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归墟之泪（上）

　　星辰之冢不再震动了。

　　深渊平台上，那道连接着诺瑞亚的传送门稳定下来，银蓝色的光像水纹一样波动。

　　一个人影从光里慢慢走出来。

　　她留着长到腰间的银白色头发，淡金色的眼睛里能看到很多年月的影子，左边胳膊是精致的机械手，表面流动着符文，和监察者白芷左臂上的装置很像。

　　诺瑞亚的白芷，终于重新组合了自己的意识，以真实的身体来到了这里。

　　露娜看着这个和她记忆里完全不同的白芷，感到胸口暗金色的莲花印记微微发热。

　　星核碎片给她的感知能力，让她清楚地看到对方身上带着的时间痕迹。那是经历过文明毁灭，世界末日的人才有的沧桑。

　　“好久不见。”诺瑞亚的白芷开口，声音温和，但带着不容反驳的力量，“或者说，对我们来说，是第一次见面。”

　　她的目光扫过露娜胸前的暗金印记，看过霜牙两只颜色不同的眼睛，最后停在监察者白芷身上：“辛苦你了，监察者。”

　　“这是我该做的。”监察者白芷轻轻点头，左臂的银蓝色能量慢慢收拢起来。

　　“夜枭的本体已经被关住了，收割者文明短时间内不会再打扰这片星空。但我们的时间还是不多——清荷大人留下的‘礼物’，必须在星核能量稳定的时候激活。”

　　“礼物？”霜牙皱起眉，右眼的冰蓝色光芒闪了一下。和载体七号完全融合之后，他整个人变得更沉稳，声音里带着星辰之冢特有的金属质感。

　　诺瑞亚的白芷没有直接回答。

　　她走到控制台前，用机械手指轻轻碰了碰那颗机械心脏。

　　一组全息投影立刻展开，显示着三个世界的实时状态：

　　珊瑚城平静的海面下藏着暗流，极北寒渊的银蓝色莲花转得更快了，诺瑞亚废墟上空飘着一枚小小的暗金色晶体影子。

　　“守望条约只是开始。”她的指尖点了点，投影切换成一张复杂的星图。

　　“收割者文明不会轻易放弃对七个主世界的控制。他们暂时撤退，是因为星核碎片的力量和清荷留下的陷阱。但总有一天……”

　　“他们会再来的。”露娜接过话，暗金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锐利的光。

　　星核碎片给她的不光是力量，还有某种超出常理的直觉，“我们需要更多盟友，更强的力量。”

　　“没错。”诺瑞亚的白芷赞许地点头，“而清荷大人早就预见到了这一点。”

　　投影再次变化，显示出星辰之冢地下深处一个隐蔽的空间。那里飘浮着一个造型奇怪的装置：

　　像是由无数六边形晶体拼成的蜂巢，每个格子里都封存着一滴液体，在黑暗里发出微弱的不同颜色的光。

　　“这是……？”霜牙眯起眼睛。

　　“归墟之泪。”这次回答的是监察者白芷，她的声音少见地带着一丝情绪波动。

　　“清荷大人牺牲前收集的，历代守序者和归墟对抗时留下的生命精华。每一滴，都包含了一位强者最根本的法则领悟。”

　　露娜胸前的暗金印记突然猛烈跳动，一股强烈的共鸣感传遍全身。她不自觉地向前走了一步：

　　“陆琰的……也在里面吗？”

　　诺瑞亚的白芷和监察者白芷互相看了一眼。

　　“不止。”诺瑞亚的白芷轻声说。

　　“初代守序者陆远山，二代守序者林长青，三代……所有在和归墟战斗中牺牲的守序者，只要还有一丝残魂没有消散，清荷大人都想办法保存了下来。”

　　露娜的呼吸停住了。

　　星核碎片的力量让她瞬间明白了这个“礼物”有多重要——这不是简单的复活，而是给那些为守护世界而牺牲的英雄们第二次机会。

　　“条件呢？”霜牙冷静地问，右眼的冰蓝光芒又闪了一下，“这么逆天的事情，一定有代价。”

　　“两个。”监察者白芷竖起机械手指。

　　“第一，需要星核碎片作为能量来源和锚点，保证复活过程中灵魂不会消散。第二……”

　　她看向露娜，淡金色的眼睛里银光流动：

　　“需要一个和牺牲者有深刻联系的人，作为引导他意识回归的‘路标’。联系越深，成功率越高。”

　　平台上安静下来。

　　露娜觉得喉咙发紧，星核碎片在胸腔里发烫地跳着，像是在回应她翻腾的情绪。

　　陆琰最后把星核碎片扔给她时的眼神，又一次出现在眼前。

　　“我去。”她听见自己说，声音坚定得不像自己，“为了陆琰。”

　　诺瑞亚的白芷好像早就料到了，轻轻点头：

　　“我们三个人里，只有你和星核碎片完全融合，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但必须警告你，这个过程非常危险。

　　你需要进入归墟和现实世界的夹缝，直接面对那些迷失的灵魂。只要有一点不小心……”

　　“我就会迷失自己，变成游魂。”露娜平静地接话，暗金色的纹路在皮肤表面微微发亮，“我知道风险。”

　　霜牙突然上前一步，左眼的白色火焰熊熊燃烧：“我和你一起去。”

　　露娜摇头：“星辰之冢需要守护者。而且……”

　　她看向诺瑞亚的白芷，“契约刚刚签订，三个世界的平衡还很脆弱。你们两位守望者必须留在这里。”

　　“她说得对。”监察者白芷冷静地分析。

　　“根据计算，霜牙和载体七号的融合度虽然达到百分之百，但和星辰之冢的同步率还需要至少四十八小时才能稳定。

　　诺瑞亚的白芷刚刚完成重组，意识体需要废墟余烬的持续滋养。

　　只有露娜，作为星核碎片的宿主，具备立即行动的条件。”

　　霜牙还想说什么，诺瑞亚的白芷已经走到露娜面前，机械手轻轻放在她肩上：

　　“你确定吗？一旦开始，就不能回头了。”

　　露娜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转向露薇娅和鲛人祭司们：“请帮我照顾好阿莲。”

　　露薇娅郑重地点头：“我以鲛人王族的荣誉发誓。”

　　她又看向霜牙，嘴角微微扬起：“记得帮我修好星辉剑。”

　　霜牙沉默了一会，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正是那块封着霜寒子火的透明水晶：

　　“带上它。必要的时候……可以燃烧子火，作为信号。”

　　露娜接过水晶，感受到里面冰冷但纯净的能量波动。她最后看向监察者白芷：

　　“开始吧。”

　　监察者白芷点头，左臂的银蓝色装置射出一道光线，平台中央的地面无声地滑开，露出通往地下的阶梯：

　　“跟我来。”

　　……………………

　　地下空间很安静，脚步声显得特别响。

　　露娜跟着监察者白芷走下螺旋阶梯，周围的温度越来越低，空气里飘着某种古老而纯净的能量波动。

　　星核碎片在她胸口微微发烫，好像在抵抗这股寒意。

　　“到了。”监察者白芷在最后一级台阶上停下。

　　眼前的空间比投影里更加震撼。

　　直径超过一百米的圆形大厅，地面和屋顶都刻满了极其复杂的符文，中央飘浮着那个“蜂巢”装置。

　　近距离看，那些六边形格子并不是静止的，而是在慢慢旋转、重组，像活的一样。

　　每个格子里封存的液体发出不同的光，有的像太阳一样强烈，有的像月亮一样柔和，还有的不停变换颜色，像极光。

　　露娜的目光，立刻被某个角落的格子吸引。

　　那里封存着一滴银灰色的液体，光很暗但却很坚韧，像风里的蜡烛，倔强地不肯熄灭。

　　陆琰！

　　就算没有任何标记，她也无比确定。

　　星核碎片和那滴液体产生了强烈的共鸣，某种跨越时空的联系让她胸口发烫。

　　“那就是他的生命精华。”监察者白芷轻声确认。

　　“从他参加归墟之战最后时刻穿的‘山岳’战甲上剥离下来的。

　　清荷大人冒险收集了战场上所有牺牲者的残留气息，但……只有很少一部分足够完整，能够支持复活。”

　　露娜慢慢走上前，暗金色纹路在皮肤上像水一样流动。

　　靠近之后，她注意到蜂巢装置下面连接着复杂的管道系统，最后汇合到一个圆形平台上……

　　刚好够一个人站上去。

　　“站上去。”监察者白芷指导道。

　　“星核碎片会引导你进入意识海。在那里，时间和空间的法则和现实不一样。你可能需要经过多重考验，才能找到你想见的人。”

　　露娜深吸一口气，踏上平台。

　　一瞬间，蜂巢装置的所有格子同时亮起来，无数道不同颜色的光线交织成网，把她包围在里面。

　　胸前的暗金色莲花印记发出强烈的光，和装着银灰色液体的格子建立了直接的能量连接。

　　“记住，”监察者白芷的声音开始变得遥远。

　　“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迷失自己。你是锚点，是路标，是连接生与死的桥梁。如果……”

　　后面的话露娜已经听不见了。

　　她的意识被一股无法抵抗的力量拉扯着，掉进了无尽的黑暗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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