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虚空漂流

　　混乱，撕裂，失重……意识在光怪陆离的空间通道中沉浮，仿佛被卷入了一场永无止境的噩梦。沈意棠紧紧抓着昏迷的玄清道士，另一只手死死握着巡天监察令与黑色玉简。两件至宝散发出微弱却坚韧的光芒，形成一层薄薄的护罩，勉强抵御着周围狂暴的空间乱流。

　　墨源那毁天灭地的一击余威犹在，她的魂体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虚丹黯淡无光，几近破碎。玄清的情况更糟，气息微弱得几乎断绝，全靠巡天令散逸的一丝纯正道韵吊住性命。

　　这处单向传送阵年代太过久远，且被墨源的力量干扰，极不稳定。他们并未被传送到某个具体地点，而是坠入了冥界与未知地域之间的空间夹缝，进行着漫无目的的漂流。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数年。护罩的光芒越来越黯淡，空间乱流的撕扯力却丝毫未减。沈意棠感觉自己的魂力正在飞速消耗，意识逐渐模糊。

　　“不能睡……睡了……就再也醒不来了……”她咬紧牙关，以顽强的意志支撑着，试图从巡天令中汲取一丝能量，但此令似乎有灵，非昆仑正统功法难以催动，只能被动护主。黑色玉简更是沉寂，唯有冥妃印与之偶尔产生微弱共鸣，带来一丝冰凉，让她保持清醒。

　　就在她即将油尽灯枯之际——

　　“嗡……”

　　前方混乱的虚空深处，突然传来一阵奇异的、稳定的空间波动！那波动与狂暴的乱流截然不同，带着某种……秩序与生机？

　　有出口？！或者是……一方稳定的世界？

　　沈意棠精神一振，拼尽最后力气，引导着护罩，朝着那波动传来的方向艰难地“游”去。

　　越是靠近，那波动越是清晰。甚至能隐约看到一点微光，在无尽的混乱黑暗中，如同灯塔般指引方向。

　　终于，在魂力彻底耗尽前，她裹挟着玄清，猛地撞入那片微光之中！

　　“噗通！”

　　沉重的坠落感传来，紧接着是冰冷刺骨的触感！他们坠入了一片水中！

　　沈意棠猛地呛了几口水（魂体感知），挣扎着浮出水面。刺骨的寒意让她几乎冻结，但空气中弥漫的、久违的清新灵气（虽夹杂阴寒，却非冥界死气）让她瞬间清醒！

　　这里不是冥界！

　　她环顾四周。天色灰蒙蒙的，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他们身处一条宽阔却冰冷的河流中，河水呈深黑色，散发着阴气，却并无怨念。两岸是茂密的、从未见过的紫黑色树林，远处山峦起伏，笼罩在薄雾中。环境幽暗静谧，灵气浓度远胜人间，却带着一种莫名的压抑感。

　　“这里是……”沈意棠心中惊疑不定。她强忍剧痛，将玄清拖上岸边。玄清依旧昏迷，但接触到此地灵气，气息似乎略微平稳了一丝。

　　她检查自身，伤势极重，但魂体不再溃散。巡天令和黑色玉简光芒内敛，恢复正常。她尝试吸收天地灵气疗伤，发现此地的阴寒灵气竟能与她魂体中的九阳根基缓慢融合，效果虽慢，却胜在稳定。

　　“必须尽快找个地方落脚疗伤。”她打量四周，环境陌生，需谨慎。

　　她背起玄清，沿着河岸向下游走去。雨势渐大，天色愈发昏暗。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出现点点灯火。靠近后，发现是一座依山傍水的小镇。镇子建筑风格古朴，以黑色石材和深色木材为主，街道上行人不多，大多身着深色衣物，气息内敛，竟有不少低阶修士，但功法属性偏阴寒。

　　镇口立着一块石碑，上书三个古体字——“幽水镇”。

　　沈意棠心中微动。幽水镇？从未听闻。看此镇修士往来，似乎是一处修行之地，但灵气属性偏阴，并非正道宗门所在。

　　她收敛气息，将修为压制在筑基初期，背着玄清，低着头走进小镇。镇内行人对她投来些许好奇的目光，但并未过多关注，似乎对外来者并不稀奇。

　　她寻了一间看起来不起眼的客栈“忘尘居”住下。掌柜是一名面色苍白的中年人，修为在炼气后期，态度冷淡，收了灵石便递上钥匙，并不多言。

　　将玄清安置在床榻上，沈意棠布下几道简易禁制，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暂时安全了。

　　她坐在桌旁，取出巡天监察令和黑色玉简，心情沉重。墨源的恐怖实力远超想象，一缕意志投影就险些让他们形神俱灭。而归墟计划的真相，更是令人不寒而栗。必须尽快将消息传递出去！

　　但如何传递？给谁？昆仑墟？青阳观？他们能相信吗？墨源的势力无孔不入，贸然联系，恐遭灭口。

　　正思忖间，客栈楼下传来一阵喧哗声。

　　“听说了吗？北边‘黑煞渊’又出事了！好几个探险队进去，都没出来！”

　　“唉，那鬼地方邪门得很，听说有上古魔物苏醒，煞气冲天！”

　　“可不是吗！据说‘幽冥宗’的长老都亲自去查探了，还没消息呢。”

　　“幽冥宗也插手了？看来事情不小啊……”

　　“小声点！别惹麻烦……”

　　幽冥宗？沈意棠心中一动。她从未听过此宗门。听起来似乎是本地势力，且功法与幽冥相关？是敌是友？

　　她悄然将神识探下楼下。交谈的是几名散修模样的男子，修为在筑基期左右。

　　这时，又一人低声道：“何止幽冥宗？我听说啊，连那边……都派人来了……”他指了指某个方向，神色忌惮。

　　“那边？你是说……‘暗夜王庭’？”另一人倒吸一口凉气，“他们不是一向不管这些事的吗？”

　　“谁知道呢……据说黑煞渊里出来的东西，惊动了不少大人物……或许有什么宝贝现世吧……”

　　暗夜王庭？又一个陌生名字。沈意棠默默记下。这方天地，似乎比她想象的更复杂。

　　接下来几日，沈意棠深居简出，全力疗伤。她发现此地的阴寒灵气对她修复魂体有奇效，配合巡天令散逸的道韵，伤势恢复速度加快了不少。玄清也一直昏迷，但状态稳定，未有恶化。

　　她偶尔会下楼喝茶，暗中打听消息。得知这方地域被称为“北幽境”，灵气偏阴，宗门林立，以“幽冥宗”、“玄阴教”、“暗夜王庭”三大势力为尊。幽水镇位于北幽境边缘，靠近凶险的“黑煞渊”，常有修士前来探险或历练。

　　关于黑煞渊的传闻越来越多，据说有异宝出世，引得多方势力争夺，伤亡惨重。

　　这一日，沈意棠伤势恢复了三成左右，已能发挥出筑基后期实力。她正在房内调息，忽然，怀中那枚一直沉寂的昆仑客卿令，微微发热，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却异常熟悉的道韵感应！

　　这感应……来自镇子西面！是昆仑墟的同门？还是……其他持有客卿令的人？

　　沈意棠心中一凛。是机遇？还是陷阱？在陌生的地域，遇到同源气息，本该欣喜，但经历了太多阴谋，她不得不防。

　　犹豫片刻，她决定前去探查一番。若真是昆仑同门，或可取得联系；若是陷阱，以她如今实力，小心些应当能脱身。

　　她叮嘱客栈伙计照看玄清，随后悄然出门，循着客卿令的微弱指引，向镇西走去。

　　越往西走，人烟越稀少。最终，她来到镇外一处荒废的河神庙前。指引源头，就在庙内！

　　她隐匿气息，悄无声息地潜入庙中。

　　庙内破败不堪，蛛网密布。神像倒塌，供桌腐朽。而在角落的阴影里，赫然躺着一名浑身是血、气息奄奄的……青袍道士！

　　那人道袍破碎，面容被血污覆盖，但身上散发出的纯正玄门道韵，以及腰间一枚与客卿令共鸣的玉佩，都昭示着他的身份——昆仑墟弟子！

　　沈意棠脸色微变，立刻上前查探。

　　那人伤势极重，胸口一道爪痕几乎见骨，残留着浓郁的煞气与死气，正在不断侵蚀他的生机。他修为在金丹初期，此刻却已濒临死亡。

　　似是感应到有人靠近，那人艰难地睁开双眼，看到沈意棠，眼中闪过一丝警惕，待感受到她身上那丝微弱的昆仑道韵（客卿令和巡天令沾染）以及并无恶意后，才虚弱开口：“你……你是何人……为何有我昆仑……信物气息……”

　　沈意棠沉声道：“我乃昆仑客卿沈凝。道友何人？为何重伤于此？”

　　那道士闻言，眼中警惕稍减，喘息道：“贫道……昆仑墟巡山弟子……明心……奉师命……探查黑煞渊异动……遭遇……幽冥宗伏击……他们……他们与魔物勾结……欲夺……渊中……噗！”他猛地喷出一口黑血，气息急速衰落。

　　“明心道友！”沈意棠急忙渡入一丝魂力护住其心脉，“黑煞渊有何物？幽冥宗欲夺何物？”

　　明心道士眼神涣散，死死抓住沈意棠的手，用尽最后力气道：“……是……是一枚……残片……逆……逆……”话音未落，他头一歪，气绝身亡！手掌无力滑落，露出掌心紧握的一物——那是一块焦黑破碎、却残留着一丝令人心悸的逆乱波动的……金属残片！

　　沈意棠瞳孔骤缩！

　　这波动……与逆鳞碎片同源！却又有所不同！

　　幽冥宗！黑煞渊！逆鳞残片！

　　墨源的魔爪，竟然早已伸到了这北幽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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