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李主任任由电话响个不停，直到铃声渐歇，才慢条斯理地拿起听筒。

　　他拖长音调，语气里透着几分倨傲。

　　李主任，真是对不住！我家侄女年轻不懂事，冒犯了您。

　　我是紫苑的二叔，特地代她向您赔不是。

　　事情是这样的——

　　三点一刻的时候，家兄本来睡得好好的，突然浑身抽搐，半边身子失去知觉，还不停地口吐白沫。

　　竟与那位小大夫今日的诊断分毫不差！

　　眼下我们已经按方煎药，还请李主任带着小大夫再跑一趟，给家兄诊治诊治。

　　电话那头换了个沉稳的男声，言辞间满是谦卑。

　　听着对方伏低做小的语气，李主任露出满意的笑容。

　　他清楚记得，徐家二爷可是规模不亚于轧钢厂的机修厂书记，说一不二的人物。

　　如今却要对自己这个轧钢厂主任卑躬屈膝。

　　痛快！

　　李主任故意拖了片刻，才慢悠悠开口：

　　登门就不必了。陈大夫交代过，若是你们来电，只需按方服药，病情自不会恶化。

　　陈大夫下乡去了，约莫下周一才回。

　　待他回来，我自会问明后续诊治方案。

　　他故意把每个字都咬得又慢又重。

　　对面显得有些焦躁：这...李主任，我代徐家向您赔不是！

　　事后一定好好弥补！

　　能不能麻烦您带小神医再跑一趟？我们马上派车去接二位，您看行吗？

　　徐紫苑的二叔话里带着试探。

　　他一直误会李主任在跟徐紫苑闹别扭——

　　所以故意端着架子不肯出诊！

　　我没闹情绪！李主任立刻解释：陈医生一开始就交待过！

　　只要按他的方子用药，绝对万无一失！

　　陈医生确实是下基层去了！不是存心推脱！

　　陈医生明确说过，只要严格遵医嘱服药，绝对不会出任何岔子！

　　李主任语气斩钉截铁。

　　这样...电话那头迟疑片刻，传来窸窣的商议声，最终答道：好！我们一定严格按方服药！

　　等小神医回来，还请李主任尽快带他来给我大哥复诊！

　　徐紫苑二叔的声音透着无奈。

　　放心！我会记在心上的！

　　那就不多打扰了！李主任早点休息！

　　电话挂断。

　　李主任坐在椅子上眉开眼笑，回味了好一阵。

　　痛快！跟陈医生搭档真是痛快！

　　早就看徐家那副做派不顺眼了！整天趾高气扬的！

　　今天白天那副傲慢嘴脸，看着就反胃！

　　没想到他们也有低头哈腰的时候！

　　李主任长舒一口气，满脸写着舒畅。

　　这才起身往床边走。

　　睡觉！

　　......

　　咚咚咚！

　　四合院突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惊醒了睡梦中的白铃。

　　白铃不自觉地猜想，或许是陈潇回来了，嘴角立刻扬起一丝笑意。

　　“局长，是我！周同志！”

　　然而，门外传来的却是一道清亮的女子嗓音。

　　“小周？……有事？”

　　听闻是警局的同事，白铃心底涌起一阵失落。

　　但她很快定了定神，压下纷乱的思绪。

　　“局里有紧急情况，需要您亲自处理！”

　　小周语速急促地汇报。

　　“稍等，我马上出来！”

　　白铃应声起身，动作利落地掀开被子。

　　“陈潇，热水准备好了吗？我要……”

　　刚一起床，她便习惯性开口询问。

　　话到一半才猛然惊觉，陈潇早已离开。

　　她抿紧双唇，眼中闪过一丝懊悔。

　　迅速平复心绪后，她亲自打来凉水开始洗漱。

　　冰冷的水让她不由轻吸一口气。

　　从前陈潇准备的，永远是温度刚好的温水。

　　目光投向角落的铁炉——

　　炉边空荡荡的水壶静静摆放着。

　　每个深夜，陈潇都会提前烧好热水，只为了她能随时取用。

　　一股酸涩突然哽在喉咙，她用力咬住牙关。

　　抬手抹了把脸，她 ** 自己恢复冷静。

　　警情紧急，容不得片刻耽搁。

　　匆匆用冷水洗漱完毕，她快步走向门外。

　　经过窗台时，那杯提神药茶依然摆在老位置——

　　这是陈潇前天夜里特意为她准备的。

　　已过去三十六小时！

　　?

　　咕咚！

　　?

　　白铃失神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

　　终究还是捧起茶盏,仰头饮尽。

　　?

　　嘶...真涩...

　　?

　　久置的茶汤,格外苦涩！

　　?

　　但幸好,药性犹存。

　　?

　　白铃只觉灵台一清,神智顿时清明。

　　?

　　她轻轻抿唇。

　　?

　　首次发觉,这杯粗茶竟有如此妙用！

　　?

　　唉...该走了！

　　?

　　最终,她甩开杂念,推门离去。

　　?

　　...

　　?

　　您好！几位是？

　　?

　　不多时,白铃抵达警局。

　　?

　　望着院内的轿车与两男一女,不由蹙起秀眉。

　　?

　　白局好！我们是工业司的！

　　?

　　见到白铃,三人强撑笑容迎上前。

　　?

　　工业司？有何贵干？

　　?

　　白铃满脸困惑。

　　?

　　边问边向局里走去。

　　?

　　想请您协助调查一个人！

　　?

　　那女子凑近前来,姿容不输白铃的脸上堆满谄笑。

　　?

　　查人？查谁？

　　?

　　白铃愈发不解。

　　?

　　深更半夜,工业司来找她查人？

　　?

　　叫陈潇的！

　　?

　　说是轧钢厂的厂医！

　　?

　　想请您帮忙查查住址！

　　?

　　女子继续讨好道。

　　?

　　什么？！陈潇？！

　　?

　　刹那间,白铃瞳孔骤缩,死死盯住眼前这个艳丽女子！

　　?

　　心头涌起阵阵不安！

　　?

　　这女人找陈潇做什么？

　　徐紫苑语气笃定，双眼闪烁地望着白铃：对！就是陈潇！

　　深夜里到访警局的正是徐家大 ** 徐紫苑与她的两位叔父。

　　尽管李主任保证按方服药就能稳住徐老爷子的病情，但他们仍放不下心，决定亲自打通关系寻找陈潇。只要找到这位大夫，所有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你们和他什么关系？白铃睫毛轻颤，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办公桌边缘。

　　我们...徐紫苑表情突然变得古怪，勉强挤出笑容：算是朋友吧。

　　朋友？白铃敏锐地捕捉到对方眼底的慌乱。虽然不了解陈潇的交友圈，但这个女人的反应明显不对劲。这种闪烁其词的态度反而让白铃心头更乱——她究竟在陈潇生活里扮演着什么角色？

　　找他什么事？

　　我父亲突发重病！徐紫苑急忙解释，只有陈大夫能治。可我们...她欲言又止地望向白铃。

　　既是朋友，怎会不知道住址？白铃冷静追问。

　　徐紫苑顿时语塞，脸上浮现窘迫。

　　年长的徐家二叔这时站出来解围：白局长，实不相瞒。今日陈大夫来府上诊治时，双方有些误会。如今家兄病情反复，急需请陈大夫回去继续治疗。

　　徐紫苑的二叔按捺不住焦急之情。

　　他径直上前，简洁明了地说明了来龙去脉。

　　竟是如此！白铃这才暗自舒了口气。

　　万幸！

　　幸好这女子与陈潇毫无瓜葛！

　　恕难从命！他的个人信息，我无权透露！

　　尽管徐二叔的话听似平常。

　　但白铃心知肚明，陈潇定是在他们那里受了委屈！

　　否则，以陈潇的性格，绝不会拂袖而去！

　　那些胆敢欺辱自己丈夫的人，没找他们算账就该谢天谢地了！

　　还敢来讨要丈夫的住址？

　　凭什么？不过是个小医生！我们工业部连个普通人的信息都调不得？

　　徐紫苑又急又怒！

　　一个箭步上前质问。

　　保障公民信息安全，是警方天职！

　　白铃只是平静地抛出这句官方回应。

　　徐紫苑气得牙关紧咬。

　　白局长，就不能破例吗？事关人命，十万火急！

　　徐二叔再次恳求。

　　治病该去医院！不该来警局找大夫！

　　白铃依旧寸步不让。

　　见徐二叔还要开口，她继续道：

　　另外，你们提到的轧钢厂厂医陈潇——

　　确实只是个寻常医生。

　　但他同时还有另一重身份——

　　是我白铃的丈夫！

　　若再骚扰我爱人...

　　就别怪我以警察身份，请诸位去局里喝茶了！

　　想必各位也不愿档案里多条的案底吧？

　　白铃锐利的目光扫过徐紫苑，说完便转身走进警局大楼，再不给对方开口的机会。

　　【重写版本】

　　白铃险些失去丈夫？

　　徐紫苑听到白铃的话，整个人僵在原地，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向两位叔叔：“她……刚才说什么？”

　　“那个医生……是警察局长的丈夫。”叔叔们同样震惊，半晌才缓过神来。

　　徐紫苑脑中嗡鸣。她曾轻视的陈潇，背后竟有如此惊人的身份？

　　“人不能只看表面。”二叔摇头叹气，“紫苑，现在你该明白什么叫藏龙卧虎了吧？”

　　徐紫苑脸颊滚烫，羞愧得无地自容。白天她对陈潇冷嘲热讽，如今回想，简直愚不可及。论地位，自己的父亲虽与白铃同级，但实权远不及对方。而陈潇不仅是白铃的丈夫，背后还有李主任岳父的撑持——那位同样是父亲不敢开罪的人物。

　　自己竟嘲讽陈潇是“普通人”？那自己又算什么？

　　“这才是真正的深藏不露……”三叔沉声道，“紫苑，你的性子该改了。四九城里权贵云集，再这样肆无忌惮，迟早会给徐家招来大祸。”

　　“不就是有点本事吗？有什么可傲的！谁在乎！”

　　徐紫苑听三叔这么说，心里可不乐意了，直接顶了回去。

　　“......”

　　三叔眼底蹿起怒火，却硬是憋着没吭声。

　　大哥对这老来得的闺女宝贝得紧，比他们这些跟着他出生入死的亲兄弟还金贵！要是把徐紫苑惹毛了，大哥非得扒了他的皮不可！他现在全靠大哥照应，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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