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世界屋脊的考验

　　轮胎最终碾过最后一段砾石坡，彻底陷进及踝的积雪里，发出沉闷的呜咽。引擎熄火后，一种近乎绝对的寂静猛地压了下来，耳朵里只剩下自己心脏擂鼓般的跳动和血液冲刷太阳穴的汩汩声。林影把车停在一条巨大冰川谷地的边缘，再往前，就是一片狼藉的、仿佛远古巨人胡乱堆砌过的冰塔林，那些扭曲的冰柱和深不见底的墨蓝色裂缝，无声地宣示着主权。

　　空气稀薄得像是在惩罚每一次呼吸。洛尘推开车门，一股子干冷到极致的寒气像砂纸一样擦过他的脸颊和鼻腔，肺叶猛地收缩，抗议着这勉强塞进来的、少得可怜的氧气。脑袋有点发胀，带着轻微的眩晕，像是喝多了劣质酒。阳光毫无遮拦地泼洒下来，在无边无际的冰原上炸开一片令人目眩的白，护目镜勉强过滤掉一部分，但眼睛还是被刺得生疼。天空是那种近乎残忍的湛蓝，纯净，却没有一丝暖意。

　　所有人都换上了地心科技鼓捣出来的防寒服，银白色，轻薄得不像话，贴在皮肤上却持续散发着恰到好处的暖意，像是揣着个温顺的小火炉。衣物表面有细微的能量纹路若隐若现，偶尔流过一丝微光。石刚第一个踩上雪地，他跺了跺脚，感受着脚下积雪被压实发出的“嘎吱”声。他手里那根探冰杖往前一戳，小心地试探着，避开那些被新雪伪装得平平整整的死亡陷阱。他呼出的白气浓得化不开，在护目镜边缘结上了一层细密的霜花。

　　林影跟在他后面，深一脚浅一脚，背上那个装满仪器的背包沉甸甸地压着他。他手里端着的便携扫描仪屏幕闪着幽幽的蓝光，上面勾勒出脚下冰层复杂的内在骨骼和几条不安分的能量读数。“能量共鸣信号就在正前方，一点五公里，直线距离。”他的声音透过内置通讯器传来，夹杂着一点电流的杂音，像接触不良的老旧收音机。“但……冰层太厚了，物理厚度可能超过三百米，像个巨大的棺材盖。”

　　蓝欣走在中间，她的步子很轻，几乎没在雪地上留下太深的痕迹。她没有四处张望，眼帘微垂，仿佛在倾听这片冰雪荒原的脉搏。她的精神力场像最细腻的蛛网，以她为中心轻柔地铺开，不仅捕捉着环境中那些看不见的能量细流，也缠绕着每一位队友，感受着洛尘体内源流与周遭环境的微弱共鸣，石刚肌肉深处尚未完全消散的疲惫，苏晚晴因缺氧和紧张而略微急促的心跳。她像一根无形的线，串联起这个小小的队伍。

　　苏晚晴紧跟在蓝欣身边，牙关咬得有点紧。防寒面罩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那里面除了科学家特有的探究欲，还有一丝强行压下的、对完全陌生环境的生理性恐惧。她手里也攥着个小巧的记录仪，手指冻得有些僵硬，却仍固执地记录着周围冰层的形态和仪器上跳动的能量异常点，试图用理性的数据去理解这超越认知的隐藏之谜。

　　洛尘走在最后。他的目光越过前面几个蹒跚的背影，落在那片巍峨、肃杀、沉默的冰川上。手里的“守望者之心”晶石传来一阵阵温热而规律的搏动，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急切，仿佛冰层深处埋藏着一颗沉睡已久的心脏，正被他的靠近一点点唤醒，努力想要和他的心跳同步。一种奇异的、难以言喻的归属感，混杂着历史的沉重，从脚底慢慢爬升，蔓延到四肢百骸。他不是来探索一个陌生的地方。这个念头毫无征兆地砸进他心里。他是来……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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