子背上,气息微弱,头微微动了一下,枯瘦的手指极其艰难地抬起,指向乱葬岗深处一片地势稍高、墓碑相对密集的区域,声音如同游丝:“阴气……最盛处……新坟……灯油引路……”
陈玄墨顺着望去。借着偶尔划破夜空的惨白闪电,他看到了!在那片区域,几座明显是近期堆砌、泥土还新的坟包旁,赫然残留着几点极其微弱的、蓝绿色的幽光!像是几滴粘稠的油渍洒落在湿漉漉的泥地上,散发出与阁楼灯油一模一样的腥臊气息!
“在那里!”陈玄墨低喝一声,快速潜行过去。他尽量避开松软的坟包边缘,动作迅捷无声。
胖子咬着牙跟上。脚下的泥地越来越软,每一次落脚都发出“噗叽”的声响。背上林九叔的呼吸似乎更微弱了。
终于,他们靠近了那片新坟区。几座新坟的泥土被雨水冲刷。那几点蓝绿色的油渍幽光,正是从其中一座新坟的坟头边缘渗出来的!旁边,立着一块相对高大的青石墓碑,墓碑上刻着的名字在闪电的光芒下一闪而逝!
王李氏!死亡日期:1983年柒月廿三!
胖子猛地停住脚步,像被重锤砸中,肥胖的身体晃了晃。他死死盯着那个名字,绿豆眼里瞬间充血!
“王李氏……王李氏……”胖子喃喃地重复着,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这……这是我三叔公去年刚过门不到仨月的新续弦……李……李婶子?!她……她不是回娘家养病了吗?!”
一股冰冷的寒气瞬间攫住了胖子全身。他想起了三叔公当时那张愁苦的脸,想起街坊邻居们低声议论的“命薄”……原来,根本不是什么养病!是死了!就埋在这里!成了这借阴寿邪阵的“灯油”?!
“寅葬卯发……”林九叔虚弱的声音如同鬼魅的低语,在胖子耳边响起,“新死之魂……最后一点灵性……被陈皮油破掉……困在灯里……烧……”
“啊——!!!”胖子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了!一股混杂着被至亲背叛的滔天怒火、恐惧和无边悲痛的狂暴情绪喷发出来!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完全忘记了背上的林九叔,肥胖的身体像失控的坦克,朝着那座刻着“王李氏”名字的青石墓碑猛冲过去!
“王兴隆!你个老畜生!!!”
砰——!!!
一声闷响!
胖子用他那肥厚的肩膀,带着全身的重量和悲愤,狠狠地撞在了那块冰冷的青石墓碑上!
咔嚓!
刺耳的碎裂声!坚硬的青石墓碑,竟被撞得从中间裂开一道狰狞的缝隙!碎石崩飞!
“胖子!”陈玄墨脸色剧变,急冲过去想阻拦。
然而,晚了!
就在墓碑被撞裂的瞬间,胖子脚下那片被雨水浸泡得异常松软的坟地,猛地向下塌陷!仿佛下面早被掏空!
“轰隆——!!!”
一声闷响!泥土、碎石、腐烂的草根混合着浑浊的泥水,猛地向下陷落!胖子首当其冲,连带着背上的林九叔,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瞬间消失在那个骤然出现的巨大黑洞里!旁边那座新坟“王李氏”的坟包也轰然塌陷了大半,露出了下面黑洞洞的墓穴!
陈玄墨只来得及扑到塌陷边缘,只看到下方翻滚的泥水和黑暗,以及胖子在坠落瞬间惊骇的脸!
“富贵!九叔!”陈玄墨嘶吼一声,心脏几乎跳出胸腔。他毫不犹豫,一手死死抓住旁边一截从泥土里露出来的、锈蚀的金属栅栏(不知是哪个旧坟的残骸),身体猛地向下一探,另一只手闪电般伸出,在千钧一发之际,险之又险地抓住了胖子在空中胡乱挥舞的一只油乎乎的胖手!
巨大的下坠力传来,陈玄墨只觉得左臂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虎口那七个乌黑印记如同被点燃的烙铁,瞬间爆发出尖锐的灼痛!嵌在掌心的铜钱碎片狠狠扎进皮肉深处!他闷哼一声,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抓住金属栅栏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指节发白!
“墨……墨哥!”胖子悬在半空,脚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和翻腾的泥水,吓得魂飞魄散,另一只手死死抓住背上滑落的林九叔。
“抓紧!”陈玄墨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额头青筋暴跳。他拼尽全力,借着金属栅栏的支撑,一点一点地将胖子和林九叔从塌陷的泥坑里往上拖。
泥土还在簌簌落下,脚下的塌陷边缘极不稳定。就在陈玄墨几乎要将两人拖上来的刹那——
“哐当!哗啦啦——!”
下方深坑的黑暗中,猛地传来一声沉闷的金属撞击声!紧接着是一连串铁链被猛然扯动、拖过坚硬石面的刺耳锐响!那声音冰冷、沉重,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恶意!
一股比乱葬岗地表浓郁十倍、粘稠得如同实质的阴寒尸气,混合着浓烈的土腥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千年棺木腐朽的气息,如同火山爆发般从塌陷的深坑底部,汹涌地喷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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