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律者

　　数据洪流的尖啸取代了模拟宇宙中一成不变的背景音。

　　那声音并非来自听觉，而是直接贯穿了神经中枢，像一根烧红的探针刺入大脑皮层，带来一阵难以忍受的灼痛与眩晕。

　　【祂来了！祂来了！】

　　疯狂的呓语在颅内回响，每个字节都带着毛刺，刮擦着意识的边缘。

　　“阿基维利——阿基维利！”

　　另一个声音紧随其后，是癫狂到极致的大笑，笑声本身就构成了某种污染，让周围的场景数据都开始剧烈地抖动、错位。

　　“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黄岚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面前的空间，那些构成场景的蓝色数据流凭空扭曲，汇聚，最终编织成一堆面具。

　　祂出现了。

　　“我好伤心…….你为什么会死去？”

　　声音凄切，仿佛蕴含着宇宙诞生之初的悲恸。

　　然而下一秒，语调毫无过度地切换为绝对的冷漠，像是某种无机质的广播。

　　“你陨落的太久…..宇宙失去了秩序……”

　　“接着！一切变得混乱！！这就是我想要的！！！”

　　来者的声音陡然拔高，化作刺耳的狂笑，笑声震得整个空间都泛起涟漪，无数代码碎片如雪花般剥落。

　　“我想去拥抱你，可是你怎么变得如此讨厌？”

　　祂的声音里灌满了怒火，那是一种纯粹的、不加掩饰的暴怒。

　　“阿基维利，为什么你穿着纳努克的衣服！你背叛了我！”

　　祂猛地顿住，那张面具转向了星，仿佛在审视。

　　“不！你不是阿基维利！你只个冒牌货！”

　　尖锐的指控之后，那张面具缓缓地、一寸一寸地转向了旁边始终沉默不语的黄岚。

　　紧张的空气瞬间被点燃。

　　“祂才是阿基维利…….他才是阿基维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化作了实质性的冲击波，将空间撕裂出无数道漆黑的裂痕。

　　黑塔的对话框刚刚在视野边缘闪烁了一下，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捏爆，化作一捧蓝色的数据碎屑。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那个声音还在癫狂地笑着，充满了发现新玩具的喜悦。

　　“原来我只是一个程序……”

　　“真是太有乐子了！”

　　笑声渐歇。

　　那道怪诞的面具淡化，最终消散在空气里，只留下一片狼藉和死寂。

　　“黑塔，这是什么？”黄岚的声音有些干涩。

　　他不是在问那个存在的身份，而是在问这整件事的性质。

　　足足过了十几秒，一个备用频道的简陋对话框才颤抖着弹出。

　　黑塔：抱歉，刚才的通讯被欢愉星神阿哈截断了。祂发现我了，现在是备用频道。

　　黑塔：看来就算是在模拟宇宙里，星神的智慧也不容小觑。算了，我现在打开退出频道，你们赶紧回来吧，我要把内容再优化一下。

　　“好。”

　　黄岚回了一个字。

　　星神的力量，即便只是一个投影，也远超凡物的想象。

　　祂们在某种程度上，与本尊无异。此地不宜久留。

　　他看向身边的星，女孩的脸色有些发白，显然刚才那场短暂的遭遇对她的冲击极大。

　　星也连连点头，攥紧了手中的棒球棍，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现在只想立刻离开这个鬼地方。

　　两人等待着传送门开启。

　　一秒。

　　五秒。

　　十秒。

　　周围依旧是死寂。

　　黑塔的信息再次弹出，这一次，文字的显示速度都慢了许多。

　　黑塔：抱歉，模拟宇宙好像出了点什么问题，你们恐怕得继续前进了。

　　黄岚的心脏猛地一跳。

　　“你说什么！退不出去了！”

　　星的惊叫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

　　黑塔：没错，退出程序被劫持了。但是模拟宇宙还有一种离开方法，就是打败关底的boSS。

　　“阿哈干的？”

　　黄岚的语气沉了下来。

　　黑塔：目前来说也只有这种可能了。

　　黑塔：如果祂将模拟的消息告诉其祂星神……后果将不堪设想。

　　字里行间，透露出一种连黑塔都无法掌控的凝重。

　　她显然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黑塔：一般情况下，在模拟宇宙内死亡，意识会自动退出。但现在这个情况…….我不确定。抱歉，这是我们在设计时的缺陷。

　　这句话，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星捂住了头，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她一把抱住了黄岚的手臂，将脸埋了进去。

　　“岚哥，我不想死！”

　　【岚哥……我还不想死……..】

　　一瞬间，尘封的记忆碎片化作利刃，刺穿了黄岚的脑海。

　　是帕朵菲莉丝倒在自己怀里的重量，是她身上逐渐冰冷的温度，是那句消散在空气中的、最后的呢喃。

　　黄岚的手臂肌肉瞬间绷紧，他反手紧紧抓住星的肩膀，力道之大让女孩都感到了疼痛。

　　“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

　　黄岚郑重地回复了黑塔，随后又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再次重复了一遍。

　　“绝对不会。”

　　他拉着星，走向了通往下一层的传送门。

　　没有犹豫。

　　没有退路。

　　穿过光门的瞬间，刺鼻的焦糊味与浓烟灌入鼻腔。

　　眼前的景象不再是单调的黑塔空间站。

　　是燃烧的城市，是倾颓的摩天楼，是横亘在街道上的巨大裂谷。暗紫色的天空下，一切都在哀嚎。

　　黄岚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这个场景，他刻骨铭心。

　　“这里是…….第三次崩坏爆发的地点，长空市？”

　　“黑塔，还在吗？”

　　他下意识地呼叫，试图从她那里得到解释。

　　视野中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对话框弹出。

　　通讯，彻底断了。

　　“该死！关键时刻掉链子！”

　　“这是哪？”

　　星环顾四周，眼中满是茫然与惊恐。这片火海与废墟带给她的压迫感，远比之前的虚卒更加真实。

　　“这是我的故乡。”

　　黄岚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绪，平静得可怕。

　　“同时也是一次巨大灾难的爆发地点。跟紧我，接下来我们可能要面对律者。”

　　他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每一个残破的广告牌，每一栋熟悉的建筑轮廓，都在加剧他心中的风暴。

　　两人在废墟中前行了不过两步，黄岚就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某种能量的浓度正在以几何级数攀升。

　　那不是星核的力量，也不是星神的力量。

　　是崩坏能。

　　滋啦——！

　　一道粗大的紫色雷电撕裂了昏暗的天穹，带着毁灭万物的威势，径直朝着两人头顶劈下！

　　雷光照亮了星惊恐的脸。

　　然而，那道原本必中的雷电，却在距离他们头顶数米的地方，诡异地拐了个弯，狠狠劈在了旁边的残垣断壁上。

　　轰！

　　碎石飞溅，烟尘弥漫。

　　一道冰冷的、不带任何人类情感的声音，自天空落下，清晰地传入二人耳中。

　　“没想到还有两个人类。”

　　黄岚猛地抬起头，视线穿透烟尘，死死锁定住悬浮在半空中的那个身影。

　　紫色的长发，紫色的眼瞳，以及那份视万物为蝼蚁的、神明般的傲慢。

　　他咬紧了牙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中挤出来的。

　　“律者！”

　　“谁允许你直视神！渺小的人类！”

　　回应他的，是高高在上的蔑视，以及更加狂暴的雷霆。

　　轰！轰！轰！

　　一道道落雷如同天罚之矛，在他和星的周围不断炸开，封锁了所有退路。

　　黄岚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绝对冷静。

　　他看了看身旁已经不知所措的星，时间的概念在他的感知中被无限拉长、直至静止。

　　他一步跨出，将星移动到了远处一栋还算完整的建筑残骸后。

　　时间恢复流动。

　　“保护好自己，我来把她解决掉。”

　　星看着近在咫尺的黄岚，又看了看刚才自己站立的位置，那里已经被雷电轰出了一个焦黑的大坑。她用力点了点头，她现在最大的作用，就是不给黄岚添加任何麻烦。

　　黄岚不再看她。

　　他转身，一步步走向那片雷电的中心，走向那个悬浮于空中的身影。

　　“哦……不远离我，反而向我靠近了吗？”

　　雷之律者看着那个走向自己的渺小身影，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

　　黄岚拔出断剑，能量疯狂涌入，破碎的剑上光芒流转，凝实的剑身破空而出。

　　他抬眼，黑色的瞳孔中燃烧着压抑的怒火，直视着天空中的神明。

　　“不靠近你，怎么把你杀死呢！”

　　雷之律者仿佛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就凭你那瞬移的小把戏吗？！”

　　笑声戛然而止，她的脸色又阴沉了下来，紫色的眼瞳中只剩下纯粹的杀意。

　　“如果做得到的话，你就来试试吧，人类。”

　　在雷之律者说完这句话后，她身旁的空间开始扭曲，巨大的、闪烁着电光的机械手臂凭空浮现，每一节装甲都闪耀着冰冷的金属光泽，手臂的末端，是一柄闪耀着雷光的狰狞太刀。
　　http://www.abcsee.cc/44707/102.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abcsee.cc。ABC小说网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m.abcse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