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折跃阴影

　　警报声如同垂死巨兽的哀嚎，刺痛着每个人的耳膜。大厅内红光疯狂闪烁，将“观察者”那张向来缺乏表情的脸映照得明暗不定，第一次清晰地显露出一种名为“震惊”的情绪。

　　“空间折跃……这不可能！”“观察者”的手指在控制台上几乎化作残影，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维度障壁的强度……它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定位并强行突破？！”

　　韩执渊没时间理会他的失态，一把拉住苏七的手，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视整个大厅：“逃生路线！或者防御方案！立刻！”

　　他的声音如同冰锥，瞬间刺破了“观察者”的慌乱。后者猛地回过神，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跟我来！第七前哨站有紧急脱离协议！”

　　他引领着两人冲向大厅一侧看似光滑无缝的墙壁。只见他抬手在墙壁某处按了一下，一道隐藏的舱门无声滑开，露出后面一条狭窄、只容单人通行的应急通道。

　　“这条通道通往地表备用撤离点！那里有高速载具！”“观察者”语速极快，“但是‘伤口’的干扰场已经形成，通道内的稳定系统可能无法完全生效，你们可能会感受到……空间层面的挤压感！”

　　“别废话！走！”韩执渊毫不犹豫，将苏七轻轻推向通道入口，自己则紧随其后，同时不忘回头冷冷瞥了“观察者”一眼，“你们议会最好还有后手！”

　　“观察者”没有回应，只是快速在门边的控制面板上操作着：“我会启动前哨站自毁程序，尽可能干扰它的折跃锚点！祝你们好运！”

　　舱门在韩执渊身后迅速闭合。几乎在同时，一股难以形容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仿佛整个空间都在被无形的巨手揉捏、压缩。空气变得粘稠，呼吸异常困难，耳边响起一种高频的、令人牙酸的嗡鸣。

　　苏七感觉自己的骨骼都在发出呻吟，胸前的守心玉骤然变得滚烫，乳白色的光晕激烈地闪烁起来，竭力抵抗着这异常的空间压力。她紧紧握着韩执渊的手，那是她在这扭曲空间里唯一的锚点。

　　“撑住！”韩执渊的声音在她意识里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的意志如同磐石，在这空间乱流中硬生生开辟出一条相对稳定的路径，拉着苏七艰难前行。

　　通道并不长，但在这种状态下，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就在苏七感觉自己即将被压垮的瞬间，前方出现了一点亮光！

　　“到了！”

　　韩执渊低吼一声，用尽力气将苏七向前推去！两人几乎是跌撞着冲出了通道出口，重重摔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新鲜的空气涌入肺部，带着荒原特有的尘土和植被气息。他们出来了！身处在一片乱石堆中，远处停着一辆造型流畅、覆盖着伪装网的黑色越野车。

　　然而，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头顶的天空骤然变色！原本灰蒙蒙的天空，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开始剧烈地扭曲、荡漾！一个模糊的、由纯粹暗红色能量构成的巨大旋涡正在迅速成型，中心点正对着他们刚刚冲出的通道出口！

　　一股令人灵魂战栗的压迫感从天而降，比在通道内感受到的强烈十倍、百倍！那是“伤口”意识本体的临近！

　　“上车！”韩执渊一把拉起苏七，朝着越野车狂奔。

　　就在这时，韩执渊的加密通讯器突然响起，是苏煜，声音带着强烈的干扰杂音，但语气急切：“四哥！七七！我们监测到你们坐标点出现超高能级空间扰动！‘守护者之盾’网络显示，至少三个之前处于静默状态的深海‘菌圃’活性瞬间飙升！它们好像在……为那个东西提供能量通道！”

　　“我们正在尝试远程火力干扰能量节点，但效果不明！你们必须立刻离开那里！重复，立刻离开！”

　　苏瑜的声音也切了进来，背景是嘈杂的警报声：“接应小队在三点钟方向，五公里外！我们只能吸引它部分注意力！快走！”

　　家族的支援到了，但面对这种超越常规的威胁，他们的努力显得如此悲壮而渺小。

　　韩执渊和苏七已经冲到越野车旁。车辆似乎识别到了他们的接近，车门自动滑开。韩执渊将苏七塞进副驾驶，自己瞬间跃入驾驶位。

　　引擎发出低沉有力的咆哮，越野车如同脱缰的野马，猛地窜了出去，在崎岖的荒原上颠簸疾驰。

　　车窗外，天空中的暗红色旋涡越来越清晰，中心点甚至开始向下凸出，形成一个巨大的、如同眼睛般的结构，冰冷地“注视”着下方疾驰的车辆。空气中弥漫着臭氧和某种金属灼烧的怪异气味。

　　“它……它能看到我们……”苏七透过车窗看着那只巨大的“眼睛”，心底涌起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

　　“坐稳了！”韩执渊死死盯着前方，将油门踩到底。越野车的性能被发挥到极致，在乱石和沟壑间疯狂跳跃、漂移。

　　突然，车辆前方不远处的空间一阵扭曲，一道暗红色的、半透明的能量屏障凭空出现，如同墙壁般拦住了去路！

　　“抓稳！”韩执渊瞳孔一缩，猛打方向盘，同时按下控制台上的一个红色按钮！越野车底部喷出蓝色的等离子流，车身瞬间获得一个强大的横向推力，险之又险地擦着能量屏障的边缘漂移了过去！

　　剧烈的离心力将苏七狠狠甩在车门上，她闷哼一声，感觉肩膀一阵剧痛。

　　“没事吧？”韩执渊百忙中瞥了她一眼，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和戾气。

　　“没……没事！”苏七咬牙忍住疼痛，紧紧抓住扶手。她知道，现在任何一丝犹豫和脆弱，都可能将两人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天空中的“眼睛”似乎因为猎物的逃脱而“愤怒”了。它射下一道凝实的暗红色光柱，并非攻击车辆，而是轰击在车辆前方数百米的地面上！

　　“轰——！”

　　大地剧烈震颤，一个直径数十米的焦黑坑洞瞬间出现，边缘还流淌着如同岩浆般的暗红色能量流体！

　　这不再是扫描，也不是捕捉，这是赤裸裸的毁灭性打击！如果无法得到“最优候选”，那就彻底清除！

　　韩执渊脸色阴沉如水，操控着车辆进行着毫无规律的规避机动，如同在刀尖上跳舞。他看了一眼后视镜，那只“眼睛”正在缓缓移动，显然在计算下一次攻击的轨迹。

　　“埃里克！执行‘蜂群’协议！目标，天空异常能量源！给我争取三十秒！”韩执渊对着通讯器吼道。

　　“明白！头儿！‘蜂群’已释放！”埃里克的声音立刻回应。

　　片刻之后，天际边传来一阵密集的破空声！数十架小型、高速的无人攻击机如同蜂群般从云层中俯冲而下，朝着天空那只巨大的暗红色“眼睛”倾泻出密集的能量光束和实体弹药！

　　这些攻击对于“伤口”意识本体来说，或许只是挠痒痒，但确实成功吸引了它的部分“注意力”。那只“眼睛”微微转动，一部分暗红色能量分流，形成护盾抵挡着“蜂群”的攻击，为韩执渊和苏七争取到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就是现在！”

　　韩执渊看准机会，驾车冲向一片相对平坦的区域。那里，一架经过重度改装、外形低调的垂直起降运输机已经启动引擎，旋翼卷起漫天尘土——这就是苏煜安排的接应小队！

　　车辆一个急刹，稳稳停在运输机敞开的舱门旁。

　　“快！”韩执渊拉起苏七，跳出车外，冲向舱门。

　　就在两人即将踏入舱门的刹那，天空中的“眼睛”似乎彻底被激怒了！它放弃了抵挡“蜂群”的攻击，所有能量再次汇聚，一道比之前粗壮数倍的暗红色光柱，如同上帝的审判之矛，撕裂空气，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朝着运输机当头轰下！

　　这一次，避无可避！

　　运输机内的驾驶员发出绝望的惊呼。

　　韩执渊想也不想，猛地将苏七往舱内用力一推！自己则转身，面对着那毁天灭地的光柱，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他举起戴着那枚指环的手，将所有的意志力灌注其中！指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光芒，试图构筑最后一道防线！

　　“执渊！！！”苏七被推入舱内，回头看到这一幕，肝胆俱裂，发出凄厉的呼喊。

　　就在光柱即将吞噬一切的千钧一发之际——

　　异变再生！

　　运输机侧方，一片看似空无一物的空间，如同水幕般荡漾开来！一艘通体流畅、闪烁着幽蓝色光泽、科技感远超当前地球水平的梭形飞行器，毫无征兆地突兀现身！

　　它悄无声息地滑行到运输机前方，舰首射出一道柔和却无比稳固的淡蓝色光幕，精准地迎上了那道毁灭性的暗红色光柱！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如同冰雪消融般的奇异景象。暗红色的毁灭能量在接触到淡蓝色光幕的瞬间，仿佛被某种更高的规则瓦解、中和，迅速消散于无形！

　　天空中的“眼睛”似乎顿住了，首次流露出一种……类似于“疑惑”和“审视”的情绪波动。

　　梭形飞行器的舱门打开，一个身着与“观察者”类似但细节更精致的银灰色制服、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老者，出现在门口。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惊魂未定的韩执渊和苏七，最后望向天空中那只巨大的“眼睛”，用一种古老而晦涩的语言，清晰地说出了一段话。

　　那段语言的音节古怪，带着某种奇异的韵律，显然并非地球任何语系。

　　但奇怪的是，韩执渊和苏七，却清晰地“理解”了那段话的含义：

　　“依据《观察者宪章》第 VII 条，第 3 款。此区域，此个体，暂列入‘议会’直辖保护名单。禁止直接干预，禁止强制接触。退去。”

　　老者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天空中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老者，又看了看他身后的韩执渊和苏七，尤其是苏七胸前的守心玉。暗红色的能量剧烈地翻涌、明灭，仿佛在进行着激烈的逻辑冲突和计算。

　　良久，那巨大的“眼睛”开始缓缓收缩、淡化，最终连同那扭曲的空间旋涡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

　　荒原上空，恢复了之前的灰蒙与平静，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一幕从未发生。

　　只有地面上那个巨大的焦黑坑洞，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能量余波，证明着刚才那惊心动魄的逃离与对峙。

　　老者这才转过身，看向浑身紧绷、依旧保持着防御姿态的韩执渊，以及舱内脸色苍白、紧紧盯着韩执渊的苏七。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微微颔首：

　　“韩先生，苏小姐。我是‘原生议会’巡界者，代号‘仲裁官’。”

　　他的目光落在韩执渊依旧闪烁着微光的指环上，又扫过苏七胸前的守心玉，最后重新看向两人，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

　　“前哨站‘观察者’的判断过于乐观了。”

　　“‘伤口’的进化速度，远超议会预估。”

　　“它并非只是在寻找‘载体’……”

　　“它已经开始……学习如何绕过‘规则’。”

　　“留给我们的时间，比想象中还要少得多。”

　　“而你们二位，恐怕已不再是‘候选’……”

　　“根据议会最新分析，‘伤口’逻辑核心对你们的判定优先级，已提升至——‘必须获取的核心组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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