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撕皮不撕脸，才叫真救

　　天台的风，带着铁锈与尘埃的气息，拂过苏沁苍白的脸颊。

　　她猛地睁开眼，瞳孔深处还残留着被万千丝线拉扯的惊悸。

　　指尖不受控制地轻颤，仿佛刚从一场被囚禁了千年的噩梦中挣脱。

　　她下意识地摊开手掌，一行极淡的银色小字，如同纹身般烙印在她的生命线上，正随着她的心跳微微明灭：“我是苏沁……不是容器。”

　　监控屏幕前，言辙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一瞬。

　　成功了，第一步的剥离，将“容器”这个概念从她的本源认知中剔除，让她找回了自我的锚点。

　　然而，他眼前的残卷碎片上，代表苏沁生命状态的光点虽已稳定，但内部仍有三缕比发丝更纤细的黑线，如跗骨之蛆，与她的本源死死纠缠。

　　那是“母核共鸣”，是深植于灵魂的奴役烙印，随时可能卷土重来，将她再次拖入深渊。

　　言辙的眼神重新变得凝重，低声自语：“剥离容器……仅仅是开始。真正的债，在那些被活生生炼成‘皮’的人身上，在那座吞噬了无数姓名的老戏院里。”

　　老戏院地下，阴冷潮湿的“皮胎池”边，老刀将那杆锈迹斑斑的骨秤探入池子上方的空气中，轻轻一掂。

　　秤盘没有动，但那根由未知兽骨磨成的指针，却诡异地自行偏转，最终颤巍巍地停在了一个刻度上。

　　那刻度上没有数字，只有四个血色小字——【万世皮债】。

　　老刀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骇然，他压低声音，对着身边的阿梅说：“不对劲，这池子……根本不是养容器的。你看这怨气，这债力，这是在炼祭品！”

　　阿梅没有看那杆秤，她的目光一直死死盯着墙上一张被熏得发黑的全家福照片。

　　照片上，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少女笑得灿烂。

　　她的手轻轻抚过少女的脸，指尖冰凉。

　　“李阿妹是我姑姑，”她忽然开口，声音沙哑，“档案上说她是‘暴徒’，在二十年前的骚乱中失踪。可我奶奶临死前告诉我，她不是暴徒，她是被家族献祭的‘真皮’之一。”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族谱残页，上面用娟秀的小楷记载着：百年前，李氏一族为求“影市”庇护，每隔十年，便择一命格至阴的女子送入市中，为“面母”供血，以养其皮相。

　　这是刻在血脉里的诅咒，是代代相传的债务。

　　阿梅猛地抬头，眼中燃烧着决绝的火焰：“我要进去。不是为了救谁……是为了还债。”

　　“你疯了！”言辙通过耳机传来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

　　阿梅却像是没听见。

　　她走到池边一个简陋的祭坛旁，将那张全家令福小心翼翼地放下，然后点燃了一盏微弱的守碑灯。

　　昏黄的灯光映着她决然的侧脸。

　　“你说过，名字是可以自己挣回来的……可我的名字，我的命，是姑姑她们用命换来的安稳。”话音未落，她已换上清洁工的制服，将帽子压得极低，头顶悄然浮现出【无害】、【低存在感】两个词条，如同最好的伪装，悄无声息地融入了皮胎池的阴影之中。

　　“小伍！”言辙当机立断。

　　外部接应的小伍立刻按下播放键，一段稚嫩的童声通过特殊频率的信号，精准地传入地下：“妈妈，我好想你，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这是阿梅儿子的录音。

　　母性的执念，是这世间最纯粹、最强大的力量之一。

　　几乎在声音响起的瞬间，三股无形的“信火”从阿-正、老刀和阿梅身上冲天而起，再度汇流，如三枚精准的导弹，悍然撞向母核的感知系统，造成了刹那的混乱。

　　就是现在！

　　言辙双目神光暴涨，指尖在残卷碎片上疾走如飞，发动了“本源剥离”第二式——逆向注入！

　　他没有去剥离阿-正身上残余的丝线，而是将那个代表他身份的【影市奴】词条硬生生拽出，像一枚淬毒的钢针，反向刺入母核的庞大意识流中！

　　老戏院深处，供奉在祭坛中央的一张人皮面具骤然炸裂，碎片纷飞间，两个滚烫的烙印大字浮现在半空——“老铁”！

　　那竟是二十年前在影市附近离奇失踪的“铁面”戏班班主！

　　“吼——！”

　　影母被彻底激怒了。

　　万千张面孔构成的庞大身躯剧烈蠕动，无数张嘴同时张开，发出震慑灵魂的咆哮：“凡动吾皮者，皆为皮奴！”

　　一股无形的“认知瘟疫波”瞬间以老戏院为中心扩散开来。

　　刹那间，全城各处，数十个正在行走、交谈、工作的普通人，动作猛然一僵。

　　下一秒，他们面无表情地伸出双手，狠狠插进自己的脸颊，用力一撕！

　　一张张完整的脸皮被血淋淋地扯下，露出皮下银白色的丝线状肉膜。

　　他们仿佛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从四面八方，朝着老戏院的方向汇聚而来。

　　与此同时，被言辙控制的面首躯体剧烈抽搐起来，它的面部一阵扭曲，竟缓缓变成了阿梅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微笑，用阿梅的声音低语：“你也想被剥吗？……可是你逃不掉的，所有被我刻下印记的人，都逃不掉。”

　　共感！

　　言辙脑中如遭雷击，猛然醒悟！

　　母核的力量根源不是绝对的控制，而是“共感”！

　　所有被它剥过皮、留下烙印的人，潜意识深处都埋藏着对“被替换”的极致恐惧。

　　这份恐惧，正是源源不断滋养母核的养料！

　　它通过放大这份恐惧，就能轻易地操控这些可怜的“皮奴”。

　　剥离个体，治标不治本！

　　想通了这一点，言辙不再犹豫。

　　他放弃了对单个目标的剥离，而是将全部心神沉入残卷之中，发动了那从未尝试过的禁忌之术——“共信之链”！

　　他以残卷为媒介，将阿梅那份不惜一切的“母性执念”、老刀那份在废墟中坚守道义的“拾荒者之志”、小伍那份单纯而炽热的“守护之心”，三股至纯至真的人性信念，强行编织成一张闪耀着微光的“真名之网”，反向注入那汹涌的瘟疫波之中！

　　这一次，不再是攻击，而是净化与唤醒！

　　嗡——！

　　母核庞大的意识体仿佛被注入了一滴滚油的沸水，剧烈震颤起来。

　　祭坛之上，又有三张人皮面具同时炸裂！

　　这一次，浮现在空中的不再是代号，而是三个真正的名字——“李阿妹”、“老铁”、“小皮”！

　　面首的身躯猛地一僵，那张属于阿梅的脸孔瞬间破碎，短暂地凝固成一张陌生的、属于它自己的本相。

　　那是一个饱经沧桑的中年男人的脸，他的眼中流露出无尽的痛苦与一丝解脱，用嘶哑到几乎听不清的声音，对着虚空中的言辙道：“……谢谢……你让我……还能喊出自己的名字。”

　　皮胎池深处，阿梅避开巡逻的皮奴，终于在池底触摸到了一具冰冷的躯体。

　　那是一个空白的、尚未被刻上任何印记的少女躯体，是最新鲜的“祭品”。

　　她的指尖刚刚触及那冰冷的皮肤，那具躯体紧闭的双眼，竟毫无征兆地猛然睁开！

　　没有瞳孔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阿梅，嘴巴无声地开合着，传递出唯一的意念：“救我……我是小禾。”

　　几乎在同一瞬间，言辙的视野中，代表苏沁的那颗光点，内部仅存的最后一缕“母核共鸣”黑线，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黑光，瞬间壮大了十倍不止！

　　天台上，苏沁缓缓站起身，眼神空洞地走向天台边缘。

　　她身侧的玻璃幕墙，清晰地倒映出她的身影。

　　然而，镜中的那个“苏沁”，嘴角却缓缓勾起一抹胜利者的微笑，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这次……轮到我穿你的皮了。”

　　言辙面前的残卷碎片，表面毫无预兆地渗出了第三滴粘稠的金色血珠。

　　血珠滴落，那枚古老篆文的“真”字轮廓，骤然亮起，光芒刺目。

　　言辙缓缓闭上了眼睛，将外界的一切纷扰隔绝，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

　　“下一个……轮到我，亲手剥你的壳。”

　　夜风呼啸，天台之上，苏沁已经走到了边缘，一只脚悬于万丈高空之下。

　　而在她身后的玻璃倒影里，那个与她一模一样的影子，正缓缓抬起自己的手，五指张开，仿佛要从镜中伸出，抓住现实中的自己。
　　http://www.abcsee.cc/44430/183.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abcsee.cc。ABC小说网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m.abcse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