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暗流涌动

　　主殿内，死寂重新笼罩。巫祁离去时那复杂难辨的眼神，如同冰冷的蛛丝，缠绕在沈意棠的心头，久久不散。墨源那一声突如其来的传音，不仅驱散了迫在眉睫的危机，更像是一块巨石投入深潭，在这看似平静的幽冥宫下，激起了难以预测的暗流。

　　沈意棠依旧维持着“沉睡”的姿态，内心却已掀起惊涛骇浪。墨源对巫祁说了什么？是严厉的斥责？还是某种紧急的命令？从巫祁那瞬间的惶恐和毫不迟疑的领命来看，绝非小事。而且，这道命令似乎让巫祁暂时无暇他顾，甚至放弃了对她的深究。

　　这反常的举动，只可能与忘川河畔那个生魂有关！

　　那个身负纯阳法宝、能惊动夜煞、甚至引来墨源亲自关注的阳世生魂，究竟是什么来头？墨源的态度也极为微妙，他似乎在关注，却又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淡漠，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戏码。他传音给巫祁，是下令处置那个生魂？还是……有别的安排？

　　沈意棠的大脑飞速运转，将之前得到的碎片信息拼凑起来：丙字叁佰贰拾号鬼娥遗言中提到的“罪血为钥”、“忘川底逆鳞”；阴册阁禁区边缘窥探到的“契约非契”、“缚灵亦缚己”；以及此刻忘川河畔这突如其来的变数……这些线索之间，是否存在着某种隐秘的关联？那个生魂的出现，是意外，还是……某种契机？

　　她不能再被动等待了。墨源和巫祁的注意力被吸引开，这正是她暗中行动的最佳时机！虽然风险巨大，但机遇稍纵即逝。

　　她悄然睁开一丝眼缝，确认殿内鬼娥依旧如木偶般静立，殿外并无异常气息。她深吸一口气，决定兵行险着。她不能亲自去忘川河畔，那样目标太大，但或许可以尝试另一种方式——利用冥妃印与幽冥宫之间那微妙的联系，进行更远距离、也更隐蔽的感知。

　　这一次，她不再试图沿着与墨源的连接通道窥探，那无异于自投罗网。她将目标放在了幽冥宫本身。这座宫殿是墨源的力量显化，与冥妃印同源。她尝试将心神彻底沉入冥妃印，不再抗拒那冰冷的冥帝气息，反而试图去理解、去融入，如同水滴融入大海，去感知这座宫殿的“呼吸”，去捕捉那些流经宫殿能量脉络的、来自外界的细微波动。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且危险的尝试。彻底放开防御去融入冥帝气息，稍有不慎就可能被其同化，心智迷失。但沈意棠别无选择。她小心翼翼地引导着自身微弱的精神力，与冥妃印的波动调整到近乎一致，屏息凝神，将感知如同蛛网般，向着忘川河的大致方向蔓延开去。

　　过程异常艰难，冥界的能量浑浊而狂暴，她的感知如同怒海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被撕碎。无数杂乱的信息碎片涌入她的识海：亡魂的哀嚎、阴风的呼啸、忘川河水的奔流声……她强忍着灵魂层面的不适，努力分辨着其中有用的信息。

　　终于，在仿佛过了千万年之后，一丝极其微弱、却与众不同的能量涟漪，被她捕捉到了！

　　那涟漪来自忘川河方向，蕴含着夜煞那熟悉的血煞之气，但其中还混杂着一股虽然被压制、却依旧顽强不屈的纯阳波动，以及一种……更加隐晦、仿佛与整个冥界法则隐隐对抗的奇异气息！那奇异气息带着一种不属于此界法则的“异物”感，正是那个生魂！

　　而且，沈意棠敏锐地察觉到，在那生魂的奇异气息深处，似乎还隐藏着一丝极其微弱、却让她灵魂莫名悸动的熟悉感！那感觉……仿佛与她体内被封印的玄门灵力，有着某种遥远的、同源而出的联系？但这怎么可能？

　　还未等她细究，另一股强大而隐晦的波动介入了！是巫祁！他的气息出现在了忘川河畔，并且，他似乎在……布设某种阵法？那阵法的能量波动阴邪而繁复，带着一种禁锢和剥离的意味，目标直指那个生魂！

　　墨源的命令，是让巫祁去处理那个生魂？用这种阵法？是要生擒，还是要炼化？

　　就在沈意棠全神贯注感知之际，异变再生！

　　“轰——！”

　　一股远超之前的、猛烈无比的纯阳之力，如同困兽的最后一搏，猛地从忘川河畔爆发开来！那力量至刚至大，竟暂时冲散了周围的阴煞之气，甚至连巫祁布设的阵法都剧烈震荡起来！

　　“噗——”远在幽冥宫主殿的沈意棠，受到这股纯阳之力的剧烈冲击，心神剧震，喉头一甜，又是一口鲜血溢出嘴角。她与冥妃印的连接几乎被震散！

　　但在这纯阳之力爆发的核心，沈意棠清晰地感知到，那个生魂似乎捏碎了什么宝物，一道璀璨的金光裹挟着他的魂魄，竟然硬生生冲破了部分禁锢，朝着忘川河的下游——那片被称为“轮回漩涡”的禁忌区域遁去！

　　“想逃入轮回？休想！”夜煞冰冷的怒喝声透过能量波动传来。

　　“拦住他！陛下要活的！”这是巫祁又惊又怒的声音。

　　墨源要活的？!

　　沈意棠心中巨震！而更让她震惊的是，在那生魂遁入轮回漩涡前的一刹那，或许是因为护身宝物破碎，或许是因为濒死爆发，一股更加清晰的、关于那生魂本源的气息泄露了出来！

　　那气息……那气息……

　　沈意棠的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那生魂的本源气息，竟然……竟然与她沈家失传已久的镇族功法《九阳焚天诀》的至高奥义，有着七八分的相似！那是沈家先祖传说中的无上法门，早已湮灭于历史长河，连她祖母都未曾见过！一个来自异界、穿着奇装异服的生魂，怎么会身负沈家失传的绝学？！

　　巨大的震惊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沈意棠的识海，让她暂时忘却了身上的伤痛和所处的险境。

　　就在她心神失守的这瞬间，一股冰冷、威严、却比之前更加凝实的意志，如同无形的巨掌，猛地攫住了她通过冥妃印延伸出去的感知！

　　墨源！

　　他不仅一直在关注忘川河畔，更是一直在……等着她？！

　　“窥探至此，也该够了。”

　　冰冷的声音直接在她灵魂深处响起，不带丝毫情绪，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绝对力量。

　　下一刻，沈意棠感觉自己的灵魂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猛地从那种玄妙的感知状态中扯了出来，粗暴地扔回了她自己的身体里！

　　“哇——！”

　　这一次，她再也无法压制，一大口鲜血狂喷而出，眼前一黑，整个人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软软地瘫倒在了冰冷的玉床之上，陷入了深度的昏迷。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刹那，她仿佛听到墨源那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

　　“沈家……《九阳焚天诀》……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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