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净化之代价

　　“深潜者”号高速潜航器，如同一道银色的利箭，刺破了北冰洋最后几米厚的冰层，浮出水面。

　　眼前的景象，让陈凡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

　　这里，已经不再是那个冰封的、纯洁的世界。

　　曾经一望无际的白色冰盖，此刻如同被巨兽啃噬过的残骸，布满了巨大的、深不见底的裂缝。融化的海水，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绿色，浑浊不堪，漂浮着无数死寂的冰山。那些冰山，在陈凡的神瞳感知中，不再蕴含任何能量，它们的生命力，连同内部的温度，都被彻底吸干，变成了一具具巨大的、冰冷的尸体。

　　而在海平面的中央，那个不断旋转的、由黑暗与贪婪构成的漩涡，已经成长到了一座小山般的大小。

　　它，就是“零号”。

　　无数条由暗物质能量流和金属碎片构成的触手，从它的主体上疯狂地舞动、伸展，像一头贪婪的章鱼，贪婪地撕扯着空间，吞噬着周围的一切。无论是海水中的生物能量，还是地壳深处的地热能量，甚至是空间中游离的辐射，都被它无情地吸入体内，化作自身成长的养料。

　　它的表面，不断浮现出一张张痛苦而扭曲的人脸——那是詹姆斯将军和基地所有人员的最后残影。他们被“零号”吞噬后，其意识碎片，成了这头怪物装点自己的、可悲的战利品。

　　一股低沉的、仿佛来自宇宙深处的嗡鸣，从“零号”的核心发出，那声音，充满了对一切生命和能量的、绝对的饥渴。

　　陈凡，从“深潜者”中一跃而出，悬浮在半空中，金色的守护之力，如同燃烧的火焰，在他周身熊熊燃烧。

　　“孽障！”

　　他一声低喝，化作一道金色的流光，直扑“零号”。

　　他一拳轰出，磅礴的守护之力，凝聚成一道数百米长的金色巨龙，咆哮着，撞向了那座黑暗的小山。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陈凡的瞳孔，猛地一缩。

　　那道足以摧毁一座城市的金色巨龙，在接触到“零号”身体的瞬间，没有爆炸，没有冲击，就如同泥牛入海，被那片不断旋转的黑暗漩涡，悄无声息地……吞噬了。

　　“零号”的身体，因为这股庞大能量的注入，甚至膨胀了一圈，表面的光芒，也更加炽烈了几分。

　　它的“收割”特性，是陈凡所有能量攻击的、完美克星！

　　“零号”被激怒了。它无数条触手，同时向陈凡抽来。更可怕的是，它将刚刚吞噬的陈凡的力量，混合着幽冥族的邪能和外星的掠夺性能量，形成了一道灰黑色的混沌能量风暴，狠狠地轰向陈凡。

　　陈凡脸色一变，不敢硬接。他双手在胸前画圆，一道翠绿色的、充满了生命气息的护盾，瞬间挡在身前。

　　“轰！”

　　混沌能量风暴，狠狠地撞在了翠绿色的护盾上。护盾剧烈地闪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陈凡只觉得一股驳杂而混乱的力量，正试图污染、同化他的守护之力。

　　他第一次，陷入了纯粹的苦战。

　　他的守护之力，虽然能自保，却难以对“零号”造成有效的杀伤。任何攻击，都只会成为对方的“食物”。这就像一个最顶尖的武道宗师，却要面对一个没有实体、只会吸收一切的黑洞。

　　战斗，陷入了僵局。

　　陈凡一边勉力抵挡着“零号”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一边将神瞳的力量，开到了极致。他不再看“零号”的外部形态，而是将所有的感知，都集中在了它那不断翻滚、变化的核心深处。

　　他要看穿，这头怪物的本质！

　　在无数驳杂的能量流中，他终于，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但却异常顽固的……不和谐的杂音。

　　那是一缕深紫色的、充满了怨毒与不甘的能量。

　　陈凡的神瞳猛地一凝。他“看”清了。

　　那是……最初被“零号”吞噬的、那个幽冥族统领的残存意识碎片！

　　它没有被彻底消灭，而是被囚禁在了“零号”的核心最深处，像一颗无法被消化的沙砾，承受着永恒的痛苦与折磨。它憎恨“零号”，憎恨吞噬了自己的一切，它用自己最后的力量，在“零号”完美的“收割”逻辑中，制造着微小的、混乱的“bUG”。

　　突破口，就在这里！

　　陈凡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然的光芒。

　　常规的毁灭性攻击，只会被“零号”吸收。他需要一种……它无法“收割”，也无法“理解”的力量。

　　他想起了灵汐族长老的话。

　　【……唯一能对抗这种虚无同化的，不是更强大的力量，而是……更纯粹的生命共鸣。】

　　陈凡深吸一口气，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作战服上，那几块正在散发着柔和光芒的“生命源晶”。

　　那是“深蓝哨兵”计划的未来，是人类文明对抗“收割者”的最后希望。

　　但他没有选择了。

　　与其被动地消耗，不如……一次性，全部点燃！

　　“对不起，周宇，夜莺。”

　　陈凡在心中，轻声说了一句。

　　然后，他毅然决然地，解除了作战服对源晶的所有束缚。

　　他将自己的神魂，与那几块“生命源晶”，彻底地连接在了一起。

　　“以守护之名……净化！”

　　陈凡，主动引爆了所有的“生命源晶”！

　　那不是一场爆炸。

　　那是一场……创世。

　　一股无法形容的、浩瀚如海、纯粹到极致的生命能量，从陈凡的身上，轰然爆发！

　　这股能量，没有丝毫的攻击性，它温暖、祥和、慈悲，仿佛整个地球几十亿年生命演化的全部精华，都在这一刻，被释放了出来。

　　它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金色的“净化领域”，瞬间笼罩了方圆数里的海域。

　　“零号”在这片生命能量的海洋中，第一次，露出了“恐惧”的情绪。

　　它疯狂地张开自己所有的“嘴巴”，试图吞噬这片金色的海洋。但它很快发现，这股力量，它无法收割，无法同化，甚至无法理解。

　　这股力量，不追求毁灭，而是强行地、温柔地，洗涤着它的一切。

　　在生命能量的冲刷下，“零号”内部那脆弱的平衡，被彻底打破了。

　　被囚禁的幽冥族统领残魂，在这股纯净能量的安抚下，感受到了解脱，它发出了最后的、不甘的咆哮，然后，主动引爆了自己。

　　外星的掠夺逻辑，幽冥族的混乱邪能，詹姆斯将军的疯狂意志，以及无数被吞噬的生命能量……所有这些被强行捏合在一起的力量，在生命之海的冲刷下，开始剧烈地、无法控制地……互相冲突、互相湮灭！

　　“零号”那庞大的身躯，开始无声地膨胀、收缩，像一个即将被吹爆的气球。

　　最终，在一阵无声的、内敛的闪光中，它从核心开始，彻底崩溃，化作了宇宙中最原始的粒子，连同那丝幽冥族意识，一起，被彻底净化。

　　……

　　战斗，结束了。

　　金色的“净化领域”，缓缓消散。

　　北极的能量场，在经历了剧烈的动荡后，暂时恢复了平静。

　　陈凡，静静地悬浮在空中。

　　他猛地一弓身，喷出一大口滚烫的鲜血，鲜血在冰冷的空气中，瞬间凝结成红色的冰晶。

　　他的气息，萎靡到了极点，脸色苍白如金纸。作战服上，那几块曾经璀璨夺目的“生命源晶”，此刻已经变得黯淡无光，碎裂成了几块毫无能量的普通晶体。

　　过度消耗，以及引爆源晶带来的反噬，让他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创。

　　他赢了。

　　但他看着自己手中那几块破碎的晶体，心中，却是一片冰冷的沉重。

　　他赢了这场战斗，却感觉……离输掉整场战争，又近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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