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方向盘前的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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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02 年 7 月 17 日的成都,清晨的阳光刚越过龙泉山脉,就把热浪泼洒在城市上空。张纳伟(若曦)站在玄关换鞋时,指尖刚碰到帆布鞋的鞋带,就被鞋底残留的暑气烫得缩了缩手 —— 昨晚下过一场短暂的雷阵雨,却没压住盛夏的燥热,反而让空气里多了层黏腻的水汽,吸进肺里都觉得闷。

  “纳伟哥,再不走要迟到啦!教练说今天要上车实操,迟到要罚绕场地跑三圈!” 宋雅的声音从电梯口传来,她穿着薄荷绿的运动 t 恤和黑色短裤,手里晃着两把遮阳伞,额头上已经沁出了细汗,“你怎么还穿长袖?今天有 36 度呢!”

  张纳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浅灰色长袖衬衫 —— 不是怕热,是想遮住手腕上那道淡淡的疤痕。那是在实验室里,被训练师用软尺抽打时,不小心蹭到桌角留下的,虽然已经淡到几乎看不见,可每次看到,还是会想起那些被强制 “矫正行为” 的日子。他扯了扯衬衫袖口,含糊道:“怕晒黑,我皮肤容易晒过敏。”

  宋雅没多想,笑着把一把伞塞到他手里:“也是,你这皮肤比女生还嫩!快走快走,驾校的早高峰堵得很,我们坐地铁去刚好。”

  两人挤上早高峰的地铁时,张纳伟的猫耳被拥挤的人群蹭得微微发烫。他下意识地把帽子往下压了压,却还是能感觉到旁边大妈好奇的目光 —— 那目光没有恶意,只是带着 “这小姑娘的发饰真别致” 的打量,和在沙特时那些带着贪婪或厌恶的眼神截然不同,可他还是忍不住绷紧了脊背,指尖攥紧了口袋里的驾校报名单。

  报名单上 “特殊体征” 那一栏,昨天宋雅帮他填的是 “cosy 永久妆效(耳部、尾部)”,当时他看着那行字,心里又酸又涩 —— 四十多岁的张纳伟,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要靠 “妆效” 来解释身体的异常。可宋雅拍着他的肩膀说 “现在年轻人都玩这个,驾校见怪不怪” 时,他又觉得,能这样 “普通” 地被接纳,已经是万幸。

  地铁到站后,还要穿过一条卖早餐的小巷才能到驾校。巷子里飘着油条的油香、豆浆的甜香,还有鸡蛋灌饼的焦香,张纳伟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宋雅笑着拉他停在一个摊位前:“老板,两个鸡蛋灌饼,不要辣,多放生菜!” 转头又对他说,“早上要吃饱,不然练车会低血糖,我上次就差点晕在方向盘前。”

  咬下第一口鸡蛋灌饼时,温热的饼皮裹着嫩滑的鸡蛋,张纳伟突然想起女儿苏纳琳小时候。那时候他每周去看女儿,都会在曼谷的小巷里买一份泰式蛋饼,琳琳总是抢着咬第一口,然后把沾在嘴角的蛋碎抹到他脸上,笑着说 “爸爸的胡子沾到蛋啦”。那时候的他,总觉得每周一次的陪伴已经足够,却没想到,那次破产后的失联,竟让父女俩隔了这么多年。

  “想什么呢?快走啦,教练都在群里催了!” 宋雅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张纳伟赶紧擦了擦嘴角,跟上她的脚步,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着 —— 等拿到驾照,他就能自己开车去查苏玲的消息了,说不定能找到女儿现在住的地方,哪怕只是远远看一眼也好。

  驾校的训练场地在城郊,一大片水泥地被划成了十几个练车区域,停着十几辆白色的教练车,车身上 “xx 驾校” 的红色字样被晒得有些褪色。教练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姓王,皮肤黝黑,嗓门洪亮,看到张纳伟和宋雅跑过来,叉着腰喊道:“就等你们俩!张若曦是吧?先去那边的 3 号车,今天先练直线行驶和倒车入库,理论考满分是吧?实操可别掉链子!”

  张纳伟应了一声,绕到 3 号车旁边时,手心已经全是汗。教练车的方向盘比他想象中重,座椅也硬邦邦的,他调整座椅时,尾巴不小心蹭到了座椅下方的金属杆,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 —— 这具身体的感官比以前敏锐太多,连细微的疼痛都放大了好几倍。

  “先系安全带!调整后视镜!离合踩到底!” 王教练的声音从副驾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脚别抖!离合要稳,不然车会熄火!”

  张纳伟深吸一口气,按照科目一学的步骤,慢慢系上安全带,调整好后视镜。可当他的手握住方向盘时,却突然慌了神 —— 四十多年的人生里,他开过的车都是自动驾驶的,手动挡的教练车还是第一次碰。离合踩下去的瞬间,他感觉左腿像灌了铅,明明按照教练说的 “踩到底”,可车还是没反应,反而因为用力过猛,膝盖撞到了方向盘下方的储物格。

  “你怎么回事?离合没踩到底啊!耳朵不好使还是眼睛不好使?” 王教练的嗓门突然提高,手重重拍了一下副驾的扶手,“再踩!用力踩!别跟没吃饭似的!”

  那声拍打声像一道惊雷,瞬间击中了张纳伟的神经。他猛地想起在普罗米修斯实验室里,训练师也是这样,只要他做不好 “用尾巴递球” 或 “用猫耳撒娇” 的动作,就会重重拍打训练房的栏杆,呵斥道 “你是猪吗?教了这么多次都不会!”。那时候的他,只能蜷缩在角落,任由恐惧淹没自己。

  现在的他,手指不受控制地发抖,方向盘被攥得咯咯响,尾巴在座椅下方紧紧绷成一条直线,连呼吸都变得急促。王教练还在说着什么,可他已经听不清了,耳边全是实验室里冰冷的机械声、训练师的呵斥声,还有自己压抑的哭声。

  “教练,她第一次摸手动挡,紧张很正常!” 宋雅突然跑过来,敲了敲车窗,“我上次比她还笨,熄火了十几次呢!您别这么凶,她一紧张更学不会了。”

  王教练愣了一下,看了看张纳伟发白的脸色,语气缓和了些:“行吧,慢慢来,先熟悉一下离合和刹车的力度,别着急开车。”

  宋雅绕到驾驶座旁边,弯腰轻声说:“纳伟哥,别紧张,我第一次也这样,教练就是嗓门大,人不坏。你想想,咱们连基因改造都熬过来了,还怕个方向盘?”

  这句话像一剂定心针,张纳伟慢慢回过神,看着宋雅真诚的眼神,又看了看自己发抖的手 —— 是啊,他都从地狱里爬出来了,怎么会被一个教练的呵斥吓倒?他深吸一口气,松开攥紧的方向盘,揉了揉发僵的手指,对王教练说:“对不起教练,我再试一次。”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张纳伟终于慢慢找到了感觉。离合的力度、刹车的轻重、方向盘的转向,虽然还是会偶尔出错,比如把油门当成刹车踩(幸好教练及时踩了副刹),比如倒车入库时差点撞到桩桶,但至少不再像刚开始那样慌乱。王教练偶尔还是会呵斥几句,可他已经能平静地听进去,甚至能在教练指出错误时,立刻调整动作 —— 四十多年的人生阅历,让他比年轻学员更能沉下心接受批评,也更明白 “犯错是正常的” 这个道理。

  中午休息时,宋雅拉他坐在树荫下吃盒饭。盒饭是驾校食堂订的,两荤一素,味道一般,可张纳伟却吃得很香。宋雅一边扒饭一边说:“你上午进步挺快的,我上次练了三天才找到离合的感觉。对了,下午高瑞泽是不是要过来?他昨天在群里说要来看你练车。”

  提到高瑞泽,张纳伟的耳尖突然发烫。昨天晚上高瑞泽还在微信上跟他说 “明天加油,练不好也没关系,哥的车以后给你开”,当时他看着手机屏幕,心跳莫名快了好几拍 —— 四十多岁的张纳伟,经历过婚姻,见过太多人情冷暖,对男女之事早已不害羞,可面对高瑞泽这个比自己小十多岁的大男孩,他却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会因为一句关心的话脸红,会因为想起他的笑容而心跳加速。

  这种感觉让他既尴尬又慌乱。他是张纳伟,是个男人,是个有过婚姻、有女儿的父亲,怎么会对另一个男人动心?而且对方还是自己的雇主,比自己小那么多。每次意识到这种心动,他都会在心里骂自己 “荒唐”,可高瑞泽那些不经意的关心 —— 记得他不能吃乳糖,会特意买无乳糖酸奶;知道他喜欢画画,会偷偷在书房放一套新的水彩笔;看到他情绪低落,会讲搞笑的段子逗他开心 —— 又让他忍不住沉溺。

  “应该…… 会来吧。” 张纳伟含糊地回答,赶紧扒了一口饭,掩饰自己的慌乱。宋雅看他耳尖发红,笑着打趣:“你怎么一提高瑞泽就脸红啊?你们俩是不是有情况?”

  “别胡说!” 张纳伟赶紧反驳,可心里却像被戳中了心事,连饭都觉得没味道了。宋雅笑得更欢了:“我没胡说!高瑞泽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样,上次团建他还跟我打听你喜欢什么,说要给你买礼物呢!”

  张纳伟的心跳更快了,嘴里却还是硬撑:“他就是把我当朋友,你别多想。” 可心里却忍不住期待 —— 高瑞泽真的会来看他练车吗?会像宋雅说的那样,给他买礼物吗?

  下午练车时,张纳伟果然看到了高瑞泽的身影。他穿着一件白色的 t 恤和黑色的运动裤,戴着一顶鸭舌帽,手里拎着一个纸袋,站在训练场的围栏外,笑着朝他挥手。张纳伟的方向盘差点没握稳,车又一次熄火了,王教练无奈地叹了口气:“怎么回事?下午比上午还紧张?”

  “抱歉抱歉,我调整一下。” 张纳伟赶紧重新启动车,可眼角的余光却总是忍不住往围栏外瞟 —— 高瑞泽正靠在围栏上,手里拿着一瓶水,偶尔和旁边的宋雅聊几句,阳光洒在他身上,镀上了一层金边,看起来格外耀眼。

  练完倒车入库,张纳伟下车休息时,高瑞泽快步走了过来,把手里的纸袋递给她:“喏,给你买的冰镇奶茶,无乳糖的,加了双份珍珠,你不是喜欢吃珍珠吗?”

  张纳伟接过奶茶,指尖碰到冰凉的杯壁,心里却暖得发烫。他什么时候说过喜欢吃珍珠?好像是上次一起喝奶茶时,他无意识地多吃了几颗,没想到高瑞泽竟然记在了心里。“谢谢……” 他的声音有点沙哑,不敢抬头看高瑞泽的眼睛。

  “谢什么!” 高瑞泽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手指不小心蹭到了他的猫耳,张纳伟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往后退了一步。高瑞泽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笑着说:“抱歉抱歉,忘了你这‘妆效’怕碰。练得怎么样?王教练没骂你吧?”

  “还好…… 就是老熄火,倒车也倒不好。” 张纳伟低下头,声音里带着一丝挫败感。他原本以为,以自己四十多年的人生阅历,学个开车应该不难,可没想到,这具年轻女性的身体协调性这么差,连简单的离合刹车都控制不好。

  “这有什么!” 高瑞泽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当年学开车,熄火了二十多次,还把教练车的轮胎蹭到了马路牙子上,教练都快被我气哭了!走,晚上跟我回家,哥有办法帮你找感觉。”

  晚上回到家,张纳伟还在为白天的练车挫败感发愁,高瑞泽却突然从书房里搬出一个游戏主机,手里拿着两个赛车游戏手柄,笑着说:“来,咱们先玩几把赛车游戏,虚拟漂移找感觉!我跟你说,我当年就是靠这个练会的换挡,比教练教的还管用!”

  张纳伟愣了一下,看着高瑞泽把游戏连接到电视上,屏幕上出现了逼真的赛道场景。“这…… 有用吗?” 他有点怀疑,游戏和现实开车差得也太远了。

  “肯定有用!” 高瑞泽把一个手柄塞到他手里,“你先试试,就按科目一的来,离合对应手柄上的 L 键,刹车是 R 键,方向盘用摇杆控制。放心,我选个简单的赛道,保证你能赢。”

  张纳伟半信半疑地握住手柄,随着游戏开始的音效响起,他慢慢跟着高瑞泽的指导操作。刚开始还很生疏,总是撞墙、熄火,可玩了两把后,他渐渐找到了感觉 —— 摇杆的转向、L 键和 R 键的配合,竟然和教练车的离合刹车有几分相似。高瑞泽在旁边一边玩一边喊:“左边有弯道!减速!离合踩到底!好样的!漂移成功!”

  玩到第五把时,张纳伟竟然赢了高瑞泽一局。他看着屏幕上 “胜利” 的字样,忍不住笑了出来,之前的挫败感一扫而空。高瑞泽故意夸张地哀嚎:“哎呀!我居然输给你了!看来我的‘车神’地位不保了!”

  看着高瑞泽搞怪的样子,张纳伟的心跳又开始加速。他赶紧低下头,假装看手柄,却还是能感觉到高瑞泽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带着温暖的笑意。四十多岁的他,本该对这种 “小年轻” 的互动不屑一顾,可现在,他却觉得格外开心,甚至希望时间能停在这一刻。

  “其实开车和玩游戏一样,就是个熟练活。” 高瑞泽突然收起玩笑的语气,认真地说,“你理论这么好,又这么聪明,多练几次肯定能学会。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就算学不会也没关系,我以后当你的司机,你想去哪儿,我带你去。”

  张纳伟抬起头,撞进高瑞泽认真的眼神里。那眼神里没有同情,没有怜悯,只有真诚的鼓励和关心,像一束光,照亮了他布满阴霾的内心。他突然想起女儿琳琳,要是琳琳在,肯定会拉着高瑞泽的手,让他教自己玩游戏,说不定还会吵着要坐 “高叔叔” 的车。

  “谢谢你,瑞泽。” 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高瑞泽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跟我客气什么!饿了吧?我叫了外卖,是你喜欢的那家无辣版麻婆豆腐,还有你爱吃的芒果班戟。”

  吃外卖时,张纳伟看着高瑞泽一边吃一边讲公司里的趣事 —— 说实习生把 “基因检测” 写成 “基因检查”,被董事长调侃了半天;说宋雅在法务部打赢了一个难缠的专利官司,全部门去庆祝了。他安静地听着,偶尔应和几句,心里却满是平静和温暖。

  夜深了,张纳伟躺在床上,手里握着高瑞泽送的奶茶杯(他舍不得扔,洗干净放在了床头),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四十多岁的张纳伟,经历过破产、背叛、基因改造、囚禁,本该对生活失去希望,却在成都这个陌生的城市,遇到了高瑞泽这样的人,让他重新感受到了温暖和心动;可作为父亲,他又对女儿充满了愧疚,没能陪在她身边,甚至连一个电话都不敢打;作为 “张若曦”,他又对自己的心跳的感觉到尴尬,觉得自己荒唐又可笑。

  他摸了摸胸口的全家福照片,轻声说:“琳琳,爸爸现在很好,遇到了很好的人。爸爸会尽快学会开车,尽快找到你,带你回成都,让你认识高叔叔,好不好?”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落在他的脸上。张纳伟闭上眼睛,心里暗暗决定:不管未来有多难,他都要好好活下去,既要找到女儿,也要勇敢面对自己的内心 —— 哪怕这份心动很荒唐,哪怕自己的身份很特殊,他也要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

  毕竟,四十多岁的他,比谁都清楚,能活着,能被爱,能有期待,已经是最大的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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