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焚邪破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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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在炉中。

  陆琰的目光如同淬火的利刃,钉死在房间中央的巨大铜炉上。炉膛内,暗红炭火无声燃烧,高温扭曲空气。炉壁狰狞的兽纹在火光下蠕动。药钵中墨绿毒液翻滚,发出贪婪的吞咽声。

  毁掉它,必须毁掉它。

  雷焕濒死的呻吟如同冰锥凿在陆琰心头。白芷瘫软在地,嘴角不断溢出鲜红血沫,眼中微弱的金芒如同风中残烛,随时熄灭。

  时间即是生命。

  可炉火与毒液交织的死亡地带,血肉之躯触之即死。

  陆琰视线如同鹰隼,在绝境中扫视:炉火、毒烟、诡异材料、污秽骨骸……目光最终落回铜炉底部堆积的厚厚灰烬。那些暗红粉末如同残存火星,混杂在灰白余烬中,若隐若现。

  那颜色,那气息。

  刹那间,乾清宫龙榻上,父皇陆璋枯槁手指甲缝中那抹暗红粉末,闪电般刺破记忆。

  青州。京城。蚀心蛊。邪药炉。暗红粉末……

  所有线索被一道冰冷、令人毛骨悚然的逻辑链条绞紧。

  这炉子熬炼的绝不仅仅是毒。暗红粉末是核心,是连接千里之外、侵蚀皇权的蚀心蛊源头,是赵德芳的倚仗。

  至此,他几乎可以肯定,原主的死跟刺史脱不了干系。

  一种深深的危机感顿时涌上心头,因为只有他知道,四皇子死了。可对于那些或明或暗的敌人来说,四皇子逃过一劫……还全须全尾的活着。

  那么接下来,所有的手段都将冲着他陆商而来。

  这就陷入一个死局:如果他暴露穿越者身份,就会被当做夺舍的妖魔,要死。如果掩饰得完美,作为朝堂斗争的目标,某些人也要他死。

  唯一可能的生路,只有……

  ……

  “雷焕!”陆琰低吼,声音嘶哑带着撕裂黑暗的决绝,“还能动吗?”

  地上的雷焕身体因剧毒剧烈痉挛,每一次抽搐都涌出紫黑毒血。意识在崩溃边缘沉浮。但陆琰的命令如同惊雷,刺入他湮灭的神志。

  “殿…下…”

  雷焕艰难抬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混沌,但瞳孔深处,百战悍卒的服从与赴死凶悍骤然点亮。他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嗬嗬声,残存意志驱动着千疮百孔的身体。

  “嗬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炸开。他用尽最后的力量,双臂猛地撑地。肌肉虬结的臂膀爆出绷紧声,紫黑毒血从崩裂伤口飙射。

  他如同濒死的狂狮,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后背焦黑糜烂的巨大伤口狰狞可怖。他充血的双目死死锁定燃烧的铜炉,眼神如同要将其生吞活剥。

  “拦住毒液!”陆琰指令短促如刀,身体已如离弦之箭冲向炉底灰烬。

  就在陆琰启动瞬间,药钵仿佛感应到威胁,墨绿毒液猛地掀起狂澜。

  一道粘稠、翻涌暗红光点的毒液之鞭,伴随着刺耳怨毒的非人嘶鸣,撕裂药烟,带着毁灭气息朝二人狠狠抽下。腥甜腐蚀气息令人窒息。

  白芷痛苦地捂住耳朵。

  “滚开!”

  雷焕咆哮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他不闪不避,用不成样子的后背,如同盾牌迎向毒液之鞭猛撞上去。

  “噗嗤——”

  毒液狠狠浇在雷焕后背。糜烂伤口瞬间如同投入滚油,“滋滋”作响,白烟焦臭冲天。雷焕被撞得趔趄,喷出大股紫黑毒血,却如磐石般扛住,为陆琰争取到生死一瞬。

  “呃、啊、啊!”雷焕惨嚎,身体因痛苦剧烈颤抖,却死死挡在毒液与陆琰之间。

  陆琰无视炉壁灼人高温,伏低冲刺到炉底。他猛地伸出左手,不顾滚烫,狠狠抓向灰烬中暗红粉末。

  指尖触及粉末刹那,一股冰冷邪恶的悸动如同毒蛇信子窜出,试图钻入经脉。

  “找死。”陆琰灵魂深处的毁灭意志爆发,瞬间碾碎邪念。他毫不犹豫,将手中滚烫灰烬,用尽全力砸向炉内暗红炭火。

  噗……灰烬洒落炭火。

  异变陡生。

  暗红粉末接触炭火刹那,猛地爆发出刺目妖异的血光。

  轰——

  炉膛内如同投入炸药,暗红炭火层骤然爆裂。无数燃烧炭块似陨石雨四射。巨大铜炉剧震轰鸣,炉壁兽纹如同哀嚎。

  药钵毒液翻腾停滞,核心暗红光芒剧烈闪烁明灭,仿佛重创。墨绿毒液向下坍缩。

  “就是现在,白芷!”陆琰厉声嘶吼,被气浪掀得踉跄。

  白芷早已蓄势待发。

  炉膛爆炸瞬间,她眼中微弱金芒骤然爆发出璀璨金光,短暂驱散邪恶魔氛。双手虚合胸前,仿佛捧着一轮微缩的太阳,手中黯淡铜符碎片浮现微弱淡金纹路。

  “离…魂…净…邪!”

  白芷声音如同耗尽生命的绝唱,每个字都伴随身体颤抖和涌出的鲜血。她合拢双手,猛地向前一推。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金色光线,如同破晓晨曦,从她双掌间激射而出,无视毒液,精准刺中药钵深处濒溃的暗红血符。

  嗤~

  “吱!”一声凄厉怨毒到极致的惨嚎爆发,震得房间发抖。墨绿毒液疯狂炸裂,暗红血符在金线穿刺下扭曲、融化,无数黑色扭曲丝线虚影逸散消融。

  血符光芒迅速黯淡萎靡。

  成功了?

  陆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然而,就在血符即将湮灭的最后一瞬。

  异变再生。

  “何方宵小,敢毁我丹炉!?”

  一声惊怒交加的暴喝如同炸雷传来。紧跟着,房门被巨力撞开,木屑纷飞。

  门口,赫然站着青州刺史赵德芳。

  此刻他脸色铁青,双目圆睁,燃烧着怒火和惊骇。周身散发强大、带着血腥味的压迫感。

  更令人心寒的是,他并非一人。

  他身侧半步后,站着一个全身笼罩黑袍的瘦削身影。兜帽下,两点猩红光芒如同鬼火幽幽闪烁,散发出令人灵魂冻结的阴冷邪气。黑袍人手中托着一个拳头大小、散发微弱暗红光芒的古怪陶罐。

  赵德芳目光如同毒蛇扫过:失控铜炉、濒溃药钵、濒死雷焕、吐血白芷,最终死死定格在手沾暗红灰烬、神色冰冷的陆琰身上。

  “四…殿下?!”

  赵德芳的惊怒咆哮如同炸雷,在充斥着药烟、血腥与邪祟气息的房间里轰然回荡。

  那张平日里堆满谦卑的脸上,只剩下被戳破隐秘的惊骇、功亏一篑的暴怒,以及一丝面对皇子身份时本能的忌惮,扭曲成一片铁青的狰狞。

  他的目光如同淬毒的钩子。

  死死钉在陆琰身上,更钉在他手中那残留着暗红粉末灰烬上。那是他熬炼“蚀心引”的核心,是他通往泼天富贵的登天梯。竟被毁了!

  被这个他本以为只是弃子的皇子毁了。

  “为何…毁我重宝?!”赵德芳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颤抖。

  他一步踏前,周身那混合着血腥气的威压如同实质的浪潮,狠狠拍向陆琰。脚下的地面似乎都在微微震颤。

  然而,陆琰却如同惊涛骇浪中的礁石。

  他站直身体,脸上惊愕褪去,只剩下彻骨的冰寒。深紫色的锦袍,在失控炉火投下的摇曳红光中,流淌着粘稠如血的暗影。

  迎着赵德芳择人而噬的目光,嘴角甚至勾起一丝冰冷的、带着无尽嘲讽的弧度。

  “重宝?”

  陆琰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药钵中毒液翻滚的“咕嘟”声和雷焕濒死的微弱呻吟,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凿在赵德芳的心头。

  “刺史大人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府邸深处,以人血邪物,熬炼此等荼毒圣躬、祸乱江山的蚀心魔引!此物,便是你向京城输送的‘贡品’?便是你赵德芳…晋身的投名状?!”

  “蚀心魔引”四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赵德芳的神经上。他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脸上血色瞬间褪尽。最后的侥幸被无情撕碎,四皇子…他…他竟然知道了?!

  他怎么会知道?

  “你…血口喷人!”赵德芳惊怒交加,几乎是嘶吼出来,试图用声音掩盖内心的恐慌,“殿下!你深夜擅闯,毁我丹炉,如今竟还要污蔑朝廷命官?此乃谋逆!来——”

  他的“来人”二字尚未完全出口,异变骤起。

  “嗬…嗬…”

  角落里,濒死的雷焕身体突然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气音。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紫黑色死气,如同溃堤的洪流,猛地从他后背那糜烂的巨大伤口中喷涌而出。

  这死气带着强烈的怨毒和腐蚀性,瞬间弥漫开来。

  几乎就在同时。

  “嗡~”

  那枚悬浮在白芷金光之中、正艰难净化着药钵内暗红血符的铜符碎片,仿佛受到了这浓郁死气和赵德芳身上爆发出的血腥威压的双重刺激,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血光。

  这一次的血光,不再仅仅是防御或呼唤。

  它带着一种原始的、冰冷的、贪婪的……吞噬意志。

  血光如同活物般扭曲,瞬间挣脱了白芷那已然黯淡的金光束缚。

  它化作一道凝练的血色闪电,没有扑向药钵,也没有扑向赵德芳,而是如同嗅到血腥的饿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射向地上濒死的雷焕。

  更准确地说,是射向他伤口中喷涌出的那股浓郁紫黑死气。

  “噗。”

  血光瞬间没入雷焕后背那恐怖的伤口。

  “呃、啊!”雷焕残破的身躯猛地向上弓起,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混合着极致痛苦与某种诡异解脱的惨嚎。

  在陆琰惊骇的目光中,只见雷焕伤口处喷涌的紫黑死气,如同被无形的巨口疯狂吸食,肉眼可见地变得稀薄、黯淡。

  而那道没入伤口的血光,却如同得到了大补之物,骤然膨胀、明亮。一股冰冷、暴戾、却又带着一丝诡异生机的气息,从血光中弥漫开来。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血光吞噬死气的速度极其恐怖。

  仅仅一息之间,雷焕伤口处喷涌的紫黑死气就被吞噬一空。而雷焕那原本因剧毒和死气侵蚀而迅速衰败的生命气息,竟…暂时停止了流逝。

  虽然依旧微弱如风中残烛,却不再继续恶化。仿佛那致命的毒素和死气,被那贪婪的血光硬生生“吃”掉了一部分。

  “噬…噬主之器?!”

  赵德芳身旁,那个全身笼罩在宽大黑袍中的身影,第一次发出了声音。那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朽木,却带着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惊悸和…一丝难以置信的贪婪。

  他兜帽下两点猩红的鬼火,死死锁定在那吞噬了死气后、光芒更盛、悬浮在雷焕伤口上方如同活物般微微脉动着的血色铜符上。

  “不!它不是!”赵德芳也看到了这诡异一幕,脸色剧变,惊怒交加地吼道:“它只是块碎片!怎会有如此邪性?!”

  “闭嘴!蠢货!”

  黑袍人猛地打断赵德芳,声音中充满了暴怒和一种看到绝世珍宝般的狂热,“废物!连一块‘山灵血钥’的碎片都守不住!还让它沾染了如此精纯的死怨之气!它现在…比完整的钥匙…更‘美味’了!”

  最后几个字,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垂涎。

  黑袍人话音未落,他托在手中的那个古怪陶罐猛地一震。罐口封着的暗红色符纸无风自动,罐内那点微弱的暗红光芒骤然亮起。

  一股比药钵中那暗红血符更加阴冷、更加古老、更加贪婪的意念,如同无形的深渊巨口,瞬间锁定了悬浮的、吞噬了死气的血色铜符。

  “拿来吧!”

  黑袍人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宽大的黑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他托着陶罐的手猛地向前一送。

  罐口那暗红符纸瞬间燃烧殆尽。

  一股粘稠如实质的、混合着无数怨魂尖啸的暗红色气流,如同来自地狱的血河,带着冻结灵魂的阴寒和吞噬一切的贪婪,猛地从罐口喷薄而出。

  目标直指那枚悬浮的、血光流转的铜符碎片。

  这暗红血河所过之处,空气凝结出细碎的黑色冰晶,炉火的光芒被压制得黯淡无光。白芷拼尽全力维持的那点净化金光,如同风中残烛,瞬间熄灭。

  她闷哼一声,彻底瘫软在地,昏死过去。

  陆琰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仿佛连思维都要被冻结。他想要阻止,但身体在那恐怖的威压和阴寒之下,竟僵硬得如同冰雕。

  眼看那暗红血河就要将吞噬了死气的铜符碎片彻底吞噬。

  异变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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