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古井鳞爪，密阁残图

　　林辰醒来时，窗外的月光正斜斜地照在床榻边，在地面投下一道狭长的光影。

　　他猛地坐起身，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影子——影子安静地贴在褥子上，边缘清晰，没有丝毫异样，仿佛之前的枭鸟虚影只是一场噩梦。

　　可丹田内空荡荡的滞涩感，还有识海残留的刺痛，都在提醒他那一切都是真的。

　　“醒了？”林啸天端着一碗汤药走进来，看到他坐起身，眼中露出欣慰，“感觉怎么样？玄源心的力量恢复了多少？”

　　林辰尝试着调动气息，发现玄源心之力只恢复了三成不到，而且运转时依旧有细微的滞涩，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摇了摇头：“不太好，好像有东西卡在经脉里。”

　　林啸天放下汤药，眉头紧锁：“我让人去玄源阁送信了，墨青说会派懂‘源心医理’的长老过来，应该明天就能到。在那之前，你别再动用力量了。”

　　林辰点了点头，接过汤药一饮而尽。药汁温热，带着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滑入喉咙后，丹田内升起一丝暖意，滞涩感似乎减轻了些许。

　　“爹，城里怎么样了？”他问道，想起钟楼外的惨状，心中一阵沉重。

　　“死了三十七个人，伤了一百多。”林啸天的声音低沉，“我让人把尸体都烧了，伤口撒了玄源阁送来的清毒粉，应该不会再出事了。只是……”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忧虑：“那些清醒过来的人，都说发病前曾在井边打水，或者路过城西的老古井。”

　　老古井？

　　林辰心中一动。青风城的老古井在城中心，据说从建城时就有了，井水甘甜，是不少百姓的饮水之源。难道枭毒是从井里扩散出来的？

　　“我去看看。”林辰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却被林啸天按住。

　　“你现在身体虚弱，不能再动。”林啸天沉声道，“我已经让护卫去封锁古井了，等天亮再说。”

　　林辰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躺了回去。他知道父亲说得对，以他现在的状态，就算去了也查不出什么，反而可能让影子里的枭鸟有机可乘。

　　可那口古井，总让他觉得不安。

　　夜里，林辰辗转难眠。月光移动，床榻边的影子也跟着变换形状，他盯着影子看了许久，直到后半夜才沉沉睡去。

　　这一次，他没有做噩梦。

　　第二天一早，玄源阁的人就到了。来的不是长老，而是小棠，她背着一个巨大的药箱，蹦蹦跳跳地冲进林辰的房间，身后跟着两个捧着卷轴的玄源阁弟子。

　　“林辰！我来啦！”小棠把药箱往桌上一放，凑近他面前左看右看，“听说你被枭鸟的影子缠上了？让我看看你的玄源印记！”

　　林辰无奈地伸出手掌，掌心的玉印泛着微弱的青光。

　　小棠伸出手指，轻轻点在玉印上，闭上眼睛感应了片刻，眉头渐渐皱起：“奇怪，玄源心的气息很稳，但好像被一层‘影翳’裹住了，就像……就像阳光下的泡泡，看着透明，其实有层膜。”

　　“影翳？”林辰追问，“能清除吗？”

　　“难。”小棠摇了摇头，从药箱里拿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玉瓶，倒出三枚青色的丹药，“这是‘清翳丹’，能暂时压制影翳扩散，但想彻底清除，得找到影翳的源头。”

　　她把丹药递给林辰，又指了指身后的卷轴：“这是墨青哥让我带来的，说是‘噬魂阁卷宗’，里面记载了他们的功法和毒术，或许能找到对付枭鸟影子的办法。”

　　林辰接过丹药和卷轴，心中一暖。墨青和小棠，总是在他需要的时候出现。

　　“对了，墨青呢？他怎么没来？”林辰问道。

　　提到墨青，小棠的眼神黯淡了些：“他还在闭关疗伤，上次被心魔所伤，本源亏损得厉害……不过他说，等你解决了青风城的事，就来见你，有重要的东西给你。”

　　林辰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小棠又给他检查了一遍身体，留下一些疗伤的药膏，说要去看看城里的伤者，便带着弟子离开了。

　　林辰服下清翳丹，果然感觉丹田内的滞涩感减轻了不少。他打开那卷“噬魂阁卷宗”，里面的字迹晦涩难懂，记载的全是些吞噬生魂、炼制毒蛊的邪术，看得他头皮发麻。

　　翻到最后几页时，一张夹在卷宗里的残图掉了出来。

　　残图是用兽皮绘制的，边缘已经泛黄，上面画着一个复杂的阵法，阵法中央是一只独眼枭鸟，四周标注着几个模糊的地名，其中一个，赫然是青风城的老古井！

　　“这是……”林辰瞳孔骤缩，仔细查看残图上的注解——

　　“引魂阵，以古井为眼，聚百处生魂，饲‘鳞爪’，开‘归一’之门……”

　　鳞爪？！

　　林辰猛地想起昨晚父亲的话，还有自己的猜测——古井里果然有问题！

　　而且这阵法的注解，与枭鸟所说的“归一”不谋而合！

　　看来噬魂阁的计划，远不止放出枭鸟魂体那么简单，他们还在利用古井布置阵法，饲养某种叫“鳞爪”的东西！

　　“必须去古井看看！”林辰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就要往外走。

　　刚走到门口，就看到林啸天急匆匆地跑进来，脸色苍白：“辰儿！不好了！老古井……古井里出事了！”

　　“怎么了？”林辰心中一沉。

　　“护卫去封锁古井时，发现井口被人破坏了，井里的水变成了黑色，还……还捞出了几片带着鳞片的爪子！”林啸天的声音发颤，“那爪子上的鳞片，和卷宗里记载的‘噬魂阁邪物’一模一样！”

　　鳞爪！真的有鳞爪！

　　林辰拿着残图，和父亲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去看看！”

　　父女俩立刻带着护卫，赶往城中心的老古井。

　　此时的古井边已经围了不少百姓，个个面色惊恐，议论纷纷。井口周围的青石地上，散落着几片漆黑的鳞片，鳞片边缘锋利，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

　　林辰走到井口边，探头往下看——

　　井水漆黑如墨，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腥气，与枭毒的气息相似，却更加阴冷。井壁上布满了抓痕，像是有什么东西从里面爬出来过。

　　“引魂阵……”林辰对照着残图，发现古井周围的地面上，确实刻着几个隐晦的阵纹，只是被泥土掩盖了大半，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爹，让人把周围的百姓疏散，再调二十个护卫过来，守住井口！”林辰沉声道，“这口井不能碰，里面的东西很危险。”

　　林啸天立刻让人照做。

　　林辰蹲下身，捡起一片鳞片，入手冰凉，鳞片上隐约能看到细小的纹路，与噬魂阁卷宗里记载的“鳞爪兽”特征完全吻合。

　　“鳞爪兽是噬魂阁用百种毒物和生魂炼制的邪物，力大无穷，刀枪不入，专门用来守护重要的据点。”林辰回忆着卷宗里的内容，心中越发不安，“看来噬魂阁在青风城经营了很久，这口古井，就是他们的一个据点。”

　　“那现在怎么办？”林啸天问道，“总不能让这邪物一直藏在井里吧？”

　　林辰看着漆黑的井水，又看了看手中的残图，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残图说，引魂阵需要‘百处生魂’才能开启。昨天城里的人被枭毒控制，其实是在为阵法提供生魂！现在阵法还没完成，鳞爪兽应该还没完全成型，正是解决它的最好时机！”

　　“你想下去？”林啸天脸色一变，“不行！太危险了！”

　　“爹，我必须下去。”林辰的语气很坚定，“如果让鳞爪兽完全成型，再加上影子里的枭鸟，青风城就真的完了。而且……”

　　他顿了顿，看向自己的影子：“我怀疑，影翳的源头，就在这口井里。”

　　只有找到源头，才能彻底清除影翳，摆脱枭鸟的控制。

　　林啸天知道儿子的脾气，一旦决定的事，就不会改变。他沉默了片刻，从腰间解下一把古朴的短刀，递给林辰：“这是你爷爷留下的‘破邪刀’，据说能克制邪物，你带着。”

　　林辰接过短刀，刀身沉重，入手微寒，果然带着一股淡淡的正气。

　　“我跟你一起下去！”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林辰回头，只见小棠背着药箱跑了过来，脸上带着倔强：“我是玄源阁的寻源使，对付噬魂阁是我的责任！而且我懂毒术，下去能帮你！”

　　林辰想拒绝，却被小棠瞪了一眼：“别想赶我走！不然我就告诉墨青哥，你欺负我！”

　　林辰无奈，只好点头：“小心点。”

　　护卫们拿来了绳索和油灯，林辰和小棠系好绳索，带着破邪刀和药箱，缓缓沉入古井。

　　井壁湿滑，长满了青苔，抓痕越来越密集，腥气也越来越浓。下降了大约数十丈后，双脚终于踩到了实地。

　　这里是一个宽敞的地宫，比林家祠堂的地宫还要大，四壁镶嵌着发光的萤石，照亮了整个空间。地宫中央，有一个巨大的血池，池里的血水咕嘟咕嘟地冒着泡，几只残缺的骨架漂浮在血水中，散发着恶臭。

　　而血池边，趴着一个庞大的身影——

　　它有着鳄鱼般的身体，覆盖着漆黑的鳞片，四肢是锋利的爪子，尾巴细长，末端带着倒钩，最诡异的是它的头，一半是枭鸟，一半是蛇，独眼闪烁着红光，正死死地盯着他们！

　　鳞爪兽！

　　“果然在这里！”林辰握紧破邪刀，玄源心之力悄然运转。

　　鳞爪兽发出一声刺耳的嘶鸣，猛地从地上跃起，带着腥风，扑向林辰！

　　林辰侧身避开，破邪刀带着玄源心之力，狠狠砍在鳞爪兽的背上！

　　“铛！”

　　火星四溅，鳞爪兽的鳞片竟只被砍出一道白痕！

　　“好硬！”林辰心中一惊。

　　“用这个！”小棠从药箱里扔出一个瓷瓶，“这是‘化鳞散’，能腐蚀它的鳞片！”

　　林辰接住瓷瓶，趁着鳞爪兽转身的间隙，将药粉撒向它的腹部——那里的鳞片相对薄弱。

　　“嗤啦！”

　　药粉落在鳞片上，发出灼烧的声音，鳞爪兽发出痛苦的嘶吼，腹部的鳞片果然被腐蚀出一块缺口！

　　“就是现在！”林辰爆喝一声，破邪刀对准缺口，狠狠刺了进去！

　　“吼——！”

　　鳞爪兽发出凄厉的惨叫，庞大的身体剧烈挣扎，撞得地宫摇晃不止，萤石纷纷坠落。

　　林辰拔出破邪刀，带出一股黑血，腥臭无比。

　　鳞爪兽的动作渐渐迟缓，独眼的红光越来越黯淡，最终“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彻底不动了。

　　地宫终于安静下来。

　　林辰和小棠松了口气，刚要喘口气，却发现血池里的血水突然剧烈翻腾起来，一个模糊的黑影从血水中缓缓升起，轮廓与林辰影子里的枭鸟一模一样！

　　“找到了……终于找到了……”黑影发出阴冷的笑声，独眼死死地盯着林辰，“你的影翳，就留在这里吧！”

　　它猛地扑向林辰，却在接触到他身体的瞬间，化作一缕黑气，钻进了他的影子里！

　　林辰只觉丹田一痛，之前被压制的影翳突然爆发，玄源心之力瞬间紊乱！

　　“不好！它在借助鳞爪兽的血魂壮大影翳！”小棠脸色剧变。

　　林辰的意识开始模糊，影子里的枭鸟虚影越来越清晰，甚至在地面形成了一个独立的黑影，朝着血池走去。

　　它似乎想进入血池！

　　林辰强撑着意识，看向血池——血池底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烁着红光，与残图上的引魂阵眼位置完全吻合！

　　那里到底有什么？

　　枭鸟想进入血池做什么？

　　就在林辰即将失去意识的瞬间，他腰间的破邪刀突然爆发出耀眼的金光，金光顺着手臂涌入他的体内，与玄源心之力结合，竟硬生生逼退了影翳的爆发！

　　影子里的枭鸟发出一声惊恐的嘶鸣，独立的黑影瞬间消散，重新融入林辰的影子里。

　　林辰瘫坐在地，大口喘着气，看向破邪刀——刀身的金光渐渐褪去，却留下了一行之前从未见过的小字：

　　“鳞爪死，血眼开，影归位，故人来。”

　　故人来？

　　林辰心中一动，刚要说话，就听到血池里传来“咔嚓”一声轻响。

　　血池底部的红光越来越亮，整个引魂阵突然运转起来，血色的光芒将地宫笼罩！

　　而血池中央，一个覆盖着鳞片的头颅，缓缓从血水中升起，双眼紧闭，额头上，有着与玄源玉相似的青色印记……

　　这到底是什么？

　　是噬魂阁的另一个邪物，还是……破邪刀所说的“故人”？

　　林辰握紧破邪刀，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警惕和疑惑。

　　地宫的震动越来越剧烈，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从血池里苏醒。

　　一场新的危机，正在血池深处，悄然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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