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我的名字不卖，但可以出借

　　这出新戏的舞台，便是脚下这片被遗忘的地下空地。

　　言辙的声音穿透潮湿浑浊的空气，清晰地传到每一个角落：“从今天起，这里是‘名字大会’的会场。你们，就是第一批与会者。”

　　他面前，站着这座城市最边缘的剪影：衣衫褴褛、靠拾荒度日的“无名者”；在街头卖艺，却因没有身份代码而被驱逐的流浪艺人；被工厂系统除名，户籍注销，沦为城市幽灵的“暂寄工”；还有那些因反抗家族意志而被剥夺姓氏，逐出家门的叛逆子女。

　　他们眼中，或藏着麻木，或燃着最后的、不甘的火苗。

　　言辙没有再多言。

　　他拔出白启留下的那把短刀，毫不犹豫地在自己掌心划开一道血口。

　　鲜血滴落，在积满灰尘的水泥地上，竟没有晕开，反而像拥有生命的水银，在他的引导下迅速流淌，刻画出一个巨大的、环形的词条阵法。

　　三个核心词条在血色光芒中缓缓浮现，仿佛是新世界的基石律法：

　　【此地不问出身】

　　【名字可共用】

　　【借用需归还】

　　血阵完成的瞬间，一股无形的威压与神圣感笼罩全场，让所有人的呼吸都为之一滞。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蹲在他脚边的小灰，迈着优雅而神秘的猫步，踏入了阵法中央。

　　“嗡——”

　　它爪心那枚不起眼的符文骤然亮起，投射出一道古朴沧桑的印记，上面赫然是两个篆字——“守名使”！

　　古印与地上的血色阵法轰然共鸣，一道道能量流从词条上涌起，汇入古印之中，最终在半空中交织成一座半透明的、由无数细密符文构成的光桥。

　　“命名契约桥……激活了。”言辙轻声自语，脸色因失血而有些苍白，但眼神却亮得惊人。

　　他望向人群，目光落在一个双手紧紧绞着围裙、身体不住颤抖的洗衣妇身上。

　　她曾是周家的仆人，只因撞破了主家的丑事，便被安上“不洁”的罪名，连同她那卑微的姓氏一同被“净化”，驱逐出去。

　　“你，第一个来。”言辙的声音温和却充满力量。

　　洗衣妇几乎是挪到了阵前，她看着那座悬浮的光桥，眼中满是恐惧与渴望。

　　她鼓足毕生勇气，用嘶哑的声音说：“我……我想用回‘周’姓，哪怕只有一天……我想带我病重的老母亲，回周家祠堂……看一眼她出生的地方。”

　　这是她母亲弥留之际唯一的愿望。

　　言辙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一枚晶莹剔 ??核心，它看起来像一颗凝固的露珠，内部有微光流转。

　　他抓住女人的手腕，将这枚“名核”轻轻嵌入她的皮肤之下。

　　“借你三天。到期，它会自动脱落归还。”他低语，如同签订一份神圣的契约。

　　女人含泪点头，颤抖着踏上了那座契约桥。

　　就在她脚步落下的瞬间，奇迹发生了！

　　她身上那代表着屈辱与被驱逐的【被逐者】词条，在光桥上瞬间扭曲、分解，随即重组成两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归宗者】！

　　一股无形的气场从她身上散发开来，她的腰杆不自觉地挺直，眉眼间的怯懦被一种与生俱来的归属感所取代。

　　当她踏过光桥，走出地下空地，径直走向那座曾经让她望而生畏的周家祠堂时，门口那两个凶神恶煞的守门人竟像没看见她一样，系统扫描仪在他们眼中投射出绿色的通行许可——系统识别她为“合法周裔”，权限甚至高于他们这些旁支护卫！

　　地下，所有人都看呆了，随之而来的是一片死寂，紧接着，是火山爆发般的激动与喧哗！

　　与此同时，命名所顶层的精神茧房内，老吴的警告声急促响起：“言辙！你的脑波指数出现‘权限分发’的超载特征！警告，你正在把自己变成一个活体的‘命名服务器’！一旦连接请求过多，你的精神会和整个系统一起崩溃！”

　　言辙的意识体在数据流中浮现，他看着下方那一张张燃起希望的脸，反而笑了：“老吴，我不是要做服务器。服务器有极限，有中心，能被摧毁。”

　　“我要做的，是一个开源协议。名字，从不该是某些人的私产，它是所有人的公共资源！”

　　当夜，命名所的外墙被彻底改造。

　　巨大的墙体变成了一面巨大的互动投影光幕，柔和的光芒照亮了整条街道。

　　任何路过的人，只要将手按在墙上，就能申请一个“临时身份”，无论是用于紧急就医、失学儿童的入学凭证，还是寻找工作的求职许可。

　　唯一的条件是：事后，需要将自己那段“被抹名”的经历，匿名或实名地讲述出来，由系统录入光墙背后那片不断扩大的、名为“记忆碑林”的数据库。

　　深夜，一道熟悉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潜入命名所。是白启。

　　他身上不再有那股凛冽的刀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卸下重负后的沉静。

　　他没有带刀，而是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生锈的饼干盒，放到了言辙面前。

　　“这是什么？”言辙问。

　　白启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卷用血写成的残破书页，散发着浓厚的岁月气息。

　　“百年前，我们‘正名官’一族的族谱残页。”白启的声音有些沙哑，“上面记载着‘真名通灵’之术的核心口诀，也是我们这一族最大的秘密。”

　　他指着书页上那十六个触目惊心的血字：【名出万民，权归公议；劫名非恨，还名即义】。

　　“我劫了一辈子名，直到遇见你，才真正看懂这最后八个字。”白启自嘲地笑了笑，“原来‘劫’不是夺取，是‘归还’。你要建立新的规则，我……给你第一块砖。”

　　话音未落，又一个苍老的身影拄着拐杖，蹒跚而来。

　　是“守碑人”老周。

　　他浑浊的眼睛里，此刻竟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亮。

　　他没有看言辙，而是径直走到小灰面前，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一枚通体温润的玉印，印底刻着一个古朴的“正”字。

　　“守名使，”老周的声音庄重如洪钟，“从今天起，你守的不再是墓碑，是这满城活人的名。”

　　小灰仿佛听懂了，它抬起头，用额头轻轻触碰了一下那枚玉印。

　　刹那间，万丈光芒自玉印爆发！

　　小灰通体银白的毛发瞬间化作亿万点光尘，如同一道璀璨的银河，倒灌进顶层的精神茧房之中！

　　整栋命名所大楼发出一声悠长的嗡鸣，仿佛一头沉睡的巨兽终于苏醒。

　　地下室那座单一的“命名契约桥”，瞬间分化、延展，化作七道贯穿天地的宏伟光径，撕裂夜幕，精准地射向城市的七个主要城区！

　　而在命名所的屋顶，苏沁正迎风起舞。

　　她的舞步不再是过去的迷茫与挣扎，而是充满了创造与新生的力量。

　　每一个旋转，每一个跳跃，都与那七道光径的脉动完美契合，她的脚步节奏，竟在无形中自动编排成一篇华丽的诗章——“名字合作社”的成立宣言！

　　凌晨时分，城市上空，那片神秘的“茧形云”再度浮现。

　　这一次，云层没有降下惩戒的丝线，而是在万众瞩目之下，缓缓析出了七个巨大、清晰、任何人都能看懂的字：

　　【此 处 可 借 名】

　　那一刻，城市里无数蜷缩在阴影中的边缘者同时抬起了头。

　　有人喜极而泣，有人嘶吼着冲出藏身之所，朝着光径的方向狂奔，更有人双膝跪地，向着命名所的方向，叩首不止。

　　也就在同一时刻，城市之巅，一座被数据瀑布环绕的巨楼顶层。

　　一个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儒雅的男子，正静静地看着监控屏上那七道通天光径。

　　他缓缓摘下眼镜，用丝绒布轻轻擦拭着，嘴角勾起一抹意味难明的微笑。

　　“他不是要替代‘织者’……”他轻声低语，仿佛在对空气说话，“他想做一张，连‘织者’都能网罗进去的新网。一个……织网人。”

　　说完，他重新戴上眼镜，眼神恢复了绝对的冰冷与平静。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在面前的控制台上按下一个按钮。

　　旁边，一台精密的打印机开始无声地工作，一份文件被缓缓吐出。

　　文件的标题触目惊心——【甲零号清除预案】。

　　标题下方，一枚猩红的火漆印章，烙印着这个城市的最高裁决权柄：

　　“估值所·终审庭”。

　　风暴已然降临，命名所迎来了它成立后的第一个白天，随后是第二个。

　　前来借名的人络绎不绝，一切都欣欣向荣，充满了颠覆旧秩序的狂热与希望。

　　言辙站在新秩序的中心，感受着无数道精神链接汇入己身，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掌控众生命运的澎湃力量。

　　而在屋顶，完成了那场开创性舞蹈的苏沁，正和她的“火线”舞团成员们一起，为即将到来的庆典排练。

　　她的舞姿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具感染力，仿佛每一个动作都能牵引旁人的心跳。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亢奋与喜悦，只是，在那澎湃的节拍深处，一种异样的悸动，如同细微的电流，正悄然顺着她与命名所的连接，悄无声息地在她的灵魂深处……悄然回响。

　　那舞蹈的节奏，似乎并未真正停止，反而化作一种更为狂热的脉搏，在她和同伴们的身体里，越跳越快。
　　http://www.abcsee.cc/44430/99.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abcsee.cc。ABC小说网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m.abcse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