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残躯吞灯

　　那声响，不是血肉撕裂的闷响。是“存在”本身被强行压缩到临界点、边缘结构不堪重负、即将崩解发出的、介于金石摩擦与冰面迸裂之间的……高频悲鸣！

　　灰白石盘印记中心那道刚刚浮现的游丝裂痕！

　　在陆砚舟裂星之眼瞬间收缩的瞳孔倒影中——骤亮！

　　如同被某种无形巨锤敲碎的、布满冰棱的星辰内核！无数道刺眼到极致、带着冰寒死气的苍白冷光！如同被压抑了亿万年的绝灭锋芒！猛地从那道裂痕内部——彻底喷发！

　　光不是扩散！是凝结！

　　在喷发的刹那！瞬间凝结成了亿万根比冰棱更锋利、比钢针更寒冷、带着纯粹“碾压”意志的苍白光针！

　　针，并非射向下方！也非射向那正被印记抵抗的死灯凝视！

　　它们瞬间穿透了石盘印记本身模糊的边缘！在狭窄的、粘稠凝固的空间里……爆炸式地朝四面八方——狂扫！

　　噗！噗！噗！噗噗噗噗噗——！！！！

　　如同亿万冰冷的尖刃瞬间同时插入滚热的黄油！

　　首当其冲的，便是陆砚舟死死瞪着印记的双眼！

　　噗嗤！！！

　　剧痛甚至来不及通过神经传导至大脑！陆砚舟视野内猩红的世界，如同被无数根冰冷的针瞬间穿透！视野刹那间被强行切割成了亿万块尖锐的、流淌着惨白冰寒光芒的碎片！两股温热粘稠的液体瞬间从他眼角迸射而出，混合着之前鼻腔溢出的血污，糊住了下半张脸！他痛得发出一声短促到只有半截的抽气音！整个头颅如同被塞入了灌满冰针的容器！

　　“呃——！”

　　更致命的冲击紧随而至！

　　那些爆发式的苍白光针，蕴含着石盘印记最后、最暴戾的反噬力量！它们扫过陆砚舟胸前——噗嗤！噗嗤！无数声细微、却深入骨髓的穿透声！比之前死灯带来的无形重压更具毁灭性！仿佛无数根冰冷的铁签瞬间贯穿了皮肉、筋骨、内脏！每一根被穿透的部位都瞬间麻痹、凝结！继而带来迟滞的、几乎要将灵魂冻结的剧痛！心脏猛地一缩，如同被冰冷的铁拳攥紧！口中涌出的不再是血，而是一股带着冰碴腥气的粘稠寒流！

　　而真正的毁灭核心……

　　在慕景沫背上！

　　那道蠕动着、刚刚睁开、释放着纯粹饥饿凝视的血色缝隙！

　　嗤啦！！！！！！！！

　　亿万苍白光针组成的、如同有形无质的冰冷风暴瞬间扫过！

　　那刚刚成型的蠕动的“眼睛”，如同被投入绞肉机的活体软虫，连一声呻吟都未曾发出，便被那极端冰冷的碾压力量彻底洞穿！撕裂！化为一片急速凝结、冻硬、然后如同劣质玻璃般崩碎的紫黑色冰渣！连带着下方那道笔直裂痕边缘、被崩开的细小新裂口——如同被无形的冰锤狠狠砸平、抹去！只留下一片光滑、死寂、覆盖着冰蓝色寒霜的……平整肌理？！

　　仿佛那里从未出现过任何裂痕与眼睛！只有一片被彻底冰封的、属于死亡的领域！

　　但这暴烈的爆发！这强行抹除“饥饿”威胁的冰冷风暴！

　　如同在死灯那冰冷沉凝、蓄势待发的巨大“凝视”上……狠狠泼下了一桶滚油！

　　石盘印记核心喷发的亿万冰冷光针，带着一种疯狂撕咬空间边界、破坏其“容纳”属性的混乱力量！这力量在穿过印记边缘、刺入四周空间的同时——就像无数根烧红的铁棍，狠狠插进了死灯这口即将闭合的、巨大冰冷空间“磨盘”的内部！

　　那被强行凝固了一瞬的空间死寂——轰然破碎！

　　一股超越了之前任何一次、粘稠到如同将整个宇宙的寒流压缩于一点的、纯粹的、冰冷的、绝对的意志！带着被严重干扰的怒意！从那片深邃黑暗的“眼睛”位置，裹挟着足以碾平山峦的无匹力量！瞬间加速！不再是凝视！是直接而纯粹的——

　　噬！

　　空间本身被压缩着发出不堪重负的哀嚎！灰白石盘印记表面那道裂痕在爆发出亿万光针之后，瞬间变得灰暗无比，它那旋转着的、带着碾磨感的姿态，在那无形的、排山倒海般的压缩力量面前，如同被投入粉碎机的朽木！印记本身模糊的边缘剧烈扭曲、波动！

　　噗！……噗！

　　印记边缘如同被烧融的蜡油般，无声地……向内塌陷了一小片！

　　如同一个无形的黑洞，正紧贴着那冰冷的印记表面生成！

　　空间在塌陷！石盘印记本身的结构也在塌陷！在被那股无法抵抗的、冰冷的吸噬之力强行拉向更深邃的黑暗！就像一块投入深海的冰，无可挽回地下沉！

　　而那弯月状的空间裂痕本身，作为石盘印记的载体，如同即将被卷入漩涡中心的一叶纸船，发出更加凄厉、刺耳的撕裂扭曲声！

　　慕景沫那具被陆砚舟鲜血喷溅后、又经历了冰针风暴肆虐冲刷的残躯，此刻如同风中的枯叶，剧烈地、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一种源自空间锚点被强行撕扯的恐怖力量，正通过那道弯月裂痕疯狂传递到她支离破碎的肢体上！她那条被冰针风暴强行“抚平”创伤、覆盖着寒霜的背部肌理，发出了微弱的、如同冰层冻裂般的咔嚓声！

　　陆砚舟在剧痛和冰寒侵蚀下艰难抬头，裂星之眼流下的鲜血混合着冰渣糊住视线，但他依旧捕捉到了那致命的塌陷漩涡正在吞噬弯月裂痕与石盘印记！同时，他右臂内那些僵硬死去的红光丝线残骸，在接触到这塌陷空间中逸散的、极精纯的死灯气息时——

　　滋啦啦！！

　　如同冷水滴入滚油锅！那些僵死的红光残骸，竟瞬间被这股精纯的“死意”点燃！爆发出无数细小的、粘稠污秽的猩红火苗！疯狂灼烧着陆砚舟臂内的神经和血肉！

　　“呃！” 陆砚舟闷哼一声，手臂传来万蚁噬心般的剧痛！这些被点燃的污秽红光残骸，在死灯意志的“余味”刺激下，爆发出的不再是纯粹的啃噬，而是一种恶毒的、企图将他血肉彻底同化成某种污秽物质的侵蚀转化！他的皮肤下迅速泛起大片诡异的紫红色斑块，并鼓起细小的、不断颤动的脓包！脓包内闪烁着粘稠的红光！

　　不行……撑不住……这样下去……

　　陆砚舟的意识在多重毁灭性的打击下如同被冻在冰层里的鱼，思维变得极其缓慢、粘稠。那恐怖的塌陷漩涡如同无底洞，正无情地吞噬着空间裂痕和石盘印记。他忽然闪过一个荒诞又无比清晰的念头——那冰冷的漩涡……那张开的巨口……是在……“进食”？而它想要吞掉的“食物”，似乎不只是石盘印记！还有附着其上、引发爆发的……属于慕景沫的残存气息？空间是它磨碎食物的牙床，慕景沫的气息，就是牙齿间沾染的残渣？

　　就在这意识即将被剧痛和冰寒拖入彻底的黑暗深渊之际——

　　慕景沫！

　　她那具如同破烂布偶般匍匐在冰冷泥浆中的躯体，在石盘印记被噬咬、空间裂痕被强行拖拽的恐怖力量撕扯下，猛地向上……弓弹了起来！

　　不是自然反应！是被某种超越了她自身残存意识的、源于她体内“深处”的某种东西……强行驱动！

　　她那条被冰针风暴抹平了血眼、死寂一片的脊背！

　　如同被无形的巨锤从核心砸了一记！

　　砰！！！！！！！

　　一声沉重到令整个矿坑空间都剧烈颤动的闷响！

　　那片被冰封的、死寂的、被强行抚平的背部肌理！其中心点！瞬间如同被从内部投入了一枚无形的重物！

　　无声爆裂！

　　不是炸开血肉！是某种内部“空间结构”的强制膨胀和扭曲！

　　一个巨大的、不规则形状的、由内而外强行撑开的……“鼓包”！如同恶瘤般瞬间在她惨白死寂的背上鼓起！

　　鼓包的表面，没有任何皮肤被撕裂！覆盖其上的皮肤和冰霜如同被强行拉伸到极限的劣质塑料薄膜，绷得死紧、发亮！无数道之前被冰针扫过、已经趋于平复的血管纹路如同被充气般猛地凸起、交错虬结！颜色不再是之前的暗紫，而是被一种更深沉、更污秽、如同凝固血浆的墨黑所浸染！筋络在鼓包表面疯狂蠕动、搏动！

　　而在这巨大、丑陋、剧烈搏动的鼓包中央——

　　两道冰冷的银白色线条！如同被无形利刃划开！骤然出现！并瞬间向两侧撑开！

　　撑开的动作极其粗暴！如同两扇沉重的、布满锈迹的、属于古老墓穴的青铜门扉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掰开！

　　门扉打开！

　　里面……不是血肉！

　　是……一片缓慢旋转的、混沌的、粘稠的、内部翻滚沉降着无数黯淡星屑般微光的……

　　虚无旋涡！深邃！冰冷！带着一种比死灯更古老、更空洞的……“空腹感”？！

　　这只强行撕开慕景沫残躯、在她背上撑开的、混沌虚无的漩涡之眼——目光所及！

　　不是崩溃的空间！

　　不是塌陷的石盘印记！

　　甚至不是陆砚舟！

　　而是……那片即将吞噬石盘印记和弯月裂痕的、巨大冰冷的死灯塌陷漩涡本身！

　　然后——

　　那混沌漩涡之眼的中心……仿佛有无数颗干涸亿万年的死寂星辰……在瞬间……活了过来？！

　　咕——噜——

　　一声仿佛整个宇宙的胃袋在蠕动时发出的、沉重到无法形容的……吞咽声！

　　以慕景沫背上的混沌漩涡之眼为中心！

　　一股极其粘稠、带着原始空腹吞噬本能的、冰冷的、空间层面的吸力——瞬间反向爆发！

　　它锁定的目标！

　　正是弯月裂痕处，那正被死灯塌陷漩涡拉扯的、裂痕边缘被撕碎、结构变得模糊的石盘印记！

　　还有……印记边缘被“带”起来的、那些属于死灯塌陷漩涡本身的空间碎片与精纯“死意”！

　　如同饥饿的巨兽，被另一只更古老、更贪婪的巨兽强行从口中……反抢……食物残渣？！

　　那混沌之眼的强行反向吞噬，如同在死灯正在享受进食的磨盘上，硬生生插进了一副更贪婪、更不守规则的獠牙！

　　它强行撕扯！吸吮！

　　嗡——！！！！

　　灰白石盘印记在死灯塌陷漩涡和背上混沌之眼反向吞噬的双重夹击下！

　　其核心那道游丝般的裂痕——骤然爆发出最后的、绝望的强光！刺眼得仿佛要燃烧掉所有残存的能量！

　　嗤啦——！！！

　　一声如同破布被彻底扯裂的、令人牙酸的恐怖撕裂声！

　　整个弯月状的空间裂痕！

　　在石盘印记爆发的强光中！在死灯塌陷漩涡的疯狂“磨盘”下！在背上混沌之眼反向撕扯的贪欲中！

　　如同被两头凶兽争抢到极限的布娃娃！

　　沿着那道印记本身核心的裂痕——

　　被硬生生……扯……裂了！

　　一半！带着印记爆发的最后强光，如同被强力弹弓射出的燃烧碎片，猛地被吸向下方那死灯塌陷漩涡的更深处！

　　另一半！带着印记崩解后残留的灰暗碎芒和边缘破碎的空间涟漪，如同被反向甩出的、沾满血腥的残渣，狠狠地砸向了慕景沫背上那只混沌漩涡之眼的边缘！

　　噗！

　　如同冰冷的石子砸入粘稠的油沼！

　　那团包含印记残渣和破碎空间涟漪的灰暗物质，猛地撞在了混沌漩涡之眼边缘高速旋转的、粘稠的混沌洪流上！

　　混沌洪流的旋转……猛地一滞！

　　那粘稠的、内部翻滚着死寂星屑的液体如同被投入了巨大的石块！猛地向上溅起浑浊的波浪！中心被迫凹陷进去一个短暂而深邃的坑洞！

　　紧接着！

　　漩涡内部亿万颗“活”过来的死寂星辰同时爆发出刺目的灰白冷芒！一股更凶悍、更蛮横的吞吸力量从坑洞深处爆发！瞬间裹住了那团灰暗物质！将它如同落入蛛网的飞虫般狠狠向漩涡中心那黑暗深渊拽去！

　　灰暗物质只象征性地挣扎、闪烁了一瞬！

　　嗖！

　　便被彻底吞没！拉入了那背脊鼓包内、深不见底的混沌漩涡中心！消失得无影无踪！

　　被吞噬的印记残渣如同最浓缩的燃料，瞬间点燃了这只混沌之眼内部的熔炉！

　　咕噜噜……嗡——！

　　混沌漩涡内部瞬间爆发出沉闷至极、如同亿万根烧红铁链在粘稠油污中搅动的震荡！

　　漩涡本身猛地向内收缩！旋转的速度暴增！核心漆黑一片，散发出更强烈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空腹吸力！

　　那只强行撑开的混沌之眼，在吞下印记残渣后，贪婪而冰冷的目光，瞬间再次死死聚焦——

　　这一次！

　　目标不再是残渣！

　　而是！

　　那依旧悬在前方、尚未来得及完全闭合消散的——被强行撕下残渣后只剩下一点灰白余烬的——死灯塌陷漩涡的残痕！

　　它要……连这口锅里的汤底！都舔干净？！

　　这更加贪婪无度、更贴近于亵渎死灯本身的反扑！

　　终于！

　　彻底激怒了那片横亘于更深邃黑暗中的、冰冷、古老、绝对的主宰意志！

　　轰隆——！！！

　　一股无法用颜色、声音、触感描述的恐怖“情绪”波动！

　　如同整个冰冷的宇宙深渊被投入了一颗点燃的恒星！

　　带着纯粹的、焚尽一切冒犯的、足以冻僵恒星内核的暴怒！从那片黑暗“眼睛”的最深处——

　　滔天般反卷而起！

　　向着那只在慕景沫背脊上贪婪张开的混沌漩涡之眼——

　　倾轧！淹没！而来！

　　陆砚舟在濒死的剧痛与冰冷的窒息感中，感觉自己像是被卷入了两只洪荒巨兽搏杀的风暴中心，渺小如尘埃，即将被彻底磨灭为虚无。他死死抓住地面一块尖锐的矿石棱角，碎裂的指甲缝隙里渗出的鲜血，在接触到地面上属于慕景沫之前爆裂喷出的、早已冰冷的紫黑污血时——

　　滋！

　　微弱的白气升腾而起。

　　陆砚舟眼瞳中残存的血光猛地一跳！他低头看向自己因剧痛和侵蚀而变得青紫可怖的手臂，再看向地面上蜿蜒交错的冰冷黑血……脑中一个如同淬火般冰冷锐利的念头骤然成形——自己的血……能点燃！点燃这些死亡造物的“灰烬”？！

　　而与此同时，慕景沫背脊上那只混沌漩涡之眼似乎并未完全被贪婪吞噬。在吞下印记残渣和空间涟漪后，漩涡的边缘剧烈震荡，一簇极其微弱的、如同灰烬余火般的微弱银芒，在她那只深陷在泥浆中的、早已没有生气的左手手心……那道焦黑的空间烙印深处……极其微弱地……闪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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