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是的，他已经隐约猜到——艺考所提到的那名劣迹艺人，很可能就是自己。

　　但万一呢？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可能不是他，现在主动坦白，岂不是亲手葬送了自己正处巅峰的事业？自从那部剧爆红之后，他的人气与影响力双双飙升，过去求之不得的节目、代言和剧本，如今纷纷主动找上门来。

　　郭磊面前摆着两条路。

　　一是趁艺考所尚未公布名单，主动认错，或许还能争取公众的谅解与艺考所评分上的宽待。

　　二是暂时隐瞒，等待最终结果。若名单上真是他，后果不堪设想；若不是，便是逃过一劫。

　　两种念头在他脑中激烈冲撞。

　　痛苦中，他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

　　直到天色彻底暗下，郭磊终于做出决定。

　　他狠狠掐灭手中才燃一半的烟，用脚重重碾过，咬牙低吼：“赌一把！如果真是我，现在认了也未必有好结果——拼了！”

　　郭磊的抉择，叶华并不知晓，也无心过问。

　　郭磊猜得没错。

　　即便此刻他主动认错道歉，在最终的负面评价上也难有太大转圜。

　　功是功，过是过。

　　功过从不相抵。

　　道理很简单：难道一个人做过善事，杀了人就能免罪吗？

　　叶华在等的，是有关那位“徐”的调查。

　　三天后。

　　关于徐天意的全部资料，已整齐叠放在叶华的办公桌上。

　　那是一沓五十多页的文件。

　　“叶哥，果然如你所料，这个徐天意简直禽兽不如。这三天我和罗秦跑断了腿，他在直播里标榜的那些公益项目，压根儿不存在——”

　　胖子思索片刻，又开口道：“说完全不准去也不准确。你看，这是徐天意当初声称要为云西省偏远山区捐建的公益小学。他当时收到了约二十万的赠礼，对外宣称这笔钱全部用于援建公益小学，但实际上……”

　　说到这儿，胖子脸上写满愤慨：“实际上，他只捐了两万。喏，叶哥你看，这是我当时去当地调查收集到的资料。”

　　在胖子的口头说明及文件资料佐证下，叶华终于看清了徐天意的骗钱手法。

　　他利用直播骗取粉丝做慈善捐款，

　　却只将极少部分钱款用于捐赠，大部分都私吞进了自己的口袋。

　　他向粉丝展示的现场照片是真的，但那些附有捐赠金额的感谢信却是伪造的。

　　“立刻联系网络文化委员会，我要和他们一同约谈国内各大直播平台！”

　　叶华脸上也难掩怒色。

　　“还有，马上把所有资料提交给徐天意所在地的官府部门报案，他这已经涉嫌诈骗了！”

　　叶华补充道。

　　“明白，叶哥。”

　　胖子点头应下，立即着手行动。

　　抖鱼直播平台总部，

　　总经理办公室。

　　“王经理，不好了，出大事了！”

　　王天钢的助理急匆匆冲进办公室，边跑边喊。

　　王天钢见状，不满地皱了皱眉。

　　他才刚升任抖鱼直播平台总经理两个月，若让人看见自己的助理如此慌张，影响实在不好。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遇事不要慌，要冷静。你这样冒冒失失冲进来，就算本来没什么事，别人看了也会以为出了大乱子。”

　　王天钢语重心长地教训道。

　　“是是是，王经理说得对，我下次一定注意。”

　　助理一个激灵，赶紧强作镇定。

　　他缓缓抽出传真文件，递到王天钢跟前：“王经理，这是艺考所和网络文化委员会联合发来的函件。”

　　“什么？艺考所和网络文化委员会联名的传真！”

　　王天钢浑身一震，猛地从办公椅上弹起来，一把抓过文件。才扫了几眼，整个人就僵在了原地。

　　过了半晌他才倒吸一口凉气，急得直跺脚：“你怎么不早点送过来！”

　　助理暗自腹诽：刚才不是谁说遇事要淡定的？王天钢攥着传真文件，指节都发了白。

　　文件开篇就是晴天霹雳——抖鱼直播平台因涉嫌传播诈骗信息，被责令五日内完成整改。若整改期间再出现不良影响，将面临停业整顿处罚。

　　停业整顿的后果不堪设想。一旦实施，全平台主播都将停播，恢复之日更是遥遥无期。

　　直播行业竞争向来惨烈。抖鱼虽稳居国内一线平台，但虎视眈眈的竞争者数不胜数。倘若停业数月，天知道多少用户会被其他平台蚕食殆尽。

　　继续往下浏览，王天钢终于揪出祸源——主播徐天意！

　　“混账！要是平台真被停业，我非扒了徐天意的皮！”王天钢气得额头青筋暴起。

　　他当即下令：永久封禁徐天意直播间及账号，冻结全部直播录像备查。

　　“通知全体人员取消休假，全面启动审核机制。所有主播重新审查，未通过的一律暂停直播权限！”

　　助理面露难色：“平台主播上万人，以现有审核进度，全部筛查至少要两周。真要这么做吗？”

　　助理说道。

　　“全部冻结！这是目前最稳妥的办法，你没看到传真上写的吗？要是在整改期间再出问题，就得停业整顿了，你难道不清楚停业整顿意味着什么？”

　　王天刚高声说道。

　　这确实是最保险的做法。

　　“不过你提到的时间也是个问题。”

　　王天刚陷入思考。

　　作为总经理，他很快有了主意。

　　“你看，不良影响主要涉及几个方面，一是画面问题，重点在舞蹈主播。现在正是关键时期，必须严格规范。这样，舞蹈主播近期跳舞时不能露出任何敏感部位，连大腿都不行，上衣必须是半袖，还有关于……”

　　王天刚把具体要求说了一遍。

　　很快，各部门开始执行。

　　抖鱼平台某个游戏直播间里。

　　主播小知，粉丝超千万，直播平均在线人数超过五万。

　　“知哥还是知哥，太强了！”

　　“知哥威武霸气帅！”

　　“知哥能不能换个游戏？《隐形守护者》最近挺火的。”

　　“不爱看就出去，主播想播什么就播什么！”

　　粉丝们正看得投入。

　　突然，画面卡住了。

　　两分钟后，小知关掉游戏，出现在镜头前，神情焦急：“各位抱歉，我有急事要处理，先下了，大家再见。”

　　说完，他立刻关闭了直播。

　　直播间观众一片困惑。

　　“怎么回事？这就下了？”

　　“看小知很着急，是不是出什么大事了？”

　　“不清楚……”

　　“有没有人知道小知怎么了？现实里出事了？”

　　“算了，估计到晚上或者明天，小知自己就会说明情况的，大家先去看看别的主播吧。”

　　反正游戏主播也不止小知一个，粉丝们很快就涌进了其他游戏直播间。

　　结果一进去就有人惊呼：“我去，什么情况？”

　　“巴哥不是这个点直播吗？人呢？”

　　“你们来晚了，巴哥好像有急事，刚下播。”

　　“对，看样子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听到这些解释，新进来的观众一脸懵。

　　“？巴哥也出事了？”

　　“怎么巴哥和小知一样，都是慌慌张张下播的？”

　　“算了，再去别的直播间转转吧。”

　　等他们离开巴哥的直播间，进了别处，就更摸不着头脑了。

　　“什么情况？小神也没开播？”

　　“我去！虎哥也没播！”

　　“还有小天、可乐、冷少……这些人全都没直播！”

　　很快，抖鱼直播平台的用户们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抖鱼上所有主播都停播了。

　　不止游戏区。

　　娱乐主播、户外主播……全都停了！

　　“现在整个抖鱼一个主播都没有？”

　　“我的天，今天不是愚人节吧！”

　　“怎么回事，抖鱼要倒闭了吗？”

　　“我赌一包辣条，我一定是在做梦！”

　　其实不止抖鱼平台。

　　小虎牙、企鸟电竞、斗旗直播、网难直播、多娱……所有直播平台都动起来了。

　　“快！立刻安排所有人手去审核，把每个主播都严格再审一遍！”

　　“跳舞的、游戏的、户外的，一个都不能漏！”

　　“对了，那些涉嫌违规的活动全下掉，比如抽奖之类的！”

　　艺考司与网络文化委员会共同发出的约谈通知也传达到了他们手中。

　　尽管未直接点名批评，但这次联合约谈本身已传递出明确信号。

　　要知道，艺考司和网络文化委员会此前已进行过一次联合约谈。

　　仅仅过去一年时间，竟又发生如此严重的事件，他们怎能不感到惊慌？

　　于是，这一天，习惯观看直播的用户们惊讶地发现，所有直播平台上竟无一位主播在线。

　　“怎么回事？一个直播的都没有？”

　　“这些平台疯了吗？”

　　“今天看不到 ** 姐跳舞了，真扫兴！”

　　“什么破平台，连个主播都没有！”

　　“大家冷静，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我也觉得，估计和叶神有关。”

　　观众们并不迟钝。

　　除非平台负责人集体失常，否则绝不可能让所有主播停播。这不仅影响日常收入，还会流失固定粉丝群体。

　　很快，大家在艺考司和网络文化委员会的官网上发现了一份联合声明：

　　“艺考司、网络文化委员会联合声明：鉴于抖鱼直播平台近期产生的严重不良影响，经双方共同研究，决定约谈抖鱼直播、小虎牙直播、企鸟电竞、斗旗直播、网难直播、多娱等平台负责人。现对抖鱼直播平台作出限期五日整改决定。若逾期未完成整改，或在整改期间再次出现重大不良影响，将责令其停业整顿。”

　　“天！竟然是艺考司和网络文化委员会的联合声明！”

　　“抖鱼到底出了什么事，连艺考司都惊动了？”

　　“事情肯定不小。这次所有平台都被约谈，上次这样是什么时候？”

　　“一年前？”

　　“没错，那次约谈让整个直播行业进入寒冬。好不容易恢复一点元气，结果又来一次？”

　　马上。

　　人们不禁想起上一次的联合约谈。

　　那场面堪称直播界的大震荡。

　　但谁都没想到，仅仅一年过去，又迎来一次行业整顿。

　　“原因很明确，艺考所和网络文化委员会的联合声明里说得清清楚楚——问题出在抖鱼直播平台。”

　　“所以，抖鱼平台到底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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