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谈条件

　　意识从冰冷死寂的原始梦境抽离，回归温热的现实躯壳。

　　黄岚睁开眼，首先感知到的，是手臂上传来的紧感。

　　是星。

　　她仍陷在梦中，眉头紧蹙，即便昏睡着，双手也抓着他的手臂，像是在抓着沉溺时唯一的浮木。

　　他没有立刻抽手。

　　他能清晰感受到她指尖传来的、尚未平息的颤抖，那是源自“死亡”的余悸。

　　黄岚伸出另一只手，覆盖在星的额头上，温和的生命能量如溪流般淌入，安抚着她激荡的精神。

　　“星，醒醒。”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直接抵达了她混乱的意识深处。

　　“我们回来了。”

　　星的眼睫颤动了几下，终于缓缓睁开，眼神里还残留着一丝茫然。

　　“岚哥……我……回来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脸，似乎在确认存在的真实感。

　　一道优雅的女声伴随着一阵流光般的幻影，在房间中响起。

　　“欢迎二位回到现实——白日梦酒店。你最熟悉，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黑天鹅的身影凝实，脸上挂着完美的微笑，审视着他们。

　　“很高兴二位的精神状态还算稳定，没有受到那片‘原始梦境’的侵蚀，运气不错。”

　　“流萤呢？”星猛地坐起，脱口而出的第一个问题，是关于流萤的，“她逃出来了吗？”

　　黑天鹅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你很关心那个小姑娘。也是，在‘死亡’面前，她还竭尽所能地保护你……说实话，连我都有些心动了呢。”

　　她的话语带着一丝轻佻的试探。

　　“我知道你们有很多疑问，但在那之前，还是先去和你们的伙伴报个平安吧，他们……可是快急疯了。”

　　话音落下，黑天鹅的身影便如烟雾般消散无踪。

　　黄岚站起身，对着还有些发懵的星伸出手。

　　“走吧，姬子她们在等我们。”

　　两人走出房门，刚来到大堂的楼梯口，就听见了三月七那标志性的、充满焦虑的声音。

　　“绝对有问题！哪有这么巧合的事？那个叫黑天鹅的女人，浑身上下都写着‘可疑’两个字！”

　　姬子沉稳的声音里也透着一丝疲惫：“但她确实是目前唯一能找到星和黄岚的线索。”

　　她轻叹一声：“眼下，我们只能选择相信她，听听她的要求了。”

　　“我也这么觉得。”

　　一道平静的声音切入了她们的对话，黄岚带着星，从楼梯上缓步走下。

　　“哇啊啊——！”三月七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整个人都蹦了起来，像只受惊的猫。

　　她转过头，看清来人后，眼眶瞬间就红了，气鼓鼓地冲过来捶了黄岚一下，力道却软绵绵的。

　　“岚子！你吓死我了！！”

　　“你知不知道你们突然就消失了！现实里找不到，梦里也找不到！我还以为……”

　　瓦尔特推了推眼镜，镜片下的眼神里是显而易见的关切，他上下打量着两人：“没事吧？你们遭遇了什么？”

　　“没什么大事。”黄岚的回答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去散了个步。

　　他拍了拍三月七的脑袋，安抚道：“一切安好，你们这边呢？”

　　“我们才没有危险！”三月七吸了吸鼻子，又转向星，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倒是你们，把我和杨叔还有姬子姐都快吓出心脏病了！”

　　就在这时，黑天鹅的身影再次优雅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她对着姬子微微躬身。

　　“姬子小姐，你看，我如约将他们带回来了。”

　　姬子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她长长舒了一口气：“星，黄岚，你们平安无事就好。”

　　她随即为双方介绍：“这位是黑天鹅小姐，流光忆庭的忆者。”

　　“我们已经‘认识’过了。”黄岚的语气听不出情绪。

　　他看向姬子，问道：“你的朋友？”

　　如果是姬子的熟人，那很多事情的性质就不一样了。

　　“不是啦，”三月七抢着解释，“姬子姐说，她们是在调查你们失踪的过程中偶遇的！”

　　“所以，黄岚，星，你们到底是怎么落入那种地方的？”姬子正式切入主题。

　　黄岚将之前自己的遭遇说了一遍，随后提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我们去的地方，或许不是什么深层的梦境。”

　　“而是匹诺康尼本来的样子。”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没错。”黑天鹅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坦然承认，“那片混乱、危险、栖息着记忆野兽的忆域，才是梦境最初的形态。各位还记得入梦时的景象吗？”

　　瓦尔特立刻反应过来：“一片海水，和一条被称为‘思绪长廊’的通道……”

　　“我也一样！”三月七附和道，“我还以为每个人看到的都不同呢！”

　　姬子的眉头紧锁：“这些景象，和现在金碧辉煌的匹诺康尼相去甚远……却和你描述的，以及黄岚他们经历的，有很多共同点。”

　　“我从一些熟客口中得知，入梦的第一站本该是梦中的酒店大堂。”瓦尔特补充了新的情报，“但因为‘意外’，目前正在修缮。”

　　“他们说得有些委婉了。”

　　黄岚再次开口，一锤定音。

　　“是崩塌。”

　　他平静地吐出两个字，却像巨石砸入湖心。

　　“啪、啪、啪。”

　　黑天鹅轻轻鼓掌，眼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赞许：“精彩的推理，黄岚先生。比我想象的还要敏锐。”

　　她坦然承认：“没错。你们所见的‘美梦’，不过是建立在一片混乱、危险、栖息着记忆野兽的废墟上的脆弱外壳。那片忆域，才是梦境最初的形态。”

　　三月七听到这里，脸色有些发白：“梦境世界……正在瓦解？”

　　“这是最直观的预兆。”黑天鹅肯定了三月七的复述。

　　瓦尔特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就解释了家族言辞中的所有违和感。他们必须隐瞒真相，否则‘盛会之星’的名誉将毁于一旦。”

　　“不仅是名誉。”黄岚的声音冷了下去，“还有住客的安全。我们遇到的那只怪物，对在场的绝大多数游客而言，就是必杀。家族宣称的‘梦中没有死亡’，本身就是最大的谎言。”

　　“暗喻死亡的怪物，出现在号称绝对安全的乐园里……”黑天鹅的笑容意味深长，“在匹诺康尼，所有人都可能在说谎，或许……也包括家族自己哦？”

　　姬子听完了所有的分析，神色凝重地看向黑天鹅。

　　“黑天鹅小姐，现状我们已经充分了解。现在，回到你最初的提议……”

　　她正要开口询问合作的缘由。

　　“流光忆庭又是出于什么理由，选择和星穹列车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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