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命案

　　看到凌绡过来，母羊颤抖着身体想要从草垛上站起来，但她的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最终只能喘着粗气摔倒在地上。

　　凌绡扶着她的身体，让她靠在草垛上，“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帮你们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母羊喘着气，看了凌绡一眼，随后缓缓摇了摇头。

　　一道嘶哑的声音从她的喉间发出，“我拜了三神，吃了肉，无法再变成人的样子了。”

　　那声音平静，听不出悲哀和愤怒。

　　母羊静静地看着凌绡，许久后发出一声叹息，“你是赵正明新娶回来的新娘子吧。”

　　“你吃过那些肉吗？”

　　凌绡摇头，“赵正明一家三口都是三神的信徒，平时以肉为食，为何他们没有变成羊？”

　　母羊冷笑一声，“他们外表看着与常人无异，但实际上已经是行尸走肉，都是那邪物的傀儡。”

　　“趁赵家还没有逼你拜三神，你赶紧逃吧。”眼前的女子面色平静，看到地穴里这般诡异的景象也没有害怕，甚至还想着救她们。

　　她如今变成这副样子已经无药可救，只求别再有女子遇难。

　　凌绡顿了一下，有些不确定道：“赵正明倒是带我拜了三神，但是我把三神像砸了。”

　　“只不过现在那神像竟又恢复如初。”

　　母羊听了凌绡的话神色有些怔愣，她向凌绡解释道：“三神由人的信仰所凝结，只要赵家人不停止供养三神，那么它就永远不会消失。”

　　“除非你能毁掉他的本体。”

　　罗水村村民家里供奉的神像不过是本体的一缕意念，只要能不断汲取信徒的信仰，它依旧可以“死而复生”。

　　凌绡追问：“你知道它的本体在哪？”

　　母羊摇了摇头，无奈道：“若是我知道，恐怕也不会被囚禁在这里了。”

　　没有得到答案，凌绡也不气馁。

　　看着她们恹恹的样子，凌绡眉头紧蹙，不死心道：“不管怎么说，你们不能再在这里待着了，我要带你们出去。”

　　“出不去的。”

　　“只有‘人’才能出这个地穴。”

　　她侧过脸看向一个角落，“要么，就变成一堆肉块，也能出去。”

　　那个角落被黑暗淹没，黑乎乎一片，凌绡靠近去看，立即就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传来。

　　竟是一个简易的屠宰地，长桌上还放着几把沾血的刀。

　　赵家人就是在这里把羊羔杀死肢解，带出地穴售卖、食用。

　　另外一只母羊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只是一双眼呆滞地看向某处。

　　“我是赵正明的第一任妻子，在十七岁时嫁给他。”

　　嘶哑的声音拉回凌绡的注意力，她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故事里的田公，因为太久没有和人交流过，所以抓住一根稻草，就想把心事全都吐干净。

　　“整整半年我都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我跟着赵家人一起吃肉，一起拜三神。”

　　“小福子…对，当时那个丫头明里暗里还劝阻过我好多回，但我都没有当回事。”

　　“直到有一天，赵正明说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们赵家人了，我当时还奇怪，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带着我来到了这个地穴，告诉我这里就藏着罗水村的秘密。”

　　“那些味道美味的羊肉，就在这里。”

　　“我看到地穴里有三两只羊羔，还有一只母羊。”

　　“把羊羔养在地下，不见太阳、不吃新鲜的草，羊羔能长大吗？那时我这样问。”

　　“赵正明却告诉我，这些羊不是普通的羊，是经过三神点化过的灵羊。”

　　“其实我还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但很快我就说不出一个字了。”

　　“赵正明变得很高很高，我得仰着头才能看到他的下巴，他拿铁链套住了我的四肢，用干草堵住了我的喉咙。”

　　“已经过去多久了呢？”

　　“清醒的时间太少，我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忘记了我的家人、忘记了我的样子，有时候我认为自己就是羊。”

　　“无病无灾。”

　　“这是我拜三神时所祈下的愿。”

　　“现在成了拴住我的铁链。”

　　“除非老死，除非失去了产子的能力，否则怎样都不会死去。”

　　嘶哑的声音很平静，羊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她甚至比四周那些发疯的羊羔看起来更像一只普通的羊。

　　“有时候我会想，其实我跟罗水村的人也没什么区别。”

　　“我愚昧无知，经受不了肉的诱惑，顺从赵家的说辞，心甘情愿拜了三神，成为三神的信徒。”

　　“最后变成这个样子，是我咎由自取。”

　　凌绡厉声打断她，“你被赵家人害成这个样子，凭什么觉得是自己的错？”

　　“你要恨的人从始至终都是那些害了你的人，而不是不断地反省自己！”

　　“你就等着吧。”

　　“我一定会把三神的本体给杀了！”

　　母羊愣愣看着女子气势汹汹的离开。

　　她不知道对方能不能做到，所有的期待都在无尽的岁月里耗尽了，如同干草一样的心脏甚至无法做到明显的跳动。

　　凌绡一把捞起角落里看书的羊羔，肃声道：“能说话了吗？”

　　羊羔在她怀里无力地挣扎了两下，喉间发出娇里娇气的声音，“…能了。”

　　稚嫩的嗓音唤起了凌绡的一丝良知，她戾气减少了些许，“你为什么会变成羊羔。”

　　“你是不是吃了肉？”说到这里，凌绡语气变得有些危险。

　　羊羔耳朵支棱了一下，又软软垂下，“我没吃肉。”

　　谢妄尘把这段时间他所经历的事情告诉凌绡。

　　原来他和楼衔音并没有跟凌绡一样变成罗水村的村民，而是以除妖修士的身份来到罗水村。

　　两人反应过来后，就顺理成章地认领了这个身份。

　　就跟起初楼衔音和徐清和来到罗水村一样，是罗水村的村长接待了他们。

　　罗水村依旧是发生了命案，不同的是，这回出现的不是镜妖。

　　甚至不是妖怪，仅是一个凡人。

　　——自几个月前开始，罗水村就接二连三地发生命案，死相凄惨、不留全尸。

　　他们拜过三神，报过官府，但毫无例外都是一无所获。

　　凶手就潜藏在村子里，身边相熟的父母亲人、邻里邻居都有可能是那个可怖的杀人魔。

　　一时间村里人心惶惶，互相猜疑。

　　凶手杀人毫无规律，谁也不知道下一个死的是不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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