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夜半鞋声

　　嫁衣被锁进保险柜后，“博古斋”似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陈夜将大部分精力投入到《基础灵能导引术》的修炼和对那几件“养宝”目标的温养上。有“共鸣石”的微弱辅助，效率确实提升了一丝，右臂内那丝源自青铜箭头的兵戈灵能也被逐渐炼化，变得温顺可控。

　　他甚至初步掌握了“灵觉强化”的技巧，虽然持续时间很短，消耗巨大，但施展时，感知的敏锐度和范围都有显着提升，能更清晰地“阅读”物品上残留的岁月信息碎片。

　　这天深夜，万籁俱寂。陈夜在二楼的卧房里睡得正沉，连续几日的专注修炼让他精神疲惫。

　　嗒…嗒…嗒…

　　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脚步声，突兀地在寂静的店里响起。

　　那声音很轻，像是有人踮着脚尖在走路，带着一种黏腻的、仿佛沾着水的质感，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在一楼店堂里回荡。

　　陈夜猛地从睡梦中惊醒，心脏骤缩！睡意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店里进贼了？这是他第一个念头。但不对，店门他反锁了，报警器也没响。而且这脚步声……太诡异了，不像是正常人的步伐。

　　他屏住呼吸，悄无声息地翻身下床，没有开灯，赤脚走到门边，将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倾听。

　　嗒…嗒…嗒…

　　脚步声依旧在继续，似乎是在柜台附近徘徊。声音不大，但在死寂的夜里，清晰得让人头皮发麻。

　　陈夜调动体内灵能，运转“灵觉强化”，小心翼翼地拉开一条门缝，向外窥视。

　　楼下没有开灯，只有清冷的月光透过橱窗，在店内投下模糊的光影。借着微光，他看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柜台前。

　　空无一人！

　　柜台前空空荡荡，只有月光勾勒出博古架和柜台的轮廓。但那“嗒…嗒…嗒…”的脚步声，依旧清晰地响着，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人，正在那里踱步！

　　一股寒意顺着陈夜的脊椎爬了上来。鬼？还是某种他尚未理解的“异常”？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右手掌心清凉能量流转，“灵觉强化”催动到极致，感知力如同水银泻地，向楼下蔓延而去。

　　这一次，他“看”到了！

　　在柜台前那片月光照不到的阴影里，弥漫着一团极其淡薄、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灰黑色雾气！雾气中，隐约可见一双猩红色的、异常小巧的绣花鞋的虚影，正在原地轻轻踏步，发出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嗒…嗒…”声！

　　那绣花鞋样式古老，鞋尖上翘，绣着繁复的鸳鸯戏水图案，但颜色猩红刺目，仿佛浸透了鲜血！鞋子的虚影不断凝实又消散，带着一股浓烈的怨毒、不甘与阴冷的气息！

　　这气息……陈夜瞳孔微缩，这气息与他之前感知到的“腥煞”不同，更加阴柔，更加针对神魂，让他感觉心底发寒，精神都受到了扰动。

　　是那件嫁衣！一定是它引来的！

　　他瞬间明白了。那件感知“空无”的嫁衣，并非没有异常，而是将其核心的“异常”转移或者……召唤了别的什么东西！这双猩红绣花鞋，就是伴随嫁衣而来的邪祟！

　　脚步声还在继续，那双猩红绣花鞋的虚影似乎察觉到了楼上的窥视，踏步的方向微微转向楼梯口，鞋尖正对着陈夜藏身的方向！一股更加冰冷的恶意如同实质般笼罩过来！

　　不能让它上来！

　　陈夜眼神一厉，不再隐藏。他猛地推开房门，站在楼梯口，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体内灵能按照导引术中一个名为“驱邪印”的简易法门急速运转——这还是他第一次尝试用于实战！

　　“敕！”

　　他低喝一声，并指如剑，隔空点向楼下那双猩红绣花鞋！

　　一道微弱但凝练的、带着他自身清凉能量特性的白光，如同离弦之箭，射向那团灰黑色雾气！

　　“嗤——！”

　　白光击中雾气，如同冷水滴入热油，发出剧烈的反应！灰黑色雾气剧烈翻腾，那双猩红绣花鞋的虚影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直透灵魂的厉啸！

　　脚步声戛然而止！

　　雾气与鞋影在白光的冲击下迅速变得淡薄，那股怨毒阴冷的气息也如同潮水般退去。几秒钟后，雾气彻底消散，店堂内恢复了寂静，只剩下陈夜粗重的喘息声。

　　他维持着“驱邪印”的姿势，额角渗出汗珠，感觉刚才那一击几乎抽空了他小半的灵能和精神力。这简易法门，消耗竟如此之大！

　　他不敢大意，维持着“灵觉强化”，仔细感知了整个店堂，确认那诡异的绣花鞋和灰黑雾气确实消失了，这才缓缓松了口气，瘫坐在楼梯上。

　　看着楼下空荡荡的店堂，月光依旧清冷，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噩梦。

　　但陈夜知道，那不是梦。

　　那件嫁衣……果然是个大麻烦！它不仅自身诡异，还能引来这种邪门的东西！张大姐家遇到的“事”，恐怕远比她说的要复杂和可怕。

　　他起身，走下楼梯，来到保险柜前。隔着厚重的金属柜门，他依旧能隐隐感觉到，柜子里的嫁衣，似乎比刚收进来时，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活性”？

　　不能再把它放在店里了！今晚是绣花鞋，下次会是什么？

　　他立刻拿出手机，拨通了周炜的电话。这个时候，也顾不得是否打扰对方休息了。

　　电话很快被接通，周炜的声音带着一丝被吵醒的沙哑，但依旧冷静：“陈顾问？什么事？”

　　“周先生，我这边遇到了紧急情况。”陈夜语气凝重，快速将嫁衣的来历、感知异常以及刚才出现的猩红绣花鞋邪祟事件说了一遍。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周炜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猩红绣花鞋，伴随嫁衣出现的怨念具现……听起来像是‘阴婚’或者‘缚灵’类的异常现象。那件嫁衣很可能是核心载体或者‘锚点’。东西现在在你店里？”

　　“锁在保险柜。”

　　“很好，不要轻易触碰。我们马上派人过去接收处理。另外，”周炜顿了顿，“根据你的描述，这起事件初步判定为d 级（涉及精神攻击及实体幻象），你成功驱散一次袭击，保护了自身及店铺安全，奖励积分30。后续处理完成，会根据物品危险性追加奖励。”

　　30积分！虽然不如葬兵谷任务，但只是驱散一次袭击就有这个数，也算不错了。更重要的是，零组愿意接手这个烫手山芋。

　　“谢谢，我等你们的人来。”

　　挂了电话，陈夜坐在太师椅上，看着窗外的月色，毫无睡意。

　　嫁衣，绣花鞋……这些充满中国民俗恐怖色彩的东西，竟然真的以这种超自然的形式出现在他的生活里。这个世界隐藏的诡异面纱，正在他面前一点点揭开。

　　他摸了摸内袋里的棋谱，感受着它稳定心神的温养之力，又想起背包里那块吞噬煞气的黑色碎片，以及那枚能引起共鸣的石头。

　　自己的力量，还是太弱了。面对这种纯粹的怨念邪祟，一次驱邪印就几乎让他脱力。若是更厉害的东西呢？

　　他必须更快地变强。

　　一个多小时后，零组的人到了，依旧是干练沉默的风格。带队的还是那个冷峻的中年女人。她检查了保险柜里的嫁衣，用特制的仪器探测后，眉头微蹙。

　　“能量反应很微弱，但性质很古怪，像是被‘剥离’过核心。”她看了陈夜一眼，“你处理得很及时，否则让它继续吸收夜间阴气，或者引来更多‘配套’的东西，会更麻烦。”

　　她将嫁衣封存进一个铭刻着符文的铅制箱子，带走了。临走前，她递给陈夜一张新的符箓：“‘清心镇魂符’，贴在店里，能一定程度上抵御低强度精神干扰和邪祟窥视。算是这次任务的额外补助。”

　　陈夜道谢接过。看着零组的人消失在夜色中，他回到店里，将那张触手温润、散发着淡淡檀香味的符箓，郑重地贴在了柜台内侧。

　　做完这一切，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经过这一夜的折腾，陈夜虽然疲惫，但眼神却更加清明。

　　他知道，随着自己能力的提升和与零组接触的加深，未来必然会遇到更多、更离奇、更危险的事物。无论是充满煞气的古战场，还是怨念凝聚的绣花鞋，都只是这个庞大冰山的一角。

　　他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缓缓恢复的灵能。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低声自语，目光扫过博古架上那些正在被慢慢“养”出灵光的物件。

　　“至少，得先有能‘挡’能‘掩’的本钱。”

　　黎明的曙光透过橱窗，照进“博古斋”，驱散了昨夜残留的阴冷。新的一天开始了，而对陈夜而言，新一轮的挑战和修炼，也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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