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春织当堂陈旧案，霍砚暗查新线索

　　州府厅堂，冷风穿梁而过。

　　春织立于案前，一身布衣，却神情自若。

　　几位官员围坐案后，目光或疑惑、或试探，更有几分审视之意。

　　“林春织。”一名年长的判官开口，声音低沉，“你自称是从藏宝洞中取得兵部密档，可有凭证？”

　　她不卑不亢，双手将木匣递上：“大人请看，这封条仍完整无损，内里文书皆是原样未动。”

　　“本官问的是，你是如何进入那藏宝洞的？”另一名官员皱眉追问。

　　众人视线齐聚，气氛陡然紧张。

　　春织微微一笑，从容道：“民妇虽出身寒门，但因家父曾为御膳房采办香料，幼时听他讲起过一些机关之法。那藏宝洞入口设在一处旧窑之后，我循着香料库的布局推断，果然发现了一处隐秘开关。至于密档，正是藏在洞中夹墙之内，钥匙也是从机关暗格中取出。”

　　说罢，她从袖中取出一枚铜质小锁与一串细巧的金属组件，摆在案上。

　　“此物便是开启夹墙的关键。各位大人若不信，可差人验证。”

　　众官员低头查看，神色各异。

　　有人低声交谈几句，又有一名文吏接过钥匙，匆匆而去。

　　片刻后回话，确认了钥匙确能开启夹墙机关，厅堂之上一时无人再言质疑。

　　然而一位面色阴沉的官员忽而冷笑：“即便你能入得藏宝洞，也未必能取到这些文书。莫非你早知其存在？是否另有指使之人？”

　　此话一出，如针刺人心。

　　春织心头一紧，面上却不显，只是静静看着那人：“大人所疑，民妇亦感惶恐。可民妇所作所为，皆为自保与求证真相。若真有人幕后操纵，反倒不会让民妇将证据公之于众，不是么？”

　　这一句反问，竟让对方语塞。

　　就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霍砚到了。

　　他一身风尘仆仆，却眼神坚定，径直走到春织身旁站定。

　　厅堂之中，气氛更凝重了几分。

　　判官轻咳一声，转而翻阅起那木匣中的文书，忽而眉头一皱：“这份调令，字迹倒像是李慎之所书……”

　　“大人明察。”春织立即接话，“但民妇已请来御膳房老厨娘辨认笔迹，确认并非李大人亲笔。”

　　说罢，她朝门口示意，一名佝偻的老妇被带入厅中。

　　老妇颤抖着手翻阅文书，片刻后摇头：“不对，李大人写字惯用狼毫，墨色浓淡有度，而这字迹偏硬，墨痕干涩，绝非他本人手笔。”

　　判官脸色微变，又翻出一份文书：“可这印章……”

　　“那枚私印，早已在三年前随李大人辞官归乡时遗失。”春织语气笃定，“若真是出自他手，怎会不盖章？”

　　满堂沉默。

　　终于，一名官员叹息一声：“此事，恐怕另有隐情。”

　　正说话间，门外又有通报声响起。

　　“御膳房呈供司主簿奉召到——”

　　众人皆是一惊。

　　那主簿进来后，略施礼便取出一份卷宗：“这是御膳房近五年往来账目，请大人查验。其中一页，记载了某年某月由‘林氏承安’押送一批香料至御膳局。”

　　“林氏承安？”判官重复一遍，目光落在春织身上，“你父亲名讳可是林承安？”

　　春织点头：“正是。”

　　“那你可知……”判官翻开卷宗，指着一处，“这份记录中，还提及押送的是‘贡品级山珍香料’，而非寻常食材？”

　　她心中一震，面上却不显：“民妇并不知情，只知父亲当年确实运送过几趟御膳房所需物资。”

　　“这就奇怪了。”另一名官员皱眉，“若只是普通押送，何以列入兵部调动日志？”

　　此话出口，众人都是一愣。

　　厅堂中气氛顿时微妙起来。

　　春织敏锐地捕捉到“兵部调动日志”几个字，猛然抬眼看向霍砚。

　　他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般变化。

　　原来，就在昨日，他借故进入兵部尚书旧宅查探，在书房夹墙内发现一本未曾公开的日志残卷。

　　其中一页，赫然写着：

　　【大齐元和七年七月，林氏承安押送密件至御膳局，由尚书署批文通行，交由李慎之签收】

　　密件？

　　春织心头轰然一震。

　　父亲当年不过是个普通贩夫，怎会被委以押送“密件”之责？

　　她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随即向判官拱手：“大人，民妇斗胆请求彻查此案，查明真相。父亲生前为人忠厚，若有冤屈，恳请洗雪。”

　　判官沉吟片刻，终是点头：“此案牵涉甚广，本官会上报朝廷，另派专人彻查。”

　　春织缓缓跪下谢恩，额头触地，心却高高悬起。

　　离开州府时，天已近暮。

　　霍砚走在前方，脚步稳健，春织紧随其后，思绪仍未从今日审讯中抽离。

　　他们刚走过街角，忽觉背后似有一缕异样的气息掠过。

　　霍砚脚步微顿，眼角余光扫向巷口，神色一冷。

　　有人在跟踪。

　　他不动声色地加快步伐，春织也察觉异样，悄悄握紧了手中的布袋。

　　夜色渐深，街巷愈发冷清。

　　前方路口，一条死巷横亘眼前。

　　霍砚脚步一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回头看了一眼春织，低声道：“待我处理些小事，你先回去。”

　　说罢，转身走入那条幽深小巷。

　　身后，一道黑影悄然尾随而入。

　　霍砚步入小巷，脚步轻稳如风。

　　夜色沉沉，街巷两侧的高墙将月光遮得严实，只余几缕斑驳光影洒在石板路上。

　　身后那道影子果然也跟着拐了进来，脚步却略显急促，似是察觉不到自己的行踪已暴露。

　　他停住脚步，缓缓转身。

　　黑衣人来不及收势，被霍砚一手扣住手腕，按在墙上。

　　对方闷哼一声，挣扎中露出腰间一枚暗纹铜牌——兵部衙门的标识！

　　“你是谁？”霍砚低喝，声音冷如刀锋。

　　那人咬牙不语，却被霍砚另一手掐住咽喉，眼中骤然浮起惊惧。

　　“我劝你开口。”他眼神一凛，“否则，我有的是法子让你开口。”

　　黑衣人终于撑不住，断断续续吐出几个字：“属……属下是兵部幕僚赵大人的亲信……奉命……监视与‘林氏’有关之人……”

　　霍砚眉头微蹙：“赵大人？哪个赵大人？”

　　那人摇头：“不知姓名……只知是幕僚中的老臣……密令由他亲自签发……”

　　霍砚眯起眼，心中已有几分猜测。

　　兵部之中，能动用暗探监视民间人物的，绝非寻常官员。

　　而此人所言“林氏”，显然早已引起朝中某些人的注意。

　　这背后，怕不只是旧案那么简单……

　　他手上加重了几分力道：“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没……没人！只有我和传令的人……”那人喘息着，“大人饶命！我只是奉命行事……”

　　霍砚沉默片刻，终是松开了手。

　　“回去告诉你的主子。”他冷冷道，“若再有人暗中窥探春织，我不介意亲手登门拜访。”

　　黑衣人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身影消失在巷口。

　　霍砚站在原地，望着天边残月，神情凝重。

　　翌日清晨，州府厅堂。

　　春织身着素衣，神色清冷，跪于阶前，语气坚定如铁：“此案牵涉甚广，恳请大人允我随同调查兵部旧案，并允许霍砚协助搜证。”

　　判官闻言，目光在她与霍砚之间来回扫视，沉思良久，终是点头：“准你二人暂为协查，不得妄动。”

　　话音落下，春织心头一松，却又隐隐生出一丝不安。

　　她起身谢恩，退至霍砚身旁，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读出了同样的心思：真正的真相，或许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复杂、更深沉。

　　离开州府时，霍砚从袖中取出一页抄录的日志残页，低声递到她手中：“这上面提到‘林氏承安’曾押送密件……或许，你的身世远比我们以为的更复杂。”

　　春织低头看着那泛黄纸页，指尖微微颤抖。

　　父亲当年只是个贩卖香料的小贩，为何会被委以押送密件之责？

　　她的出身，真的只是因灾流离失所的孤女吗？

　　暮色渐浓，归家路上，风声渐起，仿佛有无数秘密在耳边低语。

　　她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一场怎样的命运翻转。

　　但她知道，这一次，她不会再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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