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庆功宴上的心跳

　　启明科技包下的这家创意菜餐厅，藏在市中心一片老洋房街区里。木质旋转门推开时带着轻微的咯吱声，里头暖黄的灯光混着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今晚这里不做外人的生意，只为庆祝“天工”计划第一阶段的里程碑，还有那场没说出口却人人心知肚明的胜仗：他们顶住了科锐近一个月的疯狂反扑。

　　夜幕刚沉下来，餐厅里已经热闹得像开了锅。连续熬了半个月的程序员们扯着领带，平日里端庄的产品经理举着酒杯追着测试员说笑，连最腼腆的实习生都敢端着饮料凑到前辈身边。高压散去后的松弛感是会传染的，连空气里都飘着轻松的气泡。

　　林悦站在人群边缘，低头理了理香槟色连衣裙的裙摆。这裙子是上周路过商场时临时买的，跟她平日里穿惯的西装套裙完全是两个风格，布料贴在身上还有点不习惯。但当小陈红着脸端着果汁跑过来时，她还是立刻扬起了笑。

　　“悦姐！我必须敬你一杯！”小陈的声音里还带着点激动的颤音，“科锐那边断我们数据接口那天，我都以为要完了，是你连夜联系供应商调资源……”

　　“可不止我一个人。”林悦轻轻碰了下她的杯子，目光扫过不远处正在比划代码的技术组，“老张带着团队三天没回家，你通宵改的测试用例也帮了大忙，是我们一起扛过来的。”

　　正说着，王栩也走了过来。他眼底还有淡淡的青黑，手里捏着半杯威士忌，话还是少得可怜：“悦姐，接下来……能稍微喘口气吗？我妈已经三天没让我进门了。”

　　林悦刚想打趣他两句，眼角余光忽然瞥见餐厅入口处的骚动。她下意识转头，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了一下，猛地漏了一拍——

　　陆寒洲正跟着一个助理走进来。他穿的还是那套标志性的深色西装，袖口的纽扣在灯光下闪着冷光，跟周围松垮的衬衫、休闲裤格格不入。可就是这样违和的存在，却让原本喧闹的餐厅瞬间静了半拍，连刚才扯着嗓子说笑的人都下意识放低了声音，目光不由自主地往他那边飘。

　　他怎么会来？林悦脑子里瞬间闪过这个念头。这次庆功宴只请了项目核心成员，连合作方晟煊的对接人都没叫，更别提这位传闻中一天要开十几个会的集团总裁。

　　陆寒洲的目光在人群里扫了一圈，没做任何停留，径直落在了林悦身上。他走得不快，皮鞋踩在木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周围的人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推着，自动给他让开了一条路。有人偷偷拿出手机又赶紧塞回去，有人小声议论“那就是陆总吧”，还有人激动得脸都红了——能让晟煊的老板亲自露面，这对启明来说，简直是天大的认可。

　　“陆总？”林悦往前迎了两步，手指悄悄攥紧了裙摆，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您怎么会过来？”

　　“刚结束附近的会议，听说你们在庆祝。”陆寒洲的语气很淡，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可目光却在她身上多停了两秒——从香槟色的裙摆扫到她挽起的发梢，那眼神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审视，又像是单纯的好奇。

　　“陆总，我敬您！”一个年轻的程序员鼓足勇气挤过来，手里的酒杯晃得酒都洒了点，“谢谢您给我们启明机会，能参与‘天工’项目，我们都特别荣幸！”

　　陆寒洲没拒绝，接过侍者递来的香槟，轻轻跟他碰了下杯。他喝酒的动作很克制，只是抿了一口，可就是这简单的举动，让周围的气氛瞬间又热了起来。原本还拘谨的人也放开了，连周明凯都走过来，拍着陆寒洲的肩膀说笑，话题从项目进度聊到了餐厅的招牌菜。

　　林悦站在陆寒洲身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气息——不是商场里常见的古龙水味，而是雪松混着点烟草的冷香，很特别，也很有距离感。她偶尔需要仰头跟他说话，每次抬眼，都能撞见他专注的目光——那眼神太沉了，像是能看透人心里的想法，让她心跳莫名快了半拍。

　　“林总监今晚，跟平时不太一样。”忽然，陆寒洲凑到她耳边说了一句。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让林悦瞬间觉得耳根发烫。

　　“陆总说笑了。”她赶紧移开目光，假装看远处的装饰画，“只是换了身衣服，没什么不一样的。”

　　陆寒洲没再说话，可林悦眼角的余光能看到，他的唇角似乎往上勾了一下——很淡，快得像错觉，可还是让她心里莫名一紧。

　　陆寒洲没待多久，大概二十分钟就准备走了。他跟周明凯握了握手，又跟周围的员工点了点头，没说太多客套话，转身就离开了。他走之后，餐厅里的讨论声立刻炸开了，大家都在说“陆总人好亲和”“咱们项目肯定稳了”，只有林悦站在原地，心里像被投了颗石子，一圈圈涟漪散不去。

　　庆功宴又热热闹闹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直到快十一点才散场。林悦帮着侍者收拾了下散落的酒杯，又跟最后几个同事道别，看着他们打车离开，才松了口气靠在门口的柱子上。深夜的风带着点凉意吹过来，她才感觉到脸上的热意还没退，头也有点晕——刚才跟大家碰杯时，不知不觉喝了不少香槟。

　　她拿出手机打开代驾软件，刚输入地址，一辆黑色的宾利就悄无声息地停在了面前。车窗缓缓降下，陆寒洲的侧脸露了出来，路灯的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上，显得格外清晰。

　　“上车。”他转过头，语气很自然，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顺路送你回去。”

　　林悦愣了一下，赶紧摆手：“陆总，不用麻烦，我已经叫代驾了，马上就到……”

　　“这里是单行道，不好停车。”他打断她，目光往她身后扫了一眼——后面已经有辆车在按喇叭了，“还是说，你想让我下去请你？”

　　这话一出，林悦没法再拒绝了。她犹豫了两秒，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车内的空间很宽敞，冷气开得刚好，那股熟悉的雪松冷香又围了过来，比在餐厅时更清晰，也更让人紧张。

　　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车厢里安静得能听到空调的风声。林悦靠在座椅上，看着窗外掠过的霓虹灯——平时觉得熟悉的夜景，今天却有点陌生。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安静的空间里被放大了无数倍，“咚咚”地敲着胸口。

　　“今天，谢谢您能来。”林悦终于忍不住打破了沉默，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安全带，“大家都特别开心，也更有信心了。”

　　“不用谢。”陆寒洲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低沉，他目视前方，双手握着方向盘，“‘天工’第一阶段的成果超出了预期，你们应得这份认可。”

　　又是一阵沉默。这次的沉默却不尴尬，反而有种微妙的张力在空气里流动。林悦能感觉到陆寒洲的目光偶尔会落在她身上，很短，却很清晰。

　　“科锐那边不会善罢甘休。”忽然，陆寒洲开口了，语气比刚才严肃了些，“商业场上，对手从来不会缺。接下来，启明有什么打算？”

　　一说到工作，林悦瞬间放松了些。她坐直身体，认真地说：“首先是巩固现有的成果，把‘混沌验证’架构再优化一下，确保后续迭代不会出问题。另外，我们也在看一些新的应用方向，比如把技术落地到工业检测领域，只是还在初步调研阶段……”她没说得太细，毕竟涉及公司的战略规划。

　　“嗯。”陆寒洲应了一声，似乎早就想到了，“有方向就好。如果需要晟煊的资源——比如行业数据或者供应链对接，直接找明凯就行。”

　　这话让林悦愣了一下。这已经超出了普通甲乙方的合作范畴，更像是一种提携。她侧过头看向陆寒洲，车内的光线很暗，只能看到他高挺的鼻梁和紧抿的唇线，却莫名觉得他的轮廓格外深刻。

　　“为什么？”她忍不住问出口，声音比预想中轻了些，“陆总，您为什么愿意这么帮我们？不只是因为‘天工’项目吧？”

　　陆寒洲也转过头，深邃的目光在黑暗中锁住她，像是有实质的重量。他没有立刻回答，车厢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连空调的风声都变得不明显。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得像是在耳边呢喃：“因为我欣赏有能力的合作伙伴，更欣赏……”他顿了顿，目光在她脸上逡巡了一圈，像是在找最合适的词，最后却只是轻轻说道，“……不甘于现状的野心。”

　　车子缓缓停在了林悦公寓楼下。小区门口的路灯亮着暖黄色的光，照在车窗上，形成一片模糊的光影。

　　“到了。”陆寒洲说。

　　林悦赶紧道谢，伸手去解安全带。可不知是因为酒精还是紧张，那卡扣像是卡住了一样，按了好几下都没弹开。她有点急了，手指用力按下去，反而更紧了。

　　就在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覆盖在她的手背上。微凉的温度瞬间传来，林悦像触电般一颤，手指立刻僵住了。陆寒洲的动作很轻，只是稍微用力按了一下，“咔哒”一声，安全带应声弹开。

　　那一刻，两人的距离近得惊人。林悦能感觉到陆寒洲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额发，能闻到他身上那股强烈的、独属于他的冷香，甚至能看到他眼底倒映的自己。时间仿佛静止了，心跳声像擂鼓一样，在静谧的车厢里轰然作响。

　　林悦猛地抬起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那里面像是有漩涡，带着强大的吸引力，要把她整个人都吸进去。

　　陆寒洲凝视着她，喉结微微动了一下。他的手还停留在她的手背上，没立刻收回。林悦甚至能感觉到他指腹的薄茧，粗糙又温热。

　　可就在她快要呼吸不过来的时候，陆寒洲却缓缓收回了手，拉开了距离。他靠回座椅上，目光重新落向窗外，声音低沉得有些沙哑：“晚安，林悦。”

　　这次，他叫的是她的名字，不是疏离的“林总监”。

　　林悦几乎是逃也似地推开车门，连再见都忘了说。她快步走向公寓大门，脚步有些虚浮，却能清晰地感觉到背后那道灼热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直到她走进楼道口。

　　电梯缓缓上升，林悦靠在冰冷的轿厢壁上，才大口大口地喘起气来。脸颊烫得像火烧，心脏还在疯狂地跳，撞得胸口发疼。

　　手背上残留的微凉触感，他凑近时温热的呼吸，还有那句低沉的“晚安”……一幕幕在脑海里回放，清晰得像是刚刚发生。林悦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又摸了摸胸口——她很清楚，有些东西，从今晚开始，已经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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