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炼狱微光

　　墨源意志的短暂扫视，如同寒流过境，虽未停留，却让沈意棠后颈的寒毛倒竖了许久。她躺在玉床上，维持着均匀的呼吸，心中却如沸水翻腾。刚才解读卷轴引发的能量波动，绝不可能完全瞒过墨源的感知，他只是……暂时没有深究？还是说，这也在他的预料或默许之中？

　　这种被无形之手操控的感觉，让她遍体生寒。但“九阳逆鳞引”卷轴揭示的可能性，像是一簇在绝境中点燃的野火，灼烧着她的理智，让她无法放弃。

　　炼狱。那个身负至阳之力的生魂，被镇压在炼狱底层。这是目前唯一明确的、可能获取“钥匙”的途径。但炼狱是幽冥宫守卫最森严的禁地之一，由夜煞直接管辖，别说她这个被变相软禁的冥妃，就算是巫祁，没有正当理由也难以轻易踏入。

　　直接硬闯是自取灭亡。她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让她合情合理地接近炼狱，或者至少能接触到与炼狱相关信息的契机。

　　接下来的几天，沈意棠表现得愈发“安分”。她甚至主动向轮值的鬼娥询问起冥界的刑罚体系，语气带着一种不谙世事的好奇与一丝恰到好处的畏惧：“听闻冥界有十八层炼狱，专司惩处罪大恶极之魂，可是真的？那炼狱之中，是何等光景？”她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对冥界法则既敬畏又充满好奇的深宫女子。

　　鬼娥们大多噤若寒蝉，不敢多言。唯有那个曾给她提示的丙字柒叁号鬼娥，在一次单独奉茶时，趁着四下无人，用微不可闻的气声快速说道：“炼狱……在幽冥宫最底层，忘川之畔……入口有夜煞大人亲卫把守……里面……都是受刑的恶鬼……怨气冲天……夫人万不可靠近……”说完便匆匆退下，不敢再多看沈意棠一眼。

　　忘川之畔！这与卷轴提及的“逆鳞”所在位置吻合！炼狱入口竟在忘川河边？这信息至关重要！

　　同时，沈意棠暗中留意着巫祁的动向。她发现，自冥心殿觐见后，巫祁来“探望”她的频率降低了，但每次出现，身上都隐约带着一丝极淡的、混合着血腥与焦灼的气息。他似乎在忙于什么事情，而且这件事让他消耗不小。是继续炼制万魂幡？还是在处理那个生魂？

　　她必须确认那个生魂的状态。他还活着吗？被关在炼狱第几层？

　　机会终于在一个“意外”中悄然降临。

　　这一日，沈意棠正在主殿窗边（那面巨大的水晶镜）凝望外面永恒昏暗的景色，忽然感到整个幽冥宫微微震动了一下！并非剧烈的摇晃，而是一种沉闷的、源自地底深处的轰鸣，仿佛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下面撞击。紧接着，一股狂暴而混乱的能量波动，夹杂着无数怨魂的尖啸，从地底深处隐隐传来，虽然经过层层削弱，依旧让殿内的鬼娥们瑟瑟发抖。

　　“地……地动了？”一名鬼娥惊恐地低语。

　　“是炼狱！”另一名年纪稍长的鬼娥声音颤抖，“定是又有厉害的恶鬼在冲击封印……上次这样，还是百年前那头噬魂兽……”

　　炼狱暴动？！

　　沈意棠的心脏猛地一跳！这是机会！

　　果然，不过片刻，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传来，夜煞那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外，他甚至没有进来，只是沉声对殿内道：“炼狱有变，本将需亲自镇压。宫中戒严，夫人请安心待在殿内，勿要外出。”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说完，不等沈意棠回应，便转身化作一道血光，朝着地底方向疾驰而去。

　　夜煞离开了！去了炼狱底层！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沈意棠强压住立刻行动的冲动。夜煞虽走，但宫中的守卫仍在，巫祁的耳目更无处不在。她不能直接去炼狱，那等于自投罗网。但她可以借此混乱，做另一件事——尝试感知炼狱的情况，甚至……与那个生魂建立极其微弱的联系！

　　她需要一个媒介，一个能放大她感知、并一定程度上掩盖她能量波动的媒介。她的目光，落在了手腕的冥妃印上。这印记是枷锁，但也是与冥界核心力量连接的纽带。或许，可以冒险一用？

　　她回到玉床，盘膝坐下，示意鬼娥全部退到殿外等候，言明要静修疗伤，不得打扰。屏退左右后，她深吸一口气，将状态调整到最佳。然后，她小心翼翼地，将精神力集中到冥妃印上。

　　这一次，她并非要沿着与墨源的连接通道窥探，那是禁区。她的目标，是借助冥妃印与整个幽冥宫能量脉络的同源感应，去“倾听”从炼狱方向传来的能量波动。就像将耳朵贴在地上，倾听远方的马蹄声。

　　她将心神彻底沉入印记，放空思绪，不再抗拒那冰冷的冥帝气息，反而尝试与之共鸣，让自己变成这庞大能量网络中的一个“节点”。顿时，无数杂乱的信息碎片涌入她的感知：宫墙的冰冷、鬼娥的微弱魂火、远处巡逻鬼卫的煞气……以及，从地底深处传来的、那越来越清晰的、混乱而暴烈的能量嘶吼！

　　炼狱的波动！她捕捉到了！

　　她集中全部意志，如同在暴风雨中辨别一丝特定的声音，努力从那片混乱的能量海洋中，搜寻着那一缕独特的、至阳至刚的气息。

　　找到了！

　　虽然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但那缕纯阳之气确实存在！它被浓稠如墨的阴煞怨气包裹着、侵蚀着，却依旧顽强地闪烁着，如同黑暗深渊中的一粒火星。是那个生魂！他还活着！

　　沈意棠心中一阵激动。她尝试将一丝极其细微的、带着善意的意念，混合着一缕自身玄门灵力的气息（她小心翼翼地调动了被封印灵力最边缘的一丝波动），如同最纤细的蛛丝，朝着那缕纯阳之气延伸过去。她不敢传递具体信息，那太危险，只传递一种简单的意念：坚持，等待。

　　就在她的意念即将触碰到那缕纯阳之气的刹那——

　　“轰隆！！！”

　　炼狱深处猛地传来一声更加剧烈的爆炸声！一股远超之前的、充满疯狂与绝望的怨魂浪潮冲天而起！沈意棠那缕纤细的意念瞬间被这股狂暴的能量乱流冲散！她本人也如遭重击，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感知被强行弹回。

　　失败了！炼狱的暴动比她想象的更可怕！

　　但就在意念被冲散的最后一瞬，她清晰地捕捉到，从那纯阳之气的核心，反馈回来一股极其短暂却异常清晰的意念碎片！那意念充满了痛苦、不屈，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跨越了万古时空的沧桑与熟悉感！

　　更让她心神剧震的是，在那意念碎片中，夹杂着两个模糊的词语，并非她所知的任何语言，却直接烙印在她的灵魂深处，让她瞬间明白了其含义：

　　“九阳……传承……”

　　九阳传承？！这生魂，果然与《九阳焚天诀》有关！他甚至主动传递了这个信息！

　　就在这时，一股冰冷、霸道、带着肃杀之气的意志，如同天刀般斩入炼狱深处！是夜煞出手了！暴动的能量浪潮迅速被压制下去，地底的轰鸣和尖啸渐渐平息。

　　沈意棠不敢再有任何动作，立刻切断了所有感知，收敛气息，装作运功疗伤的样子。心中却已掀起惊涛骇浪。

　　九阳传承！那个生魂，不仅身负至阳之力，更可能拥有完整的《九阳焚天诀》传承！他是什么人？为何会来到冥界？他传递“九阳传承”这个信息，是本能反应，还是……有意为之？

　　无数疑问盘旋在脑海。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生魂，是她计划中不可或缺的关键！必须想办法接触到他！

　　然而，经过这次暴动，炼狱的守卫必然会更加森严。下一次机会，何时才会到来？

　　沈意棠擦去嘴角的血迹，眼中闪过一丝决然。被动等待不是办法，她必须主动创造机会。或许……可以从那个对“罪血碎片”表现出异常渴望的、隐藏在暗处的目光入手？

　　风险巨大，但值得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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