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不想看着你死

　　【229：05：28】

　　醒过来的时候，叶凌恍惚了一下。

　　她的眼前一片漆黑，有那么片刻功夫，她以为自己还在鬼藤的体内。

　　“小野猫醒了？”

　　叶凌眨了眨眼，慢慢适应了黑暗。

　　身下的颠簸告诉她如今她正在越野车上。

　　“嘿，这里，还能看见吗？”

　　一张脸陡然凑近，叶凌皱着眉将脸转向一边。

　　“别离我这么近。”

　　她一开口，被自己那如同漏了气的风箱发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影靠回座椅上：“啧啧啧，在我腿上躺了一路，醒过来就翻脸不认人。”

　　橘色的灯光在车内亮起，白泽转过头看了她一眼，问：“感觉怎么样？”

　　“不太好，”叶凌皱着眉头说道，“我现在浑身疼得厉害。”

　　她尝试着坐起来，手刚碰到座椅，便疼得打了一个哆嗦。

　　“哎哎别乱动！”影连忙说，“你身上伤口太多，用了整整三瓶治疗液才止住血。”

　　叶凌的目光落到了自己的手上。

　　那只手的表面坑洼不平，有几处甚至能隐约看到骨头。

　　“我……”

　　记忆渐渐恢复，她想起来了，这是那些鬼藤攻击她留下的伤口。

　　从划开母体到将双手插入其中发动攻击只不过短短几秒，就是这几秒之内，那些触手便给她造成了这样大的伤害。

　　她努力抬起头，想看看身体的其他部位，却看到自己全身被绷带包扎得严严实实。

　　“行了，别看了。”影说，“等回了城带你去找老羊，只要有一口气就能恢复过来。”

　　“扶我坐起来。”叶凌说。

　　“你就不能乖乖躺着？”影嘟囔了一句，但还是小心地扶起了她的身体。

　　每一下碰触都带来了难言的疼痛，叶凌艰难地靠在后座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下次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白泽开着车，头也不回地说：“我们完全可以想出更稳妥的办法，而不是你一个人冲进鬼藤里面……”

　　他停顿了一下：“……去送死。”

　　“但是我没死，还消灭了鬼藤——对了，结晶呢？那么大一团鬼藤，应该有结晶吧？”叶凌猛然想了起来。

　　“有，”白泽说，“我收起来了，等回城之后再给你。”

　　他的声音严厉了一点：“零，我是认真的，以后不要再这么冲动，我不想看着你死。”

　　叶凌随口应了一句，并没有放在心上。

　　她直觉只要那个倒计时没有归零，不管自己受了多严重的伤都不会死。

　　况且当初她还看到白泽给影治疗所用的药剂，那么严重的伤口，还不是肉眼可见地愈合了。

　　现在她也一样，虽然身体被鬼藤啃噬得不像样，但总归还是吊着一口气，不是吗？

　　“天已经黑了，还要继续往前开吗？”她问。

　　“你和影的情况都不太好，能尽快回城最好。”

　　车灯划破黑暗，照亮了弯弯绕绕的小路。

　　有异种被车灯所吸引，朝着越野车扑过来，但很快就被甩到了身后。

　　“再睡一会儿吧，”白泽说，“顺利……”

　　他默默将剩下的几个字咽了回去，只说：“我们明天就能抵达外城。”

　　影呼出了一口气：“还好你没说，我真怕再出什么幺蛾子。”

　　“森林里很不对劲，”岩小声说，“处处都不对劲。”

　　他以一个很不舒服的姿势缩在副驾驶座上：“那些烂背蛙，两只同时出现的爆炎虎，还有这些鬼藤……我觉得真的是‘仪式’。”

　　车内的氛围有些沉闷，半晌，影发出了一声短促的笑。

　　“就算是‘仪式’，也和咱们没什么关系。”他说，“该操心的是内城的老爷们和守城军，咱们大不了在城里窝上几个月，不来荒野不就行了。”

　　这是叶凌第三次听他们提起“仪式”。

　　她默默记下了这个词，想着等身体恢复之后，在手环上查一查，看看究竟是什么意思。

　　“最好别是真的。”

　　车轮碾过树根，整个车身晃动了一下。白泽紧握着方向盘，声音里带着一丝焦虑：“这里离城门太近了，如果是真的，那79号外城也会变成36号外城一样的下场，到时候谁都躲不过。”

　　影嗤笑了一声：“那就去别处好了，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之后谁都没再说话，车里再次陷入了寂静。

　　叶凌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再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见她醒了，岩默默递过来一个水囊。

　　“要喝水吗？”影接过水囊在她眼前晃了晃，发出了一阵恶劣的笑声，“可惜你喝不了哦~你的喉咙被撕开了，水会顺着伤口流出来的！”

　　叶凌翻了个白眼：“你不是也一样，水会从你肚子上的洞流出来。”

　　“这你就不懂了，”影洋洋得意地说，“我可以直接灌到胃里去！怎么样，小野猫，你要不要看看？”

　　“没兴趣。”

　　叶凌丢下三个字，将脸转向了车窗外。

　　他们已经离开了森林，正行驶在一片荒漠上。

　　风卷起沙尘，遮天蔽日，也遮蔽了更远处的视野，天地间一片暗红。

　　“到哪儿了？”她问。

　　“快了，最多再有一个小时。”白泽说。

　　他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疲惫。

　　路上渐渐出现了其他的车辆和行人。

　　所有人都一样风尘仆仆地向着一个方向赶去。

　　终于，一道城墙出现在了叶凌的视线里。

　　黑色的城墙沉默地矗立在荒漠中，像一柄利剑，劈开了暗红的天空。

　　人流汇聚成了一条队伍。

　　白泽放缓了车速，跟在队伍中慢慢向前行驶。

　　几个士兵守在城门处，手中拿着一个仪器，每个想要进城的人，都要将手环贴在仪器上，等发出了“滴”的一声，士兵才会挥手放行。

　　忽然，士兵手中的仪器发出了一声尖锐的蜂鸣。

　　正在接受盘查的男人拔腿就跑，士兵们回过神来，立刻大喊：“站住，别动！身份信息不符，他偷了别人的手环！”

　　男人充耳不闻，拼命向着荒漠跑去。

　　一串枪声响起，他的身体踉跄了一下，扑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血从他身下流了出来，很快就染红了地面。

　　两个士兵走过去，将尸体拖走了。

　　叶凌看向后视镜，白泽也正透过后视镜看着她。

　　两人对视了一眼，又分别移开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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