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一探究竟

　　这安排不知是谁的刻意为之，还是纯粹的巧合。两人在门厅汇合时，只是互相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寒暄。

　　杰玛依旧是那副沉静如水的模样，魔杖握在手中的姿态既标准又带着一种独特的优雅，仿佛握着的不是武器，而是一件艺术品。

　　她们负责巡视的是城堡西侧，一段包括奖品陈列室、几间空置教室和几条连接塔楼的漫长走廊。

　　夕阳的余晖早已被高窗隔绝，只有墙壁上间隔很远才有一支的火把提供着有限的光明，将她们的身影拉长、扭曲，投射在古老的石墙上，如同两个沉默游弋的幽灵。

　　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被放大，格外清晰。寂静像沉重的毯子压迫着耳膜，任何一点细微的声响——也许是盔甲因温度变化发出的轻微“咔哒”声，也许是墙内管道隐约的水流声——都能让心脏漏跳一拍。

　　她们一前一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目光警惕地扫过每一个阴影笼罩的角落，每一个可能藏匿危险的壁龛。

　　“你很紧张，卡佩。” 在检查完一间空教室，确认门窗完好后，法利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但没有回头。

　　科拉抿了抿唇，没有否认。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魔杖冰冷的木质纹理，目光依旧警惕地扫视着前方走廊尽头那片晃动的阴影。杰玛的观察力敏锐得可怕。

　　“你最近总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卡佩。”法利继续道，她的声音平稳，听不出是关心还是单纯的陈述，“需要镇静剂吗？”

　　科拉几乎能想象出她说这话时，脸上那副惯常的、不带什么温度的表情。

　　她深吸了一口走廊里微凉而带着尘埃味的空气，试图让自己听起来同样平静：“谢谢，不用。只是……这寂静让人不安。”

　　“寂静比尖叫更安全。”法利淡淡地回应，脚步未停，“至少你知道危险还至少藏在哪里，而不是已经扑到了面前。”

　　她们转过一个弯，奖品陈列室的玻璃柜在昏暗光线下反射着模糊的光。

　　“调查有进展吗？”法利忽然问，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气音，确保即使有窃听咒也无法清晰捕捉。

　　她没有指明是什么调查，但科拉瞬间明白她指的是那片蜕皮，以及他们三人小组徒劳的努力。

　　科拉犹豫了一下。告诉杰玛等于告诉塞西尔。

　　但此刻，在这条仿佛被世界遗忘的冰冷走廊里，面对一个或许知晓更多内情的“盟友”，隐瞒似乎也毫无意义。

　　她将调查到的内容全部告诉了法利。

　　“但我们没找到密室入口。”她顿了顿，补充道，“而且，那东西再没出现过。”

　　法利沉默地走了几步，只有她们规律的脚步声在回应。

　　法利终于开口，语气依旧听不出波澜，“说明对方很谨慎，或者……他在等待。”

　　“等待什么？”

　　“更好的时机。更混乱的局面。或者……”法利的声音几不可闻，“……某个指令。”

　　科拉的心猛地一沉。指令？来自谁？那个所谓的“继承人”，还是……别的什么？

　　就在这时，前方走廊深处，似乎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像是石头摩擦的声响。

　　两人瞬间噤声，同时举起魔杖，身体紧绷，锐利的目光投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里是通往北塔楼的一段螺旋楼梯的入口，阴影浓重得化不开。

　　火把的光芒在她们脸上跳跃，映出同样凝重而警觉的神情。

　　之前的对话带来的短暂松懈瞬间消失无踪，冰冷的现实再次攫住了她们——在这座城堡里，危险从未真正远离。

　　杰玛向科拉递了一个眼神，示意她注意侧翼，自己则缓步向前，魔杖尖指向那片黑暗的楼梯口。

　　科拉的心跳在耳膜里擂鼓。她迅速向侧面移动两步，背靠冰冷的石墙，魔杖指向走廊另一侧的阴影，与杰玛形成了犄角之势，封住了楼梯入口前那片区域。她的呼吸放得极轻，全神贯注地捕捉着任何一丝异动。

　　那声轻微的摩擦声没有再出现。

　　楼梯口那片浓稠的黑暗里，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变得异常清晰。科拉能感觉到自己掌心的湿意，她紧紧握住魔杖，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杰玛如同石雕般静止在前方，只有袍角在流动的空气微微拂动。

　　大约过了一分钟，或者更久——在高度紧张下，科拉对时间的感知变得模糊——杰玛极其缓慢地向前挪动了半步。

　　“荧光闪烁。”她低声念道，魔杖尖端迸发出一团稳定而并不刺眼的白光，驱散了楼梯口前方一小片区域的黑暗。

　　光芒所及之处，空无一人。古老的石阶盘旋向上，隐入更深的黑暗中，看不出任何有人刚刚经过的痕迹。

　　没有脚印，没有衣角摩擦的残留，也没有任何魔法扰动的残余。

　　科拉稍微松了口气，但紧绷的神经并未完全放松。她维持着警戒姿态，目光依旧锐利地扫视着周围。

　　杰玛举着发光魔杖，谨慎地靠近楼梯口，向上方照了照，又侧耳倾听片刻。

　　“可能是风。”她最终得出结论，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静，“或者，某块松动的石头。”她补充道，更像是在为这次虚惊找一个合理的解释。

　　“也可能是别的什么。”科拉低声说，她无法完全说服自己那只是偶然。在这座危机四伏的城堡里，任何异常都值得怀疑。

　　杰玛看了她一眼，灰色的眼眸在魔杖残余的光晕下显得格外深邃。“保持警惕是对的。”她没有反驳科拉，算是默认了这种可能性。

　　科拉猛然顿住脚步，声音在空旷的挂毯走廊里激起轻微的回响：“桃金娘。”

　　走在她前方半步的杰玛·法利立刻停下，敏锐地转过身，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什么？”

　　“哭泣的桃金娘，”科拉重复道，语速因为脑海中骤然清晰的思路而加快，“她死在女生盥洗室，就在五十年前密室上一次被打开的时候。她很可能知道入口在哪里。”

　　杰玛·法利的脚步停了下来。

　　她转过身，面对着科拉，脸上那惯常的平静面具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痕，灰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极快的计算光芒。

　　她没有立刻回应，像是在权衡这个提议背后的风险与价值。

　　“桃金娘……”她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似乎在记忆中搜寻相关信息，“那个总在抽泣的拉文克劳幽灵？你认为她会知道？”

　　“她死的时候，密室上次被打开的时候，她就在现场！”科拉的语气带着确信，“即使她不清楚具体的入口，也一定看到过什么，听到过什么！这比我们漫无目的地翻书或者检查墙壁要直接得多！”

　　寂静再次笼罩了她们，火把的光芒在杰玛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让她此刻的表情显得有些晦暗不明。

　　“好吧，我和你一起去，巡逻结束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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