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铁腕肃军纪，稚语震人心

　　张典史带着一队顺天府衙役，如同旋风般冲进王朴所部在京郊的临时驻地时，营中正是一片庆功的喧嚣。酒气熏天，猜拳行令声不绝于耳。

　　“奉林佥都令，查办劫杀难民一案！涉事人等，立刻出列！”张典史高举令牌，声若洪钟。

　　喧闹声戛然而止。一个喝得满脸通红的把总摇摇晃晃站起来，满不在乎地嗤笑：“哟？顺天府的狗腿子？跑这儿撒野来了？知道这是哪儿吗？王总兵刚立了大功……”

　　“拿下！”张典史根本不跟他废话，厉声喝道。

　　衙役们如狼似虎地扑上去。那把总还想反抗，被张典史一刀鞘狠狠砸在腿弯处，“咔嚓”一声，伴随着惨叫跪倒在地。

　　“搜！”张典史目光冷冽，“根据苦主指认，搜抢来的粮食和财物！”

　　很快，几袋掺着糠皮的杂粮和一些粗布衣物被搜了出来，正是那对难民夫妇丢失之物。参与抢劫行凶的几名兵丁也被同袍指认出来，面如土色地被捆翻在地。

　　“冤枉啊！大人！是……是他们先动手的！”一个兵丁挣扎着喊道。

　　“闭嘴！”张典史一脚踹在他嘴上，顿时鲜血直流，“苦主女儿才四岁！她怎么动手？！你们这些畜生不如的东西！”

　　营中其他官兵面面相觑，无人敢出声。王朴闻讯赶来，脸色铁青，强压着怒火对张典史拱手：“张掌案，何必如此？几个小兵不懂事，本帅自会军法处置……”

　　“王总兵！”张典史毫不客气地打断，“林大人有令，此案人赃并获，必须带回顺天府，依大明律法定罪！您是要抗命吗？”

　　王朴眼角抽搐，看着张典史身后那些杀气腾腾的衙役和远处若隐若现的锦衣卫旗号，知道林宸是动了真格。他咬了咬牙，侧身让开：“……请便。”

　　涉案兵丁被如狼似虎的衙役拖走，留下一路哭嚎和求饶声。王朴看着他们的背影，拳头攥得发白，眼中闪过一丝怨毒。

　　翌日，朝会。

　　林宸出列，手持奏章，声音沉痛而激昂：“陛下！臣劾大同总兵王朴，治军不严，纵容部下，于战后劫杀逃难百姓，抢夺活命之粮，更残害四岁幼童致死！其行径之恶劣，令人发指！若此风不刹，则官兵与匪寇何异？朝廷威信何存？百姓何以依附？！”

　　他将案件经过、人证物证一一陈述，最后凛然道：“臣请陛下，严惩凶犯，涉案兵丁，主犯立斩，从犯充军！王朴御下不严，纵兵为祸，亦当重处，以儆效尤！”

　　朝堂之上一片哗然！

　　王朴又惊又怒，出列辩解：“陛下！林宸血口喷人！分明是那些刁民……”

　　“刁民？”林宸猛地转身，目光如刀直视王朴，“王总兵！那死去的四岁女童也是刁民？她如何刁难了你麾下的虎狼之师？！是你麾下的兵，抢了他们的粮，打死了他们的孩子！证据确凿，你还敢狡辩？！”

　　“你……”王朴气得浑身发抖，却无言以对。

　　支持王朴的武将和一些与勋贵关系密切的文官纷纷出言求情。

　　“陛下，王总兵刚立战功，可否网开一面……”

　　“是啊，陛下，阵前斩将，不祥啊……”

　　“不过是死了个民女，何必大动干戈……”

　　听着这些言论，林宸心中怒火更炽，他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再次开口，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突然在殿外响起，清脆而稚嫩，带着哭腔：

　　“爹——！怕——！”

　　满殿皆寂！所有人愕然回头。只见奉天殿大门处，林宸的夫人竟抱着小林萧站在那里！显然是孩子哭闹不止，乳母抱来寻夫人，夫人情急之下竟寻到了这里！

　　小林萧被这满殿朱紫和肃杀气氛吓得小脸煞白，紧紧搂着母亲的脖子，看着殿中剑拔弩张的父亲，带着哭音又喊了一声：“爹！抱！怕！”

　　这一声稚嫩的“怕”字，如同惊雷，炸响在奉天殿每一个官员的心头！

　　连龙椅上的崇祯皇帝，看着那吓得瑟瑟发抖的幼童，再联想到林宸奏章中那个被官兵活活踢死的四岁女童，心中最柔软的角落被狠狠触动！他也有子女，他能想象那对难民夫妇的绝望！

　　“够了！”崇祯猛地一拍龙案，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和痛心，“都给朕闭嘴！”

　　他目光冰冷地扫过王朴和那些求情的官员：“四岁幼童，何其无辜！朕的将士，刀口不对虏寇，却对着我大明的百姓？！王朴！你还有何脸面立于这朝堂之上？！”

　　“陛下！臣冤枉！”王朴噗通跪地。

　　“人赃俱获，何冤之有？！”崇祯厉声道，“传旨！涉案兵丁，主犯三人，即刻押赴市曹，斩立决！从犯五人，杖一百，流三千里！大同总兵王朴，御下不严，革去总兵官，降为参将，戴罪立功！其麾下所有劫掠财物，双倍赔偿苦主！”

　　“陛下圣明！”林宸率先躬身，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他知道，这已是目前能做到的最严厉的惩处了。

　　王朴面如死灰，瘫软在地。

　　退朝后，林宸快步走出奉天殿，从夫人怀中接过仍在抽噎的儿子。小林萧看到父亲，委屈地扁着嘴，小脑袋埋进父亲颈窝。

　　“不怕，萧儿不怕，爹在。”林宸轻轻拍着儿子的背，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为民伸冤的痛快，有对世道的无奈，更有对怀中幼子的怜爱。

　　苏明远和张典史跟在一旁，张典史低声道：“大人，今日若非小公子那一声……恐怕还没这么顺利。”

　　林宸看着儿子恬静的睡颜，苦笑道：“是啊，童言无忌，却最能惊醒梦中人。”

　　他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仿佛看到了那对难民夫妇麻木而绝望的眼神。

　　法纪得以伸张，但逝去的生命已无法挽回。这大明的天，何时才能真正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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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章，抚恤遗孤，新政遇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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