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镀金牢笼的时刻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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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氏庄园的晨光,是裹着冷意的金箔。

  苏清媛站在玄关的穿衣镜前,指尖摩挲着洗得发白的棉质衬衫领口——这是她仅有的、还能称得上“干净”的衣服。昨天签完契约时,凌曜的特助林薇丢给她一本黑色封皮的手册,封面上用烫金字体印着“凌宅作息规范”,此刻正摊在客厅的大理石茶几上,第一页的“晨间条款”被她用指甲划出了浅白的印子:

  6:30 晨起,整理公共区域卫生;

  7:00 准备早餐(按冰箱贴标注的低糖低脂标准);

  7:45 等候先生下楼,餐后清理餐具;

  8:30 随先生前往公司,担任行政助理(禁止擅自发言)。

  指针刚跳过6:29,玄关处的感应灯突然亮了。苏清媛猛地抬头,看见凌曜从旋转楼梯走下来——他只穿了件烟灰色的真丝睡袍,领口松垮地敞着,露出冷白的锁骨。男人的睡颜还带着未褪的倦意,却在目光扫到她时,瞬间覆上了惯常的凛冽。

  “手册看了?”他的声音像冰棱撞在玻璃上,“第一条,凌宅的佣人,不该穿自己的衣服。”

  苏清媛攥紧了衬衫下摆。昨天林薇只给了她一套洗得发硬的佣人制服,藏青色的裙装短得露出脚踝,像是上一任住客留下的旧物。她昨晚躲在客房的浴室里,对着那件裙子掉了半宿眼泪——苏家没破产时,她的睡裙都是意大利手工绣线的真丝,如今却要穿别人的旧衣,像偷穿了不合脚鞋子的乞儿。

  “抱歉,”她垂下眼睫,长而密的睫毛掩住眼底的涩意,“我……”

  “没有‘抱歉’。”凌曜打断她的话,赤着脚走到冰箱前,拉开门时带起一阵冷气,“在凌宅,只看结果。现在去换衣服,三分钟后,我要看到早餐摆在餐桌上。”

  他的语气不是商量,是不容置喙的命令。苏清媛攥着衣角的手指泛白,转身往客房走时,听见身后传来冰块撞杯壁的轻响——凌曜正慢条斯理地倒着冰水,仿佛她只是个会动的家具。

  客房在庄园的负一层,逼仄的空间里只有一张单人床和一个掉漆的衣柜。苏清媛换上那件藏青色制服,裙摆刚好卡在膝盖上方一寸,布料磨得大腿皮肤发疼。她对着小镜子理了理头发,看见镜中女孩的脸:原本养得匀净的肤色,因为这几天的奔波泛着憔悴的黄,只有那双杏眼,还亮着点不肯熄灭的光。

  下楼时,时针指向7:02。

  凌曜坐在餐桌主位上,指尖敲着手机屏幕,听见脚步声也没抬头。苏清媛将热好的牛奶和全麦面包摆到他面前,刚要转身去拿餐具,手腕突然被一股力道攥住——凌曜的指节微凉,力道却重得像铁钳。

  “晚了两分钟。”他抬眼,黑眸里没有温度,“手册第27条:延误任何事项,扣除当日薪酬的50%。”

  苏清媛的心脏猛地一缩。她的薪酬是每月一万块,扣掉一半,母亲今天的输液费就没了着落。她挣开他的手,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凌总,我……”

  “叫我‘先生’。”凌曜松开手,用餐巾擦了擦指尖,仿佛碰过她是什么脏东西,“还有,苏小姐,你该搞清楚自己的位置——现在的你,没资格跟我讨价还价。”

  “先生”两个字,像针一样扎进苏清媛的耳朵。她垂着头,将餐具轻轻放在他手边,瓷勺碰到盘子的轻响,在安静的餐厅里格外清晰。

  早餐的时间静得可怕。凌曜吃得极慢,每一口面包都要嚼够二十下,牛奶只喝了半杯。苏清媛站在餐边柜旁,盯着他衬衫袖口的珍珠纽扣——那是去年巴黎高定时装周的限定款,苏家没破产时,父亲也有一件同款。

  “杵着做什么?”凌曜放下刀叉,纸巾擦唇的动作都带着贵公子的矜贵,“收拾完,跟我去公司。”

  凌氏集团的总部在市中心的摩天大楼,顶层整层都是凌曜的办公室。林薇早已等在电梯口,看见苏清媛身上的佣人制服,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鄙夷,将一份文件递到凌曜面前:“先生,苏氏的残余资产清算报告出来了,还有……”她顿了顿,刻意抬高声音,“刚才夏小姐打电话来,说晚上想约您吃饭。”

  夏语然。

  苏清媛的指尖微顿。这个名字,是她曾经仰望的存在——夏家是顶级豪门,夏语然是圈子里的公主,当年苏清媛跟着父亲参加晚宴,还见过她挽着凌曜的胳膊,笑起来像盛放在温室里的红玫瑰。

  凌曜没接文件,视线落在苏清媛身上:“林薇,带她去行政部,安排她今天的工作——整理我办公室的文件,按年份归档。”

  “可是先生,”林薇皱起眉,“行政部的文员都能做……”

  “我没说让文员做。”凌曜打断她,指尖敲了敲苏清媛的肩膀,力道轻得像羽毛,语气却冷得刺骨,“让她做,我要看她的‘价值’。毕竟,我花了钱的。”

  苏清媛的脸瞬间烧了起来。林薇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背上,她却只能攥紧衣角,低声应:“是,先生。”

  凌曜的办公室足有两百平,落地窗外是城市的天际线。文件柜堆在墙角,从地板顶到天花板,里面全是凌氏近十年的合同与报表。林薇将一沓标着“2018”的文件夹扔在她面前,语气不耐:“凌总说了,今天必须整理完2018到2020年的文件,分类标好,不准出错。”

  说完,她踩着高跟鞋离开,带上门时,刻意发出“咔哒”的巨响。

  苏清媛蹲在文件柜前,指尖抚过文件夹上的凌氏logo。阳光透过玻璃落在纸页上,她看见一份2019年的合同——甲方是苏氏集团,乙方是凌氏,签字栏里,父亲的字迹刚劲有力,旁边是凌曜的签名,冷硬的笔锋像他的人。

  这是苏氏最后一笔大额合作。

  她记得父亲签完这份合同那天,还笑着摸她的头,说“清媛,等这个项目成了,爸爸带你去看极光”。可三个月后,苏氏资金链断裂,父亲从顶楼跳下去,那束没来得及看的极光,成了她这辈子的遗憾。

  指尖突然顿住。

  一份被夹在合同里的便签纸,露出了一角。苏清媛抽出来,上面是父亲的字迹,写得仓促:“凌氏对接人并非凌曜,是‘LZh’,此人有问题,速查。”

  LZh。

  凌振海。

  苏清媛的心脏猛地跳起来。她攥紧便签纸,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昨天凌曜说,她手里有“能证明苏氏并非自愿破产的文件”,难道父亲说的“LZh”,就是凌振海?

  “在看什么?”

  冷不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苏清媛吓得手一抖,便签纸落在地上。凌曜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黑色西装衬得他身形挺拔,目光落在那张便签纸上,黑眸里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捡起来。”他说。

  苏清媛蹲下身,指尖刚碰到便签纸,手腕就被凌曜攥住。男人的力道很重,她疼得蹙眉,却听见他压低的声音:“苏清媛,你父亲留的东西,不止这一张吧?”

  他知道。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父亲手里有凌振海的证据。

  苏清媛抬起头,撞进他的视线里——那双眼底,没有了之前的冷漠,反而带着一种近乎狩猎的专注,像盯着猎物的孤狼。

  “凌总,”她咬着唇,声音发颤,“你到底想做什么?”

  凌曜松开她的手腕,弯腰捡起那张便签纸,指尖摩挲着父亲的字迹,语气轻得像叹息:“我想做的,和你一样——找到真相。”

  他将便签纸放进西装口袋,目光落在她泛红的手腕上,顿了顿,又补充:“但在这之前,你得记住自己的身份。”

  门突然被推开。林薇站在门口,脸色有些难看:“先生,夏小姐来了,就在外面。”

  凌曜的目光从苏清媛脸上移开,恢复了惯常的冷漠:“让她进来。”

  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夏语然穿着红色的鱼尾裙,妆容精致得像橱窗里的娃娃,看见蹲在地上的苏清媛,眼底掠过一丝惊讶,随即变成了轻蔑:“凌曜,你什么时候喜欢让佣人待在办公室了?”

  她走到凌曜身边,自然地挽住他的胳膊,目光像打量货物一样扫过苏清媛:“这不是苏家那个破产的小姐吗?怎么,现在沦落到给人当佣人了?”

  苏清媛的指甲掐进掌心。她想起昨天在酒店被前仆役羞辱的场景,想起父亲的死,想起母亲在病床上的脸——这些人,永远站在云端,轻易就能将别人的尊严踩碎。

  凌曜没有推开夏语然的手,却抬眼看向苏清媛,语气平淡:“她是我的助理。整理文件,下去吧。”

  这是解围,还是更深的折辱?

  苏清媛站起身,挺直脊背,没有看夏语然,也没有看凌曜,转身走出了办公室。关门的瞬间,她听见夏语然娇嗲的声音:“凌曜,你怎么会用她当助理啊……”

  走廊的地毯很厚,踩上去没有声音。苏清媛靠在墙上,指尖还留着便签纸的褶皱感——凌振海、凌曜、夏语然,这些人像一张网,将她困在中间。

  而她手里的便签纸,是这张网唯一的破口。

  她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屏幕上是母亲病房的缴费提醒。苏清媛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消防通道的门——楼梯间的风很凉,吹得她眼眶发涩,却也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

  凌曜说,他想找真相。

  那她,或许可以和这个掌控一切的男人,做个新的交易。

  只是她不知道,这一步踏出去,等待她的,是更冷的深渊,还是烬余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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