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自带焦点

　　黎卿辰停住脚，脚步未乱，眼神淡淡扫过去。

　　“你们没看见小小姐？”

　　那人浑身一哆嗦，脸色瞬间发白，立刻弯下腰，几乎要贴到地上。

　　“小小姐好！小小姐万福安康！”

　　黎卿辰这才缓缓点头，神情依旧冷淡，但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一下。

　　临走前，他又补了一句。

　　“以后见到小小姐，都得打招呼。记住了？”

　　“记住了，大少爷！”

　　几人齐声应道。

　　等人走远，那下人抹了把冷汗，额角都湿透了。

　　他踉跄着回到下人房，喘着气，压低声音对众人吼道：“都给我听好了！以后见着小小姐，必须主动问好！行礼要端正，声音要洪亮！要是被大少爷发现谁怠慢了，别说是扣工钱，咱们这差事全得黄！饭碗都要砸！”

　　“她才来多久？老太爷老夫人喜欢她，天天让厨房做她爱吃的点心，赏钱也不吝啬。现在连大少爷都护上了？这阵仗……真是没见过。”

　　“你们还不知道？那天大少爷本来要去参加商会，结果衿衿说想抓麻雀，他就临时改主意，陪着她在后花园折腾了一上午。”

　　说话的是老太太身边伺候的李嬷嬷。

　　事儿是她亲眼所见，一清二楚。

　　“偏偏那天下午，斧头帮在码头火并，死了六个兄弟！商会那边乱成一团，听说大少爷要是去了，很可能就被卷进去，人早就没了！”

　　屋内一时寂静，众人面面相觑，呼吸都轻了几分。

　　过了好一会儿，有人喃喃道：“啧……这小丫头，是真有福气？”

　　这时，黎斓薇正好路过回廊的拐角处。

　　忽然间，他注意到前方几个平日里守在院门口的丫鬟聚在一起，低着头窃窃私语。

　　他眉头微蹙，脚步不由得一顿，眸光微沉，声音清冷地问：“你们在嘀咕啥？”

　　“没、没什么！”

　　一个丫鬟被吓得一激灵，连忙摆手，脸却微微泛红。

　　“就是……卿辰少爷刚把小衿衿接进院子里了。”

　　黎卿辰把小衿衿领到自己院里。

　　第一件事就是从抽屉深处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铁盒。

　　盒子边角已经有些磨损，上面印着外文和烫金的花纹。

　　他掀开盒盖，里面静静躺着十颗深褐色的巧克力。

　　黎卿辰毫不迟疑地取出两颗，轻轻剥开糖纸，弯下腰，温柔地塞进她粉嫩的小嘴里。

　　这巧克力可不普通，是他国外留学回来的哥们儿特地带的。

　　据说是欧洲某个古老品牌的手工制品，口感丝滑，入口即化。

　　那一整盒总共才十颗，他宝贝得跟传家宝似的。

　　之前四弟黎墨轩和六弟黎墨言软磨硬泡了整整三天，又是喊哥又是奉茶。

　　他就连一颗都没松口。

　　要是让他们知道，如今这个刚来府上没几天的小丫头片子，一吃就是两颗，怕是连口水都要淌到地上了。

　　黎卿辰挨着床边坐下，身子微微前倾，目光落在她身上。

　　瞧着她吃得脸颊鼓鼓的，一边嚼一边吧唧嘴，眼睛亮晶晶的，笨拙又可爱。

　　他的心瞬间被狠狠戳了一下，软得一塌糊涂。

　　情不自禁地，他的手便伸了出去，轻轻戳了戳她头顶的小揪揪。

　　小衿衿正眯眼享受着甜味，突然察觉到大哥哥靠近的气息，顿时睁大眼，睫毛扑闪扑闪。

　　她咧嘴一笑，露出几颗乳白色的小牙，奶声奶气地伸出肉嘟嘟的小手。

　　“大哥哥，给，陪衿衿拼积木！”

　　他低头一看，那堆积木确实是他小时候攒下来的旧玩具。

　　木头颜色已经有些发暗，边缘也磨得圆润了。

　　原本整齐排列的方块如今歪歪斜斜地散落在矮几上。

　　那是他五六岁时最爱的玩具。

　　曾花一整天拼出一座城堡，骄傲地拿给父亲看。

　　多年过去，早已被遗忘在角落。

　　没想到今天居然被一个小不点翻出来。

　　可他还是觉得，这些硬邦邦的男孩子玩具，不太适合小衿衿这样娇滴滴的女孩儿。

　　女孩儿不是该喜欢毛绒绒的娃娃、会唱歌的音乐盒吗？

　　怎么反倒对这些陈年旧物这么上心？

　　“衿衿，”他柔声哄着，“大哥带你出去逛逛好不好？外面有新花样，比积木有意思多了。”

　　“逛逛？”

　　小衿衿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一脸懵懂，小脑袋微微歪着。

　　“那是什么呀？能吃吗？”

　　黎卿辰愣了一瞬，随即忍不住笑了。

　　他俯下身，凑近她的小脸，低声解释道：“就是带你去街上走走。那有好多新奇的小玩意儿，你想不想去看看？”

　　三岁的小娃，思维单纯直接，一听“好吃的”“好玩的”，脑子里立刻自动过滤掉了所有其他念头。

　　她眼睛唰地一亮，兴奋得小脚直蹬，毫不犹豫地把手里攥着的积木往旁边一丢。

　　啪地摔在地毯上也不心疼。

　　她抬起两只小短手，拍得啪啪响。

　　“好呀！衿衿要跟大哥哥遛街！要去吃糖葫芦！还要坐马车！”

　　黎卿辰笑着摇头。

　　他一把将她从矮凳上捞起来，稳稳地抱在怀里，顺手整理了一下她歪掉的小发卡。

　　想想外头街上人来人往，又是老城区，巷子窄、车马杂。

　　怕她年纪小一个不留神磕着碰着，于是转身朝门外扬声吩咐。

　　“来两个人，带家伙，跟紧些。”

　　很快，两队身穿黑色劲装的保镖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院门外。

　　一切安排妥当。

　　黎卿辰这才抱着小衿衿，踏出院门。

　　……

　　八五年的港城，正值夏末秋初，空气湿热中夹着一丝凉意。

　　老旧的骑楼外墙斑驳，青砖灰瓦间贴满了五颜六色的新广告。

　　字迹张扬，色彩刺目。

　　街道两旁的霓虹灯早早亮起。

　　人影晃动，车铃叮当。

　　黎卿辰先推开车门，迈步下了车。

　　周围的路人不由自主地投来目光。

　　但没有人敢多看太久。

　　他从小就是众人目光的焦点。

　　无论走到哪里，都自带光环。

　　这样的注视早已习以为常，甚至视若无睹。

　　可今天不一样。

　　他怀里还揣着个小不点。

　　等身后的保镖迅速清出一条安全通道。

　　确认四周无虞后，他才微微弯下腰，伸出修长的手，低声细语道：“来，衿衿，别怕，慢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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