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各取所需

　　后来萧侭说的每一句话，都透着担当，处处替苏晚渺考虑，肯为她谋划未来。

　　无论是安排退路，还是承诺保全她的安全……

　　这些细节，她一个做娘的心里都明白。

　　不是虚情假意的许诺，而是实实在在的筹谋与用心。

　　要不是这样，齐氏早就一口回绝靖王的提议了。

　　哪怕对方贵为亲王，也不能拿女儿的一生去赌一场虚无缥缈的情义。

　　可萧侭不同，他言语之间并无压迫之意，反而给予尊重。

　　这份体面，在当下的权贵之中实属罕见。

　　可苏晚渺只是轻声说：“殿下愿意替我和沈家打算，我心里自然是感激的。”

　　她说这话时，目光低垂，微微蜷起。

　　“但婚姻是大事，关系到两家的未来，我年纪小，看得不长远，还是得靠母亲和家中长辈拿主意。”

　　她没有直接拒绝，也没有欣然答应，而是将决定权悄然推回给长辈。

　　“渺儿，你只管说一句，愿不愿意嫁给靖王？”

　　齐氏望着她，眸光沉静。

　　“别的事，娘自会安排妥当，不用你操心。”

　　她知道，这个孩子从小乖巧懂事，从不肯轻易表露真实心意。

　　哪怕受了委屈，也只是默默承受。

　　五岁那年，她孤身一人来到沈家，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眼中却倔强无比。

　　自那以后，她再没提过什么要求，连一双新鞋都不敢多看一眼。

　　唯一的例外，是三年前坚持要照顾沈清渊。

　　那一年，哥哥重病卧床，太医束手无策，人人都说撑不过冬。

　　可她执意守在榻前，日日夜夜熬药喂汤，亲手换药擦身。

　　那时所有人都劝她放手，唯独她摇头说：“他是我哥哥，我不照看他，谁来照看他？”

　　那一刻，齐氏才知道，这看似柔弱的小姑娘，骨子里竟藏着这般执拗。

　　所以尽管沈家人待她极好，待她如同亲生女儿一般，嘘寒问暖、锦衣玉食从不短缺。

　　齐氏却清楚，这孩子懂事得太早，总是把心事藏起来。

　　见她如今这样说，齐氏立刻明白，她是担心连累沈家。

　　苏晚渺抿了抿嘴，思量片刻才开口。

　　“殿下这些想法，我觉得是站得住脚的。我也信他会守诺。”

　　她抬眼望向母亲，目光清亮。

　　“只要我配合他，他不会害我。”

　　她顿了顿，又缓缓续道：“虽然我对王爷没有那种儿女情意，从未有过悸动，也不曾梦见过他的身影……但如果非得选一个人托付将来，比起旁人，包括我哥哥在内，我更愿意选他。”

　　在动荡时局中，感情或许是最奢侈的东西。

　　而她所能追求的，是一个可靠之人，一段安稳的余生。

　　再说朝廷里的事……

　　其实只要嫁的不是平民人家，迟早都会被卷进去。

　　刀光剑影不在眼前，也可能悄然袭来。

　　刚才齐氏透露出的意思她也听懂了。

　　靖王对她并无情分，将来也不会强留她。

　　这样的条件，已经算得上最合适不过。

　　毕竟，若是在权势与家族之间寻找一个安稳的落脚点。

　　靖王的身份虽然显赫，却不苛求感情。

　　这种关系，对于如今处境微妙的她来说，无疑是风险最小、利益最大的选择。

　　若不是顾忌沈家，顾忌自己在这个家族中的身份，她早就点头答应了。

　　况且上辈子，靖王是一年之后才回京城，只待了一月就走了。

　　那段时间朝中风波不断，人人都在猜测他的动向。

　　可他始终未对任何人表态。

　　他离开后，音信寥寥。

　　直到她出事为止，都没听说他娶妻的消息。

　　连宫中贵女、世家闺秀都未曾入他法眼，更别提那些寻常女子。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并非不婚，而是有所图谋。

　　苏晚渺心里估算着，恐怕上一世他也想找个人联手。

　　但人选难定，要么是对方不愿卷入纷争，要么是他觉得不够信任。

　　也许正因如此，错过了关键时机，反倒耽误了大事。

　　而如今，这一世她提前知晓了许多隐秘，又恰好与他有过接触。

　　哪怕只是短暂交集，也算多了一层“情分”。

　　现在有这一世的情分在前，就算沈清渊没提成亲的事，她也愿意帮靖王挡一挡风头。

　　两人各取所需，彼此成全，何乐而不为？

　　更何况，若是能借此机会搅乱一些原本注定的命运轨迹。

　　齐氏听完，眉尖轻轻一皱。

　　她看着苏晚渺的眼神里透着一丝心疼。

　　“算了，你的心思我懂了。”

　　齐氏轻轻叹了口气，语气缓了下来。

　　“我知道你现在想的是大局。可人这一辈子，若从头到尾都在算计，终究会活得疲惫不堪。反正眼下靖王还在养伤，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追问结果。娘再替你多留意看看，万一遇上更好的人选，也能少些麻烦。”

　　“好，我都听娘的。”

　　苏晚渺甜甜地笑了笑，脸颊微扬。

　　……

　　回到沈府，老夫人一把拉过苏晚渺。

　　她从头到脚仔细检查了一番，生怕遗漏任何一处伤痕。

　　确认她毫发无损，脸色红润，呼吸平稳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手里攥着佛珠，指尖微微发白。

　　“你这孩子，心地善良想帮人是好事，可也不能不顾自己啊？昨晚我们全府上下都急得睡不着！生怕你在外头出了什么事！你知道外头有多乱吗？强盗、拐子、奸细……哪个不是盯着孤身女子下手？以后不准再这么莽撞了，听见没？”

　　“孙女错了，让祖母操心了，以后绝不会再犯这种错。”

　　苏晚渺乖乖地靠在沈老夫人腿边，额头轻轻贴着她的膝盖。

　　她知道老夫人表面严厉，实则最疼她。

　　只要她低头认错，老夫人多半不会再责骂。

　　沈老夫人深吸一口气，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总算冷静了些。

　　随后，她赶紧叫人把府里的大夫请来给沈清渊瞧瞧。

　　大夫检查完后说道：“幸好少爷只是太过疲惫，身子没有大碍。脉象虽有些虚浮，但并无外伤或内损。只是精神耗损严重，建议卧床静养三五日，不可思虑过重，更不能吹风受寒。饮食宜清淡，作息必须规律。”

　　“听到了没有？”

　　沈老夫人立刻转头看向沈清渊。

　　“你年纪轻，别以为扛得住就不当回事。好好歇着，别想着往外跑，也别急着处理事情。这府里，还轮不到你一个小辈操这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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