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回家了

　　等等……这是爱莉还是花火？

　　拥抱的触感温热而真实，发间的香气是镌刻在灵魂深处的熟悉。

　　可匹诺康尼那场盛大的骗局，那张顶着挚友面容的假面，带来的刺痛感依旧清晰如昨。

　　喜悦的洪流刚刚涌上心头，就被理智的冰墙瞬间冻结。

　　黄岚的身体蓦然一僵。

　　他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反手抱紧的冲动，反而轻轻但坚决地，推开了怀中的女孩。

　　“花火？”

　　他声音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来，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眼前的粉发妖精被他突兀的动作弄得一愣，美丽的眼眸里写满了茫然与担忧。

　　“花火是谁呀？”

　　“黄岚，你……是不是睡糊涂了？梦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吗？”

　　她清脆又甜美的嗓音，与记忆中的别无二致，却让黄岚更加警惕。

　　见黄岚依旧用审视的目光盯着自己，爱莉希雅急了，转身就朝门外大喊。

　　“梅比乌斯博士！你快来看看，黄岚好像有点不对劲！”

　　话音刚落，房门被猛地推开，穿着白大褂的梅比乌斯带着一丝不耐烦走了进来。

　　“来了来了，大惊小怪。”

　　她先是拿起一份数据报告扫了一眼，随即那双蛇一般冷冽的眸子将黄岚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指标一切正常。”梅比乌斯言简意赅地得出结论。

　　“可是博士……”爱莉希雅还是满脸担忧。

　　看着眼前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斗嘴场景，黄岚心中那道名为“怀疑”的冰墙，终于裂开了一丝缝隙。

　　“没事，爱莉，我……大概是没问题。”

　　“爱莉希雅，你要是不放心，”梅比乌斯将报告单丢了过来，“那就让他再做一遍全面检查，从细胞活性到神经反射，我保证让他体验到最前沿的科技服务。”

　　“那就麻烦博士了！”爱莉希雅立刻点头。

　　“黄岚，躺好，别动。”

　　“哦。”

　　在冰冷的仪器和梅比乌斯毫无感情的指令下，黄岚被“折腾”了一遍。

　　最新的报告很快出炉。

　　“自己看。”梅比乌斯把报告甩给爱莉希雅，“所有数据都好的不能再好。你要是硬说他有什么问题，那我只能怀疑他得了‘健康过剩综合征’。”

　　得到这个科学的、不容置疑的答案，爱莉希雅一直紧绷的神经才终于松懈下来。

　　她再也抑制不住，猛地一下扑进黄岚怀里，紧紧地抱着他。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这一次，黄岚没有再推开。

　　他迟疑了片刻，终于抬起双臂，用尽全身力气，将怀中的温软紧紧拥住。

　　是真实的。

　　这久违的、失而复得的温度，是真实的。

　　旁观的梅比乌斯发出了意义不明的“啧啧”两声，转身离开了房间，将空间留给了他们。

　　许久，等到爱莉希雅的情绪终于平复，黄岚才埋在她的颈窝里，闷声问道：“爱莉，我怎么会……在梅比乌斯的实验室里？”

　　“你忘了呀？”

　　爱莉希雅抬起头，将他昏迷前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为了减少逐火之蛾在讨伐约束之律者时的牺牲，他选择了独自一人面对那位律者。

　　“你知道吗，黄岚。律者被消灭后，我和凯文他们第一个冲了进去。”

　　“你当时……浑身都是血，身上那些伤口……梅比乌斯博士说，任何一处都足以致命……”

　　爱莉希雅回忆着当时的场景，声音里还带着后怕，即使眼前的人安然无恙，那地狱般的画面也足以让她心悸。

　　“没事儿，爱莉。”黄岚用开玩笑的语气安抚她，“区区致命伤而已。”

　　他的心中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约束之律者……

　　现在的时间节点，是第十一律者讨伐战之后？

　　那我之前在星穹列车上经历的一切，又算什么？

　　黑塔空间站，贝洛伯格，仙舟罗浮，匹诺康尼……姬子，瓦尔特，三月七，星……那些鲜活的面容，那些并肩作战的旅途……

　　难道，全都是我在重伤濒死时，做的一场光怪陆离的大梦？

　　“在想什么呢~，黄岚？”

　　爱莉希雅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

　　“没什么。”

　　“对了，黄岚，”爱莉希雅忽然把脸凑近，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鼻尖，眼眸中闪烁着狡黠的光，“你刚刚提到的‘花火’是谁呀？不会又是在哪里认识的漂亮女孩子吧？”

　　看着她这副俏皮又带着点“审问”意味的模样，黄岚心中的阴霾被驱散了不少，脸上终于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哪有的事。你知道的，我最喜欢的就是你。”

　　“至于刚才……你就当是我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吧。一场去往了遥远未来的旅行。”

　　“那我们的未来是什么样的~”爱莉希雅立刻来了兴趣，“能和我说说吗?？”

　　“你当真要听？我梦里的那个未来，结局可不算美好。”

　　“当然。”

　　“该从哪里说起呢……就从约束之后吧。”

　　黄岚将那场“梦”中的一切，缓缓道来。

　　当听到自己最终选择成为人之律者，并被人类亲手“终结”时，爱莉希雅若有所思地感慨了一句。

　　“嗯……听起来，还真像是我会做的事情呢。”

　　她看到黄岚在讲述这段时，神情中难以掩饰的失落，便俏皮地拍了拍手，安慰道：“好啦~神州不是有句古话吗？梦境和现实是相反的。梦里我们失败了，不就正意味着……现实里的我们会取得胜利吗？”

　　“在梅比乌斯博士的实验室里讨论这个，真的好吗？”

　　“哎呀~没事的，博士她不会介意的。”

　　爱莉希雅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凑到他耳边。

　　“上次我把博士的衣柜全都换成粉色的裙子，她都没有真的把我怎么样哦？我这里还有照片，你要不要看？”

　　不等黄岚回答，门外猛然传来梅比乌斯压抑着怒火的咆哮！

　　“黄——岚——！！！”

　　“爱——莉——希——雅——！！！”

　　“没事了就赶紧给我滚出去！！！”

　　下一秒，两人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连推带搡地“请”出了实验室。

　　站在熟悉的走廊里，黄岚失笑着摇了摇头。

　　那照片他其实早就看过了，只是想再收藏一份而已。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病号服，决定先和爱莉希雅回去换身衣服。

　　两人并肩漫步在熟悉的基地道路上，爱莉希雅像只快乐的蝴蝶，在他身边叽叽喳喳地说着他昏迷期间发生的趣事。

　　路过训练场时，黄岚的脚步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透过厚重的观察窗，他看到了那抹熟悉的白色短发。

　　凯文。

　　他正手持大剑，一次又一次地挥砍，动作冰冷而精准，带着斩断一切的气势。

　　一个在“梦”里隔着无尽时空与回忆才能见到的人，此刻，就活生生地在自己眼前。

　　黄岚的呼吸微微一滞。

　　这里是现实。

　　可如果这里是现实……

　　那么星穹列车呢？姬子、瓦尔特、三月七、还有星……她们，又是什么？

　　难道真的只是我弥留之际，一场不愿醒来的梦吗？

　　一个冰冷而尖锐的念头，毫无征兆地刺入他的脑海。

　　我回家了。

　　可是……我好像又抛下了另一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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