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见木子金仍不搭话，他又续道：单说叶华初上任时，谁都以为这艺考所成不了气候，不同流合污已属难得，更没人看好那个年轻所长。

　　可结果呢？

　　吕洪才嗤笑一声，不知在讥讽谁。

　　结果这位年轻的所长，结结实实给了所有人一记耳光。从当红艺人篮篮、天小丹，到业界泰斗钟木河、王瑛，都没能例外。

　　“那真是毫不留情。”

　　“曝光、处罚、罚款、拘留，甚至判刑的都不在少数。”

　　“想想看，从菜篮篮到天小丹，再从王瑛到钟木河，还有木瑛、冰冰等人，哪一个不是恨不得叶华消失？”

　　“甚至有人已经采取了实际行动。”

　　“可以说，叶华几乎是在与整个娱乐圈为敌。”

　　“这样的处境很艰难吧？”

　　“但结果呢？”

　　“艺考所的地位反而越来越稳固。”

　　听到这里，木子金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

　　“你想对我说什么？”

　　木子金抬起头，认真注视着吕洪才问道。

　　“你们错了，从一开始就错得离谱！质疑叶华公布的艺人考核结果，这步棋走错了！”

　　吕洪才长叹一声。

　　“而且输得很惨，无论从公众的反应还是现在的结果来看，你们一败涂地。”

　　吕洪才又低声补充了一句。

　　木子金无法反驳吕洪才的话。

　　他心里明白。

　　他们已经输了。

　　只有姜比还在幻想。

　　幻想着那几乎不可能出现的转机。

　　用相声界的未来去威胁叶华？别开玩笑了。

　　叶华眼中不只有一个相声界，从演员到歌手，从戏曲到相声，全都在他的关注范围内。

　　如果叶华在相声界退让了，他又如何整顿其他行业的明星艺人？如何服众？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这一切，木子金已经预见到了结局。

　　只有姜比还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看着木子金的表情，吕洪才猜到了他心中所想。

　　“收手吧，现在还来得及。”

　　吕洪才叹息道。

　　“现在还来得及吗？”

　　木子金苦笑一声。

　　“这取决于你如何看待，实际上你所做的事并未逾越底线。”吕洪才说道。

　　“不过分？你瞧瞧高志成现在成了什么样子！我那件事如果被揭露，我的下场绝对会比高志成凄惨一万倍！”木子金充满挣扎。

　　“那件事你能够确定吗？当时你不是喝醉了吗？而且那段视频太过模糊，很有可能是伪造的，画面中并未清晰呈现你的面容，只是背景有些相似罢了。再说——”吕洪才拖长了语调，“再说，你现在继续与叶华对抗，叶华就不会将事情公之于众了吗？放手吧，老金，现在还来得及。主动认错总比撞了南墙再回头要好。尽管叶华表面上看似‘冷酷无情’，但他内心仍存有温情。”

　　“他有感情？”木子金一愣。

　　“你没有注意到吗？之前的S级艺人古乐乐，按照评分标准本无法获得那个等级，但由于古乐乐真诚投身慈善，叶华才破例将他评为S级。严格来说，叶华这样做是违反了规定的，难道这还不足以体现叶华感性的一面吗？”吕洪才的话让木子金陷入沉思。

　　见木子金沉思不语，吕洪才没有打扰，只是再次为自己和他的酒杯斟满酒，静静等待木子金的最终决定。

　　其实，木子金早已萌生退意。只是一想到那件事，他就难以决断。

　　要说木子金有没有做过违背良心的事？确实有。和其他相声演员一样，由于早年相声行业不景气，即便木子金是相声界的泰斗，生活也曾十分窘迫。

　　为了生计，木子金不得不接拍一些广告。而由于相声艺术的独特表演形式及演员的个人形象，注定了他无法像流量明星如菜篮篮、天小丹那样代言所谓“时尚”产品，例如化妆品或奢侈品。因此，相声演员所接的广告大多集中在保健品和药品领域。

　　而木子金也接了一个还算可以的广告，是某“收藏品”的推广。

　　这则广告比起郭德铁的来说，夸张得多。

　　不过，这并不是木子金犹豫的原因。

　　真正让他放不下的，是那件连他自己都无法确定真假的事。

　　大概十几年前，木子金和朋友喝完酒，曾去过一家足疗会所。

　　那时他醉得厉害，进会所时已经意识模糊。

　　直到第二天早上，他才离开。

　　本来这也没什么。

　　可几个月后的一通电话，却让这件事变得不一般。

　　电话那头的人声称，手上有木子金去会所的影像资料。

　　起初木子金并不在意，觉得不过是做个足疗，又不犯法。

　　但随后对方发来的视频，却让他一下子慌了神。

　　视频很短，画面也很模糊，但内容却很不寻常。

　　影像里，木子金进了一个单间，随后一个穿工作服的女人走了进来。

　　一开始只是在做足疗。

　　可画面突然一黑。

　　再亮起时，两个人已经躺在一起。

　　木子金也怀疑过视频是不是合成的。

　　但画面里两个场景的房间完全一致，连背影也看不出破绽。

　　他不敢咬定是假的。

　　为了保护自己的名声，木子金只好向电话那头的男人支付了五十万的封口费。

　　在十几年前，五十万已经是一笔巨款。

　　如果没有艺考所的出现，没有叶华的出现，

　　木子金相信，这件事绝不会被任何人知道。

　　但现在，他不敢这么确定了。

　　他的事情能有多隐秘？有潘立辉当年对余英杰做的事隐秘吗？有李万宏陷害叶华的事隐秘吗？木子金甚至怀疑，叶华早已掌握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比他更清楚 ** 。谁让他当时喝得神志不清呢？“收手吧，叶华的决心不会因为你们一个相声界就动摇，更不是一个曲艺文艺委员会会长能阻挡的。姜比想得太简单了，他把相声界看得太重了。”

　　吕洪才见木子金迟迟不做决定，继续劝说道：“叶华整顿娱乐界的不正之风，不只是为了给国民创造良好环境。”

　　“他还有更大的目标——”

　　“就是让华夏文化走向世界。”

　　“这一点，从设立丹顶鹤奖就能看出来。”

　　“为什么我能看清，你却看不出来？”

　　“你再这样下去，不仅对不起自己、对不起支持你的粉丝，更是时代的罪人！”

　　吕洪才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起身离去。

　　他已说得够多。

　　“让华夏文化走向世界……”

　　“时代的罪人……”

　　木子金的脸色终于出现剧烈变化。

　　渐渐地，

　　他脸上的犹豫越来越淡，

　　取而代之的是坚定与果断。

　　此时叶华还不知道，姜比那边已有人开始动摇。

　　正如吕洪才所说，

　　叶华虽敬重华夏传统文化，却并未把相声看得过重。

　　如果相声界失去存在的意义，

　　自然会被叶华扫进历史的尘埃。

　　什么叫传统文化？相声起源于清朝，至今不过几百年。

　　若不能契合现代人的正确价值观，留着又有何用？

　　就像唐诗宋词，

　　固然是传统文化，

　　但如今还有多少人去创作呢？

　　原因很简单。

　　过去是文言文，如今是白话文。

　　唐诗宋词已不太贴近现代人的生活，自然会逐渐淡出视野。

　　这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

　　有创新，自然就有淘汰。

　　当然，目前相声界还没有到被完全抛弃的地步。

　　回到家后，看着萝莉三姐妹纯真无邪的笑容，叶华的心情总算轻松了一些。

　　不得不说，长期担任艺考所所长的高位，让叶华渐渐养成了一种居高临下的气质。

　　就像胖子、罗秦他们那样。

　　虽然胖子和罗秦现在还敢和叶华开玩笑，但比起最初已经收敛了很多。

　　只要叶华稍有不悦，胖子他们立刻变得比小兔子还温顺。目前只有刚进艺考所的林华华还比较特别。

　　和三姐妹玩了一会儿，叶华准备上楼休息。

　　毕竟一天工作下来，确实有些疲惫。

　　正要上楼时，电话忽然响起。

　　叶华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不禁愣了一下。

　　“这是谁的号码？”

　　号码很陌生，叶华确定自己从未见过。

　　这就有点奇怪了。

　　现在能拿到叶华私人号码的人并不多。

　　他接通了电话。

　　“叶所长您好，我是木子金。”

　　“木子金？找我有什么事？”

　　叶华微微一顿。

　　“不知道叶所长现在有没有时间？我想和您当面聊聊。”

　　“好。”

　　叶华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答应了和木子金见面。

　　抛开其他因素，单从艺术角度来看，

　　木子金对相声界有着不可磨灭的贡献。

　　他不仅带给观众无数欢乐，

　　也为相声这门传统艺术的传承发挥了重要作用。

　　叶华对这些老艺术家始终怀有敬意，

　　即便他们曾做过一些不太妥当的事。

　　“大哥哥要出门吗？”

　　“嗯，有点事要办。你们在家乖乖看电视，别看得太晚，记得早点睡。”

　　叶华对叶雅心三姐妹笑着说道。

　　“知道啦！采薇姐姐说过，熬夜会变成大熊猫。雅心不要当大熊猫，要早睡早起！”

　　大熊猫……叶华忍不住在心里笑了。

　　大熊猫多可爱，那可是国宝呢。

　　他笑着摇了摇头，重新披上外套，开车前往与木子金约定的地点。

　　叶华抵达时，夜色已深。

　　寒冷的西北风掠过耳畔，他望着独自坐在公园长椅上的木子金，心头忽然涌起一丝怜悯。

　　说真的，木子金本不该走到今天这一步。

　　“你找我有什么事？”

　　叶华走近问道。

　　“叶所长，您来了。”

　　木子金这才注意到叶华，急忙起身伸出手。

　　叶华与他简单握了握手，环顾空无一人的公园，不解地问：“怎么选在这种地方？如今天气多冷。”

　　“冷？只有待在这儿，我才能让自己清醒一点。”

　　木子金苦笑道。

　　“哦？”叶华有些意外。

　　“叶所长，我这次找您，是想主动交代问题。”

　　木子金下定决心，直接切入正题。

　　“承认错误？”

　　叶华更加好奇了。

　　难道木子金终于打算回头了？他静静看着对方，等待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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