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暗涌

　　第99章 暗涌

　　（起）

　　顾言深离开后，老宅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苏晚星和沈静书，以及空气中尚未散尽的、混合着药物、愤怒与后怕的压抑气息。

　　苏晚星站在原地，手脚冰凉。顾言深最后那个决绝的眼神和他身上散发出的、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戾气，让她心惊肉跳。她毫不怀疑，他口中的“处理”，绝不会是简单的商业手段。

　　沈静书看着儿子消失的方向，重重地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充满了疲惫和无力。她转过身，目光落在脸色苍白、眼神惶然的苏晚星身上，复杂难辨。

　　“晚星，”沈静书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你先去客房休息一下吧。这里……有我在。”

　　苏晚星摇了摇头，声音微弱却坚持：“阿姨，我想……留下来。我想等顾伯伯醒过来，我想……亲口跟他解释。”

　　沈静书看着她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坚持和愧疚，沉默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也好。那你跟我上来吧，轻一点，别吵到他。”

　　（承）

　　二楼的主卧里，顾怀远安静地躺在宽大的床上，脸色依旧有些灰败，鼻息间插着氧气管，旁边的仪器屏幕上显示着平稳的生命体征。他闭着眼睛，眉头却依旧微微蹙着，仿佛在睡梦中也不得安宁。

　　苏晚星站在门口，看着这个平日里沉稳儒雅、对她一直温和宽厚的长辈，此刻却因为一个针对她的、卑劣的伪造视频而躺在病床上，心脏就像被无数细针反复穿刺，疼得尖锐。

　　她轻手轻脚地走进去，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沈静书则坐在另一侧，默默地看着丈夫，眼神里充满了担忧。

　　时间在寂静中缓慢流淌，只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提醒着时间的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顾怀远的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起初有些涣散，随即慢慢聚焦，看到了床边的沈静书，也看到了另一侧，眼眶通红、满脸愧疚的苏晚星。

　　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因为虚弱没能发出声音。

　　“怀远，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别动，医生让你好好休息。”沈静书连忙俯身，轻声说道。

　　苏晚星也立刻站起身，紧张地看着他。

　　顾怀远的目光落在苏晚星脸上，那眼神不再像往常那样温和，带着一种审视，以及一丝尚未完全散去的、因受骗而产生的愠怒。

　　苏晚星的心猛地一沉。她知道，那个视频就像一根刺，即使知道是假的，也已经扎进了顾伯伯的心里。

　　她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在床边微微躬身，声音带着哽咽，却无比清晰：

　　“顾伯伯，对不起。那个视频里的人不是我，我可以用任何方式向您证明。是我……连累您了。”

　　顾怀远看着她泛红的眼圈和真诚的眼神，又看了看妻子，沈静书对他轻轻点了点头。

　　他闭上眼睛，似乎在消化这些信息，也像是在积蓄力气。几秒钟后，他重新睁开眼，目光里的愠怒消散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疲惫和无奈。

　　他抬起没有输液的那只手，微微摆了摆，声音虚弱却清晰：

　　“不怪你……是那些人的手段……太下作……”

　　他顿了顿，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起来，看向沈静书：“言深呢？”

　　沈静书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相告：“他……看到视频后很生气，出去……处理了。”

　　顾怀远闻言，眉头立刻紧紧皱起，呼吸也急促了几分：“胡闹！他要去做什么？让他回来！现在是什么时候，还由着他性子乱来！”

　　（转）

　　就在这时，顾怀远放在床头柜上的私人手机震动了起来。屏幕上闪烁的名字，是“齐董”。

　　沈静书拿起手机，看向丈夫。

　　顾怀远眼神一冷，示意她接听，并按下免提。

　　电话刚一接通，齐董焦急惶恐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带着显而易见的讨好和不安：

　　“顾董！顾董您身体怎么样了？我刚听说您身体不适，真是担心死我了！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啊！”

　　顾怀远没有理会他的寒暄，声音冷淡：“齐董，有事直说。”

　　齐董在电话那头顿了一下，语气更加小心翼翼：“顾董，是关于小女珊珊……她、她年纪小不懂事，被我们惯坏了，做了一些糊涂事，冲撞了言深和苏小姐……我代她向您，向言深，还有苏小姐，郑重道歉！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错！”

　　他喘了口气，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顾董，我们齐家和顾家这么多年的交情，您就看在以往的情分上，高抬贵手，给珊珊，给我们齐家一条活路吧！言深他……他这次是真的动了怒，我们那边好几个关键项目都……都……”

　　后面的话，齐董似乎难以启齿，但意思已经很明显。顾言深的报复，已经开始，并且是雷霆万钧之势，直接打在了齐家的七寸上！

　　顾怀远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眼神更加深沉。他看了一眼站在床边，因为听到齐董的话而面露惊愕的苏晚星，对着电话冷冷开口：

　　“老齐，孩子们的事情，我们做长辈的，本不该过多插手。但令嫒这次，做得太过分了。伪造视频，恶意中伤，甚至差点闹出人命！这不是一句‘年纪小不懂事’就能揭过去的。”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久居上位的威压：“言深已经成年，他的决定，代表他自己的态度，也代表顾氏的态度。这件事，我不会干涉。”

　　这话一出，等于彻底断绝了齐家想通过他来说情的可能！

　　电话那头的齐董显然没料到顾怀远会是这个态度，顿时慌了神：“顾董！顾董您不能这样啊！我们……”

　　顾怀远直接打断了对方的话，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警告：

　　“老齐，管好你自己的女儿。如果她再不知收敛，下一次，就不只是损失几个项目那么简单了。”

　　说完，他示意沈静书挂断了电话。

　　房间里再次陷入寂静。

　　苏晚星怔怔地看着顾怀远。她没想到，在病中如此虚弱的情况下，顾伯伯会如此明确、甚至可以说是强硬地站在她和顾言深这边，直接回绝了齐家的求情。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和感动，涌上她的心头。

　　（合）

　　顾怀远似乎耗尽了力气，疲惫地闭上眼睛，挥了挥手：“你们都出去吧，我想休息一下。”

　　沈静书和苏晚星对视一眼，轻轻退出了房间。

　　关上房门，沈静书看着苏晚星，眼神复杂，最终化为一声轻叹：“晚星，你也看到了。言深和他爸爸，都是认死理的人。他们认定的事，认定的人，就会护到底。你……别有什么心理负担。”

　　苏晚星用力点了点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说不出话。

　　她知道，经过这一次，她算是真正被顾家接纳了。不是因为她有多好，而是因为顾言深的坚持，也因为顾伯伯明事理的维护。

　　可是，这份沉甸甸的接纳和维护，却让她心里更加不安。

　　顾言深此刻在哪里？他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能让齐董如此惊慌失措地打电话来求饶？他的“处理”，会不会……太过激烈？会不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心中的不安如同窗外弥漫的雾气，越来越浓。

　　而此刻，在城市另一端某间隐秘的私人会所包厢里，顾言深面无表情地坐在主位，听着手下人汇报对齐家几个核心产业的精准打击进度。他手中把玩着一个金属打火机，开合间发出清脆的“咔哒”声，在寂静的包厢里显得格外刺耳。

　　“深哥，齐氏海运那边已经撑不住了，银行催贷，几个大客户也被我们撬了过来，最迟明天，他们就得宣布停航。”

　　“齐家控股的那家科技公司，核心技术团队刚刚集体提交了辞呈，带着我们的offer。”

　　“还有……”

　　手下人一条条汇报着，每一条都足以让齐氏伤筋动骨。

　　顾言深听着，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只是在听一场与己无关的报告。直到最后一条汇报完毕，他才缓缓抬起眼，眸中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齐珊珊呢？”他问，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手下人顿了顿，才低声回答：“我们的人查到，她昨天试图从国外偷偷回来，但在机场被齐董的人拦下了，现在……应该还被软禁在国外的住所。”

　　顾言深唇角勾起一抹冰冷至极的弧度。

　　“告诉她，”他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这只是开始。如果她再敢把爪子伸过来，我不介意，让她和她那个摇摇欲坠的齐家，一起消失。”

　　包厢里的温度，仿佛瞬间降至冰点。

　　所有人都清晰地感受到，这位年轻的掌权者，此刻是真的动了杀心。

　　然而，就在顾言深以为一切尽在掌控之时，他的手机收到了一条来自加密频道的讯息。发信人，是【q】。

　　信息只有简短的几个字：

　　【你确定，斩草除根了吗？】

　　顾言深盯着那条信息，瞳孔猛地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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