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浮雕

　　凯撒和莉娜依照着那个老人所指的方向，踏足了一个巨大的地下大裂谷，地面依旧布满了无数尖锐的岩石，岩壁上生长的发光苔藓提供着微弱的光源。

　　莉娜庞大的身躯在狭窄处需要侧身挪移，六只眼睛在兜帽下警惕的扫视着前方和头顶的每一片阴影。

　　“方向没错。”凯撒的声音在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带着地底特有的回响。

　　凯撒的目光捕捉到了岩壁上的变化。

　　裂谷中段的岩壁不再光秃，巨大的浮雕开始出现，覆盖了大片区域。

　　线条粗犷，描绘的场景非常宏大，巍峨高大的建筑群，无数渺小的人影朝着中心某个巨大的存在顶礼膜拜。

　　那是盛世的余烬，在幽蓝光线下透着一种令人窒息的辉煌与悲凉。

　　浮雕的细节大多模糊，但那种狂热的崇拜氛围，即使跨越了漫长时光，依旧渗入凯撒的骨髓。

　　更引人注目的是散落在裂谷通道上的巨大石像残骸，它们早已破碎，基座深陷岩土，断裂的肢体和头颅散落各处。

　　石像的风格诡异，并非传统的帝王或神明，而是一个个身披宽大黑袍的身影。

　　它们手中所持之物，是一颗布满纹路的心脏，一截缠绕着肠子的脊椎，一个被托举着的扭曲的头颅……

　　这些器官的雕刻异常逼真，带着一种亵渎生命的压迫感。

　　“品味独特！”凯撒目光扫过那些象征性的器官，失落帝国的轮廓在这些残留中逐渐清晰，它绝非善地。

　　大裂谷前方出现了一个平缓的弯折，地势开始悄然抬升，嶙峋的岩石逐渐稀疏，凯撒和莉娜逐渐加快脚步，走出这片地底裂谷……

　　忽然！

　　即使是凯撒那早已被磨砺得如同磐石的心志，也在这一刻感到了强烈的冲击，莉娜喉咙里发出一声警惕与震撼的低吼。

　　一片难以想象的广袤空间在裂谷尽头展开，它的中心矗立着一座庞大到令人灵魂颤栗的都城。

　　黑暗不再是绝对的主宰。

　　原本地下世界的上空，那片细小的幽蓝色河流，在此处汇聚成了一个浩瀚的湖泊。

　　它像一片永恒的星空倒挂穹顶，散发着幽蓝色辉光，将整片区域，包括那座宏伟的都城，笼罩在一片光晕之中。

　　这是凯撒穿越以来，所见过的最具最震撼的建筑奇观，远超所有……

　　但这片幽蓝的星空并非唯一的光源。

　　在巍峨的都城上空，弥漫着浓郁的暗红色雾气，它们如同活物般缓缓翻滚，自身也散发着不祥的暗红光芒。

　　幽蓝与暗红，两种截然不同的色彩在虚空中交织，形成一片如梦似幻却又令人极度不安的光影之海。

　　都城在双色光芒的渲染下显得模糊而庄严，又带着难以言喻的孤寂与死气。

　　“这场面恐怕！放到前世恐怕得力压全球！”凯撒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

　　视野的开阔带来了便利，也带来了更大的威胁。

　　几乎在凯撒话音落下的同时，莉娜庞大身躯的肌肉瞬间绷紧，三颗头颅猛地转向左侧，喉咙深处发动充满威胁的咆哮。

　　凯撒没有任何犹豫，一把抓住莉娜的手臂，迅速闪到一块半埋入土的巨大岩石后方，伏低了身体。

　　凯撒缓缓探出眼睛，依稀能辨认出是人形的轮廓，但早已被扭曲得面目全非。

　　有的四肢着地身上似乎长着反光的鳞片，有的一些手指修长伸出利爪，像是一些发生异化的人类。

　　它们行动迟缓，漫无目的地在游荡，浑浊的眼珠空洞无神，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驱动着躯体。

　　“绕开。”凯撒的声音压得极低。

　　目标明确，那座沉睡的都城！

　　无谓的杀戮只会惊动更多未知的存在，两人在岩石和枯萎植物的阴影中无声穿行，最大限度的利用地形提供掩护。

　　然而，这片外围的平原上，游荡者的数量远比他们预想的要多，它们无处不在，有时离得过近的游荡者，会踉跄着闯入他们潜行的路径。

　　无需言语，莉娜庞大的身躯会瞬间从阴影中暴起，六条手臂精准地扼住目标的脖身体，瞬间被抓住的游荡者还来不及反应，凯撒的身影迅速贴近，手中的银质短剑划过一道冰冷的弧线。

　　嗤！

　　头颅滚落，身体在莉娜的钳制下抽搐两下，便彻底瘫软，整个过程寂静无声，尸体被迅速拖入更深的阴影。

　　凯撒和莉娜就这样，缓慢而坚定地向着那座宏伟死城推进。

　　变故，总是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刻降临。

　　一个皮肤呈现死灰色泽的游荡者，脚步蹒跚，似乎被脚下的碎石绊了一下，身体猛地向前踉跄，失去平衡，直直地朝着旁边一面陡峭的岩壁撞去！

　　凯撒的瞳孔骤然收缩！

　　预想中的撞击声没有传来，那游荡者撞上的，并非坚硬的黑色岩石。而是……

　　嗡！！！

　　整面漆黑的岩壁瞬间“活”了过来！

　　凯撒此刻才惊觉，那根本不是什么黑色的岩壁，那上面密密麻麻覆盖着的，是无数只紧贴着岩壁，收拢了翅膀的生物，它们身体的颜色与岩石完美融合，以至于在光线下几乎无法分辨！

　　游荡者的撞击如同捅了马蜂窝。

　　刹那间！

　　岩壁上亮起了无数双细小的猩红色的光点，紧接着，一股尖锐的混杂着无数个体嘶鸣的恐怖音波爆发开来！

　　“呃！”凯撒闷哼一声，即使以他的意志力，也感觉耳膜仿佛要被刺穿，本能地用手死死捂住耳朵。

　　身旁的莉娜更为痛苦，三颗头颅同时发出压抑的痛吼，六只手臂抱紧了脑袋，庞大的身躯甚至微微颤抖。

　　岩壁“崩塌”了！

　　那是像是一种缝合怪物，它们拥有蝙蝠般的头颅和宽大的膜翼，然而它们的下肢却截然不同，如同鹰一般的锐利钩爪！

　　缝合蝠鹰！

　　它们轰然起飞，密密麻麻地盘旋在区域的上空，形成一片遮天蔽日的乌云，猩红的眼睛疯狂扫视着下方。

　　凯撒和莉娜早已在变故发生的瞬间就做出了最本能的反应。

　　他们以最快的速度缩回了之前藏身的大岩石后方的角落，莉娜甚至强忍着头痛，六条手臂爆发出巨力，硬生生将一块半人高的沉重岩石拖拽过来，横挡在两人身前，只留下狭窄的缝隙用于观察。

　　透过缝隙，凯撒屏息凝神，死死盯着那片被猩红眼睛锁定的区域。

　　目标，正是那些游荡者！

　　缝合蝠鹰群发出更加刺耳的尖啸，朝着地面俯冲而下！

　　它们的攻击方式简单高效，每一次俯冲，钩爪轻易撕裂游荡者的躯体，带起大片的血肉和破碎的肢体。

　　游荡者们发出痛苦嘶吼，试图挥舞变异的肢体反抗，但在绝对的数量和空中优势面前，毫无意义！

　　嗤啦！噗嗤！咔嚓！

　　短短几分钟，那片区域便化作屠宰场，绝大部分游荡者已经破碎，只剩下寥寥几个腿部被撕扯掉大块血肉，无法移动的倒霉蛋，瘫在血泊中发出微弱而无意义的哀鸣。

　　盘旋的蝠鹰群似乎确认了威胁清除，刺耳的尖啸声逐渐平息，它们重新扑向那面巨大的岩壁，宽大的膜翼收拢钩爪嵌入岩石缝隙，身体紧贴壁面，猩红的光点逐一熄灭。

　　凯撒和莉娜保持着绝对的静止，在岩石的掩护下又等待了漫长的几分钟，直到确认那些缝合蝠鹰彻底沉寂。

　　“走。”凯撒的声音嘶哑，两人从藏身处极其缓慢地挪出，动作比之前更加谨慎，目光死死锁定着那面覆盖着蝠鹰的岩壁，直到彻底离开那片区域。

　　嶙峋的岩石地终于被甩在身后。

　　眼前，豁然开朗。

　　凯撒和莉娜真正踏入了那片广袤的区域，脚下不再是坚硬的岩石，而是覆盖着一层低矮的植被。

　　这些植物形态怪异，在蓝与红交织的光线下，散发着一种病态的生命力。

　　而前方，那座庞大到超越认知的失落王城，再无任何遮挡，矗立在双色光芒交织的永恒黑暗之下。

　　凯撒的目光扫过前方相对平坦的地面，一些游荡者在怪异植物间蹒跚，他们的目标，是那座巍峨的王城！

　　“终于到了！”凯撒低语，看了一眼身旁如同磐石般矗立的莉娜，六只眼睛散发着警惕的光芒。

　　新的求生之路，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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