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阴魂不散的追求

　　警报声突然响起来，尖锐得刺耳，整个整备所都安静了一瞬。凯斯的手还按在打卡机上，指尖有点发麻。他刚想抽回手，就听见那个冷得像冰块的声音从主控台方向砸过来：“别动。”

　　他乖乖地没动。

　　“三号机甲动力回路压力异常。”凌烨盯着屏幕，手指飞快滑动调数据，“五分钟前修好的东西，现在又出问题？要么你们漏了什么，要么就是有人故意留了后门。”

　　唐笑笑探头看了一眼，皱眉：“不可能啊，我们全程看着拆的……每个零件都检查过。”

　　“那就查。”凌烨抬眼，目光直接落在凯斯身上，“你最后一个碰过端口，回来。”

　　凯斯默默转身走回去，把工具包放下。赵铁山已经接好了检测线，数据跳了几下，绿灯亮了。

　　“正常。”他说。

　　“再扫一遍。”凌烨语气没半点松动。

　　大家分组轮流排查，线路、接口、缓冲模块全都没问题。可只要模拟启动飞行模式，屏幕上那条波形就会猛地一抖，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这不对劲。”雷鸣抱着手臂靠墙站着，“昨天还能说是巧合，今天又来？该不会是哪个家伙搞鬼吧。”

　　凌烨没理他，只盯着凯斯：“解释。”

　　“不是我。”凯斯摇头，“但……可能是我没关掉那个扫描程序。”

　　“什么程序？”

　　“深度结构扫描。”凯斯声音压低了些，“老系统有个自动循环功能，如果没手动关闭，它会每隔四小时自动重启一次检测。”

　　办公室里安静了一秒。

　　“你是说，”凌烨眯起眼睛，“我们所有人白忙活半天，是因为你忘了点‘关闭’？”

　　“我……当时太紧张了。”凯斯垂着眼，“看到裂纹的时候，脑子一片空白，后面的事全忘了。”

　　凌烨盯着他看了三秒，忽然笑了，笑得冷冷的，像冬天湖面裂开一道缝：“行啊，技术兵记大过，顺便给全队加练两小时故障排查。算你送的福利。”

　　“对不起。”凯斯低声说。

　　“道歉没用。”凌烨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下次再让我收拾烂摊子，直接滚出整备所。”

　　事情总算解决了，虽然过程不太体面，但至少没炸。警报解除后，大家陆陆续续离开。凯斯默默地收拾探针，走到主控台前归还设备。

　　他把探针放在桌上，顺手将一条深灰色编织绳缠在柄上。

　　“防滑。”他小声说。

　　凌烨瞥了一眼，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这是什么？”

　　“我自己编的。”凯斯声音不大，“手容易出汗，怕打滑。”

　　话音未落，凌烨一把扯下来，扔进了回收箱：“整备所不是摆小玩意儿的地方，私人物品不准带进来。”

　　“哦。”凯斯应了一声，蹲下身，悄悄把断成几截的挂绳捡起来，塞进兜里。

　　第二天早上六点不到，凌烨推开整备所的门，一眼就看见自己桌角放着一瓶密封的营养液，标签上写着“低糖·耐力型”，字迹歪歪扭扭，像小学生写的。

　　他没动。

　　第三天，瓶子还在。

　　第四天，换了个颜色，还是同样的标签。

　　第五天，凌烨终于忍不住了，当着所有人的面拎起瓶子晃了晃：“谁再敢往我桌上放东西，罚扫D区油槽三天！”

　　没人吭声。

　　可当天下午，那瓶营养液出现在工具架最外侧，离他的位置远了五米，却依然醒目。

　　唐笑笑偷偷戳了戳赵铁山：“你说他是不是有点毛病？怎么赶都赶不走？”

　　赵铁山摸着下巴：“我觉得……还挺执着。”

　　“这不是执着，是骚扰。”雷鸣冷笑，“癞蛤蟆照镜子，不知道自己啥样。”

　　话音刚落，凯斯正好走进来，手里拎着检测仪。他听见了，也没反驳，只是轻轻放下工具，然后蹲下系鞋带。

　　第六天，高压舱例行测试。

　　凌烨带队进入，凯斯主动申请跟进去记录参数。走廊刚拖过地，湿滑得很，警示牌还没撤。

　　走到一半，凯斯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前扑。

　　他本能伸手一撑，扶住了凌烨的手臂。

　　那一瞬间，两个人都僵住了。

　　凌烨猛地甩开他，退后半步：“干什么？”

　　“对不起！”凯斯踉跄站稳，“地太滑了。”

　　“保持距离！”凌烨声音陡然拔高，“别以为你是新人就能随便碰人！”

　　“我不是……”凯斯喘了口气，“我没有冒犯的意思。”

　　“那你最好管住手，也管住脑子。”凌烨眼神冷得像刀。

　　周围的人都停下动作。唐笑笑悄悄往后缩了缩，赵铁山低头假装看表。

　　凯斯站在原地，没辩解，也没低头。他只是看着凌烨，眼睛亮得奇怪，像是被什么东西点燃了。

　　那种眼神，不像害怕，也不像委屈。

　　倒像是……终于看清了什么。

　　凌烨心里莫名一沉。

　　晚上九点，整备所熄了大半灯。凌烨换下工装，打开更衣室储物柜准备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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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张折得整整齐齐的纸片从缝隙里滑出来，掉在地上。

　　他弯腰捡起，展开——是一张手绘图纸，线条清晰，标注详细，画的是一把改良型扳手，握柄加宽，防滑纹加深，尾部还有磁吸接口。

　　右下角写着一行小字：“您昨天说拧不动MK-3的固定栓，这个应该好用。”

　　凌烨盯着图纸看了很久。

　　然后慢慢把它揉成一团，塞进粉碎机。

　　机器嗡地一声运转，纸团消失。

　　他站在原地没动，呼吸比平时重了些。

　　门外传来脚步声，轻而急促，像是有人在等什么。

　　他转身拉开门。

　　凯斯正站在走廊尽头，手里捧着另一瓶营养液，见他出来，立刻快步走过来。

　　“这次是常温的。”他说，“不会结露水。”

　　凌烨盯着他。

　　“我说过的话算数。”凌烨声音很稳，“再放就罚扫油槽。”

　　“我知道。”凯斯点头，“但我可以每天换地方放。”

　　凌烨冷笑：“你觉得这样很有趣？”

　　“我不觉得有趣。”凯斯抬头看他，“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在认真做事，也在认真对你。”

　　“我不需要你知道我对谁。”凌烨逼近一步，“也不需要你送任何东西。听懂了吗？”

　　“听懂了。”凯斯没退，“但我不走。”

　　“你非得逼我动手？”

　　“你可以把我踢出去。”凯斯嘴角动了动，居然笑了，“但只要你还在第九小队一天，我就有理由留下来。”

　　凌烨盯着他，忽然注意到他左手手指上有道新伤，红肿着，像是被金属划破的。

　　“你手怎么了？”

　　“捡挂绳的时候划的。”凯斯摊开手，“没事，不疼。”

　　凌烨沉默片刻，转身就走。

　　凯斯没跟上来，也没喊他。

　　但他站在原地，直到凌烨的身影拐过走廊，才慢慢收回视线。

　　第二天清晨，凌烨推开门时，那瓶营养液又出现了。

　　这次放在门口地毯上，底下压着一张新纸条。

　　上面画了个简单的笑脸，旁边写着：“今天也是元气满满的一天。”

　　凌烨弯腰捡起瓶子，捏了捏盖子。

　　没开封。

　　他盯着那张笑脸看了两秒，抬脚踩了上去。

　　塑料瓶发出轻微的挤压声，液体开始从标签边缘渗出来。

　　远处监控室里，唐笑笑趴在屏幕上笑出了声：“追求指数 5！这小子真是阴魂不散。”

　　赵铁山喝了口茶，慢悠悠地说：“我看队长迟早得栽。”

　　雷鸣翻白眼：“做梦呢，就他？”

　　话音未落，整备所大门被人推开。

　　凯斯提着工具包走进来，袖口沾着机油，头发有点乱，眼睛却亮得吓人。

　　他径直走向主控台，在凌烨常坐的位置下方，悄悄塞进一个小型空气净化盒。

　　这是他昨晚熬到凌晨做的改装，能缓慢释放微量信息素中和剂，防止Alpha在封闭空间产生压迫感。

　　他知道凌烨讨厌那种味道。

　　所以他改了配方，加了一点薄荷香。

　　做完这些，他退后两步，看了看空荡荡的座位。

　　然后掏出手机，翻出一张旧照片——十年前福利院外的监控截图，一个小男孩背着书包走进铁门，身影单薄。

　　照片边上备注着一行字：“目标锁定，行动继续。”

　　他收起手机，转身走向工具间。

　　路过打卡机时，他停了一下，按下指纹。

　　“滴”的一声响起。

　　他没回头，嘴角微微扬起。

　　整备所的灯一盏盏亮起，新的一天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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