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自由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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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余毫不犹豫,抬脚踏入窄巷,穿过两座宅邸间的夹道,眼前豁然开朗。

  笔直的长街两侧,露天摊位鳞次栉比,只是摊上所陈之物与寻常集市迥异。

  方余缓步而行,注意到不少玉器古玩上还沾着新泥,摊主们毫不遮掩地宣称是刚出土的明器。这般直白反倒省去了讨价还价的麻烦比起别处惯用的“祖传之物”说辞,倒显得坦荡许多。

  最惹眼的要数那些稀罕药材摊子,尤其是摆满金疮药的铺位。这些在外头未必好卖的伤药,到了此处却成了紧俏货。黑市里尽是刀尖舔血的江湖客,此类药物既能卖出高价,又不愁没人要。这种买卖方余也是轻车熟路。

  但今日方余另有打算。几经周折后,他在街角发现一座方正建筑青砖黑瓦的仿古宅院围着一圈木栅栏,屋檐下挂着惊涛武馆的牌匾。

  倒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方余见状快步上前。看这武馆的架势,要找的人十有 就在里头。

  待他走近敞开的大门,却不见有人把守。院里传来阵阵吵嚷声,似乎正闹得不可开交。穿过前院一瞧,只见厅堂内聚着群脸红脖子粗的汉子,外院弟子更是纷纷拔出兵器。

  自家窝里斗?方余刚想询问,可那些人吵得正凶,哪有工夫理会旁人。

  师兄听我说!管他什么强龙,到了咱们地头就得守规矩。正好借这个机会打出名号!

  再说那帮人来路不明,弟兄们缩手缩脚,不就是因为摸不透底细?这次抓来仔细审问,正好戳穿他们的把戏!

  红衣少女约莫十七八岁年纪,肌肤胜雪,一身火红劲装绣着流余纹样,俏丽的脸蛋此刻却绷得紧紧。她手中三尺青锋泛着森冷寒光,直抵对面白衣青年的咽喉。

  那青年同样穿着练功服,剑眉下的星目透着无奈。师妹先住手!那些人深浅不知,贸然行动等于送死。师父临终嘱托,不就是让我们守住武馆基业么?

  没出息!少女剑锋一抖,红衣翻飞如焰,爹爹指望我们重振门楣,你们倒先怂了!

  青年握剑的手青筋突起:不是胆小,是要谋定后动再说你连我的招式都招架不住,若真碰上那些亡命之徒

  话未说完,红衣已化作一道火光袭来。青年慌忙格挡,木屐在青石板上刮出几道白印。少女的剑招愈发凶狠,竟逼得他连退七步。

  若师兄就这点本事,不如听我指挥!

  白衣男子手中长剑陡然变向,剑光如雪,瞬间化作点点寒芒。方余在不远处微微眯眼这招新月剑法虽显稚嫩,但剑势已隐现锋芒。少女被凌厉剑气逼退数步,忽地眸光一闪:爹爹的独门绝技竟传给了你!

  红衣翩跹间,少女不退反进,直闯剑幕。男子慌忙撤剑之际,却见她脚底一绊,整个人朝明晃晃的剑尖扑去。

  男子手腕发颤,慌乱中更难掌控,眼看剑锋即将刺中少女,方余倏然掠至,二指如电,正中男子腕间穴道。长剑陡然偏转,铿然落地。

  冰冷刃口擦过少女粉颊,留下一丝殷红。

  方余出手后,男子跌坐在地,少女却僵立不动,眸中翻涌着不解与愤懑。

  哪来的狂徒?敢闯我武馆重地?

  少女瞥了眼狼狈的师兄,又冷眼斜睨方余,嘴角噙着冷笑。方余默然伫立,男子急忙爬起解释:师妹莫要错怪!方才若非这位义士相救,我根本控不住剑招。

  假慈悲!存心坏我门规是吧?少女腰间剑穗剧烈震颤,难怪屡次三番阻我行事,原是懦弱本性作祟。

  男子苦笑摇头:要怎样你才明白?那些歹徒若害了同门,武馆振兴大计

  这番劝解反令少女愈发认定师兄畏首畏尾。方余本要开口他早看出这些花拳绣腿对付市井之徒尚可,若遇真正杀手,恐要死伤枕藉。

  转念却想:多言无益,徒惹嫌疑罢了。

  纷争未休,前院喧哗渐止。数名教习打扮的汉子自内堂踱出,一声虎吼震彻庭院。方余抬眸,见台阶上立着个年约四旬的魁梧男子,躁动弟子顷刻鸦雀无声。

  执法长老亲临身旁男子低声喃喃,今日怕难善了。

  王林长老目光如炬:再有聒噪者,不妨试试王某的拳脚!没胆子的,就闭紧你们的嘴!

  方余暗自掂量,此人修为约摸大武师境,堪比风水修士中的半步辟谷。

  王林低沉开腔,内力暗涌,嗓音震若雷鸣,恍如神只临尘。他身着暗星灰罩衫,脚踏暮霭灰长裤,整个人透着森然寒意。步履间周身气机翻涌,众弟子登时屏息垂首。

  众弟子噤声缘由有二:其一畏惮执法长老雄浑功力,其若出手无人可挡;其二惧其驱逐之权,无人愿遭此惩处。

  场中霎时寂然,王林视线却直刺方余。他掠过旁侧青年与少女,倏然踏步逼近,三步缩作一步,转瞬已至方余跟前,如孤峰倾轧般俯视对方。

  非我惊涛武馆之人,来此何干?方才还伤我门徒?王林语带锋芒,字字皆藏威慑,似要择人而噬。

  方余眉峰微蹙:不过随意游览,恰逢贵馆 乱。

  伤人之举又当如何说?王林寒声诘问。

  非是伤人,不过见他持剑不稳略施援手。方余神色恬淡。

  王林嗤笑:救他?此子乃我馆剑术翘楚,你能随手相救,当老夫痴愚可欺?

  此刻那青年迈步上前:长老明鉴,这位兄台所言非虚。适才弟子习练新招失手,若非他击落长剑,恐已误伤师妹。

  “果真?王林睥睨方余,满脸轻蔑。

  句句属实,师妹可为佐证。青年轻触身侧少女。少女初时缄默,经低声相劝方勉强开口:王叔何必与外人计较,徒费唇舌。

  王林闻言颔首,转而冷视方余:既得小姐说情,速离武馆。再敢擅入,定不轻饶。厉喝如雷炸响。

  方余此行本为探查杀手之事,岂肯空手而归,当即反诘:是不信我救人,还是疑我剑术?语未毕已抽得青年腰间佩剑,手腕翻飞间绽出寒梅数朵。但见剑芒如匹练,灰白弧光绕体成圆,终化作浑然剑圈悬于周身。

  这一招不仅要求出剑快如闪电,更需对剑势的掌控妙到毫巅。方余虽仅显露瞬息,却已令在场众人震慑。如此精湛的剑术造诣,恐怕整个武馆无人能及。

  人群中,一名青年率先抚掌赞叹:方才见阁下出手便知不凡,未曾想竟精妙如斯。不如暂留我们惊涛武馆小住?周围弟子窃窃私语,几位教头怕也施展不出这般剑招。

  那红衣女子却面不改色。惊涛武馆本不以剑术闻名,若论拿手的拳法,岂容方余在此逞能?况且观其气息不过武师境界,馆中精锐弟子皆可与之较量,纵使剑术稍逊,众人联手定教他难以招架。

  执法长老眸中冷光闪动。他本为镇场而来,却被这陌生少年抢尽风头。剑法再妙,修为浅薄,与市井杂耍何异?望你好自为之。言语间尽是居高临下的训诫意味。

  在他眼中,世间终究是强者为尊。身为大武师,闭着眼睛都能击败方余,剑术再精也是徒劳。观方余衣着不过是寻常子弟,既无丰厚资源又缺名师指点,前途有限,自然不会被他王林放在眼里。

  只是众目睽睽之下,既然有人证明其清白,也不便当场发作。我惊涛武馆向来欢迎武道同好。阁下既有心观摩,便暂且留下吧。

  执法长老转身离去,毕竟以他的身份,久留此地有失体统。

  方余正欲离开,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似有人归来。

  转瞬间,三名青年龙行虎步踏入厅中,气息凌厉,精气充盈,明显胜过寻常弟子。方余略一感知,便知这几人已接近大武师境界。

  尤其是那身着银灰衬衣的为首者,目光锐利如剑,内力浑厚凝实,显然历经生死搏杀。

  大师兄回来了!

  方余身旁的青年率先抱拳行礼,其余弟子纷纷效仿,态度甚至比方才对待执法长老更为恭敬。

  执法长老亦微微颔首,显然对此人颇为器重。

  先前那名青年悄悄靠近,轻拍方余肩头:这位朋友,还未请教尊姓大名?在下白帆,排行第七。

  方余。

  原来是方兄!白帆压低嗓音,那位便是大师兄梁峰,其转刃轮盘的造诣出神入化,在黑市也是威名远播。

  方余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看他模样像是刚恶斗过,你们门派最近遇上麻烦了?”

  他瞥见梁峰衣衫下摆沾着泥渍,袖口还有几道裂痕。

  “大师兄先前去打探情报,许是途中与人动了手。”白帆眉头紧锁。

  “什么情报?”方余继续问道。

  白帆面露踌躇:“此事知晓太多反而不妙。”

  “可是关于那群南洋刺客?”方余单刀直入。

  白帆猛然抬眼:“你居然知道?”

  “当初入门时偶然听人提起。”方余神色平静,“总该明白将来要面对什么。”

  “这话倒也不错”白帆犹豫片刻,“但只要不去招惹,他们在广陵地界还不敢太放肆。”

  方余微微眯眼:“这么说,你们打算先发制人?”

  白帆慌忙摆手示意:“方兄,我当你是自己人才说这些,千万莫要外传!”

  “据说这批南洋杀手明面上是为赏金而来,暗地里另有所图。他们早想踏足此地,只是被几方势力挡在城外。”

  “如今有人花钱 ,顺道替他们打通关节,这才光明正大进了城。”

  “他们此番携带多年积攒的财宝,若能得手,收获定然丰厚”

  方余露出讶色:“你们倒是胆大,连这种亡命之徒的主意都敢打?”

  “光靠我们自然不行,因此联络了黑市武馆与其他帮派,得手后按功劳分配。”

  “原来早有谋划。可即便如此,胜算依旧渺茫。那些人精于 ,未必会与你们硬碰。”

  白帆苦笑道:“我劝过多次,可没人听得进。方才争执时,不愿参与的都被讥为懦夫,其实不过是有勇无谋罢了。”

  “事到如今已非我们能掌控,终究要看师父如何决断。”

  他长叹一声,门派里那些年轻弟子总以为凭一腔热血就能成事,实在可笑。

  “方兄弟,你尚未拜入哪家门派?不如与我们同去。凭你的本事,必能入馆主青眼,若能学得几手绝技,往后在广陵城也好立足。”

  白帆打量方余简朴的装束,像是从穷乡僻壤而来,在这繁华的广陵城显得格格不入,便推测他是来讨生活的异乡客。

  方余原本就想探听杀手消息,闻言稍作沉吟。若是跟着白帆,就能亲眼目睹两方较量,更容易掌握全局。

  单独行动虽然自在,却容易打草惊蛇;可要是随大流前往,又担心人多手杂,反添乱子。

  红衣女子听见白帆的提议,轻蔑地扫了方余一眼:白师兄,你也太高看他了,真要遇上危险,谁还顾得了他?

  白帆面露窘色,对方余歉然一笑:方兄弟,她就这脾气,别介意。

  方余淡然道:不必在意,我本就没想掺和,你们请便。

  白帆眼底掠过惋惜之色,仍热络地握住方余的手:后会有期,总有机会共事。

  红衣女子不耐烦地催促:白师兄,别耽搁了,大师兄还等着议事呢。

  白帆点头作别,随红衣女子匆匆往大厅走去。方余见状也转身离开,暗自谋划着稍后暗中跟随的打算。

  方余自有主张众人合力搜查杀手老巢必生事端,届时只需作壁上观,既能免于争斗又可纵观全局,实为妙计。

  离开惊涛武馆后,方余随意找了间客栈住下。这黑市客栈虽比外面贵上许多,却也别有风味:引路的侍女恭敬有礼,直至送入客房仍细心询问需求。

  素雅的客房以灰白为主调,银灰画作镶在灰白相框中,暗余灰的丝绒被褥令人倍感舒适。方余歇息多时,惊涛武馆那边却始终静悄悄的。

  难道他们已从密道离开了?

  方余皱眉思索。黑市街巷复杂,武馆构造不明,若对方存心隐藏踪迹,自己确实难以追踪。

  方余正欲下楼向店伙计打听周边情况,窗外忽然传来玻璃破碎的响动。他本不想理会这些市井琐事,却隐约听见夹杂着抽泣的耳熟话音。

  从窗口俯视巷弄,只见那个扶着墙、强忍泪水的红裙少女脚下满是琉璃灯碎片。正是先前在惊涛武馆遇见的那位傲慢姑娘,此刻却显露出从未有过的柔弱之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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