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本来可以省一笔钱的

　　“呜呜呜——”，

　　微弱的呜咽声从幽深的甬道里传出来，凄凄厉厉的，有一种无可名状的悲戚。

　　月光落在青砖瓦上，一片幽冷的光，在那光韵都照不到的地方，有个孩子蜷缩在一处，那哭声便是从他那里传出来的。

　　“陆县令，就是这孩子发现的尸体。”，有衙役在陆遥耳边嘀咕道。

　　“尸体呢？”

　　“那边，刘仵作在初步验尸呢。”，衙役望了望甬道里的情况，指着甬道尽头的一处光亮道。

　　陆遥走过去，问道，“怎么样？”

　　刘仵作在尸体身上摸摸按按一番后说道：“应该是被乱拳打死的。”

　　“也就是说，凶手不是一个人了？”

　　“也不能这么说，只能说，死者在死之前被暴打过。至于是一个人打的，还是许多人打的，这也说不清。不过，这人体质可能也不是很好。从他的伤口来看，普通人应该是能抗住这种程度的殴打的，最多要在床上躺上个把月。”

　　刘仵作把尸体翻了个面，把伤口指给陆遥看。

　　月光落在此人的脸上，虽然青青紫紫，极难辨认，但陆遥还是认了出来，这是胡兆！

　　不是给了他银子，让他找医馆看拉肚子吗？怎么就死在这里了？这却有点麻烦了，辅国将军府怕是要派人过来处理丧事，他的秘密掩盖不了几天了！得在这之前，让小侯爷光荣卸任新繁县县令一职，还得把梅苏弄去京城！

　　“陆县令？陆县令！”

　　陆遥回过神来，“怎么了？”

　　“你认得此人？”刘仵作问道。

　　陆遥也没正面回应，只道，“你把尸体运回去，让茗烟去处理，他知道要怎么做。”

　　就在陆遥和衙役交流之时，梅苏已经走向了那孩子。孩子看着有点眼熟，梅苏试探着道，“阿涛？”

　　孩子抬起头来，眼泪鼻涕糊在一起，清秀的脸上斑斑驳驳都是淤痕。

　　梅苏疾步赶过去，“阿涛，怎么回事？”

　　阿涛见是梅苏，慌忙别过脸去，用衣袖胡乱擦着脸。

　　梅苏一把拉开他的衣袖，手指托住他的下巴，轻声问道，“被打了？”

　　阿涛撇过头去，又吸了吸鼻涕道，“不要你管。”

　　“我是县丞，我怎么能不管？告诉我，是谁打你的？”，梅苏故作生气道。

　　“你管不着。”，阿涛想站起身来，却发现腿麻了，只能气苦地继续蹲坐在地上。

　　小小的人，做着大人的腔调，脸上却挂着眼泪鼻涕，着实有些好笑。

　　“那让我猜猜，是不是你打架打输了，所以在这里哭鼻子呢？”，梅苏瞎说道。

　　“才不是呢！”，阿涛气哼哼地道。

　　“啊，那就是看见尸体吓傻了！”，梅苏又故意道。

　　阿涛更气愤了，怒道，“要不是我，你们能发现这尸体？算了，和你们说不清楚。该说的，我都已经和刘仵作说过了，我就是现在不想回家，才在这里多呆了一会儿，少见多怪。”

　　阿涛人小鬼大，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站起来就要走。

　　“你不愿意回家，是被你爹打了吧？”

　　阿涛眼睛一亮，霎时又熄灭了，只又坐了下去，在那里不说话。

　　“那看来肯定是了。要不，我去把他抓起来吧！”，梅苏试探道。

　　“真的吗？你能管这事？”，阿涛眼睛晶晶亮，可过了一会儿，却又自己否定道，“怎么可能，官府老爷也管不到他打婆娘和娃娃！”

　　这话明显是大人的口气，显然就是阿涛那混账爹挂在嘴边的话了。

　　“只要你娘来告，我就能管。”，梅苏皱眉道。

　　“你别以为我小就不懂。你今日判他十个板子，明日他就能把我娘打得下不来床，又有什么用呢？”，阿涛叹息道。

　　梅苏叹息，她何尝不知道呢！这种家里的暴力是最难办的！官府虽能起到监督的作用，但日常相处，官府不可能时时刻刻关注得到！

　　要想彻底杜绝后患，除非和离，可和离也要得到娘家的支持，否则平民女子何以为生呢？何况还有孩子，怎么舍得抛下孩子呢？

　　梅苏觉得还可以做一下努力，“阿涛，你可有舅舅？”

　　女子碰到这种事，最好是能得到娘家兄弟出头，这可比官府管用。

　　“舅舅？我娘是我爹赎身赎回来的。我没见过我娘还有什么亲人。”阿涛低沉道，“所以，你没有办法的。”

　　梅苏为难，确实很难办了。阿涛娘亲看来原本应该是妓子或是婢女，是被买回去的，那更像是物品了，娘家人更是难找。

　　“怎么会没有办法呢？”，陆遥看梅苏紧皱眉头的样子，忍不住插嘴道，“交给我。”

　　“你可别胡来！”，梅苏急道。

　　她知道陆遥这人是有些邪性的，虽在她面前有所压抑，但在情急之下也会时不时地暴露出来。

　　“我没准备胡来呀！对付阿涛他爹这种人，只有两个办法。第一种，就是给钱，给足够多的钱，让他把婆娘卖给我。我想，为了钱，他会愿意的。只是，阿涛，你要想好了，这么做，你和你娘就得分开了！”

　　梅苏知道，陆遥说得很对，可凭什么让陆遥出钱呢？而且这么做，陆遥作为县令的名声是不要了吗？

　　“不行！”，这话却不是出自梅苏之口，而是阿涛之口，“我娘不会同意，她常说无功不受禄，这钱我们还不出来。”

　　梅苏有些惊讶，没想到阿涛的娘亲能说出这种话，想来原本出身不至于太差。

　　“你说说第二种办法。”，阿涛期待道。

　　陆遥对阿涛的娘亲倒有了些敬佩，真心实意道，“还有一种办法，就是找人假扮你娘亲的家人。这法子呢，也得花点钱，不过不多。”

　　梅苏对着阿涛微笑肯定道：“不多。”

　　回头却瞪了陆遥一眼，怎么可能不要钱呢？

　　阿涛的爹是开赌坊的，三教九流，什么人不认识，找人假扮，首先就要保证这些人得从外地找，这些人还要愿意承担风险，这钱绝不可能少，甚至更需要权。

　　自然，这事对于陆遥来说，不算难。

　　陆遥对梅苏眨了眨眼，这种事不符律法，还需梅苏配合。还好，梅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是那么不知变通的人。

　　“那要多少钱？一贯够吗？我只有这么多了，好不容易才攒下来的。”

　　“够了够了！”

　　“哎，明明本来可以省下这笔钱的，那人都说是我舅舅了！”，阿涛把眼睛看向胡兆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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