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金蝉脱壳，龙归山海

　　许都的空气，因曹操即将亲征淮南吕布的决定，而变得愈发粘稠、紧绷。魏王府的命令一道道发出，精锐的虎豹骑、虎卫军开始集结，粮草辎重源源不断运往东南方向。这座北方的权力心脏，前所未有地高速运转起来，也将大部分审视和监视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深居皇宫的刘协得到曹操亲征的消息后，心中难掩的兴奋，这么多年的布局谋划，终于要收网了！

　　清凉殿内，炭火早已撤去，微冷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兴奋。刘协站在那幅巨大的舆图前，目光死死锁定了从许都通往荆州、再转入桐柏山的那条隐秘路线。他的心脏在胸腔里沉稳而有力地跳动着，每一个节拍都在呼应着一个词：时机！

　　“影，”他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所有环节，最后确认一遍。”

　　阴影中，影的声音如同幽谷回响：“陛下，一切就绪。‘皇商’三支伪装商队已分批出城，将在预定地点汇合，携带必要物资与接应人员。靖安司七组好手，已渗透至沿途关键隘口，十二时辰监视曹军动向，可提前预警。桐柏山方面，赵云将军已派出最精锐的‘潜云卫’前出三百里接应。许都城内，关于陛下‘偶感风寒，需静养数日’的消息，已通过我们控制的内侍‘不经意’地散播出去。”

　　刘协点了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他的计划大胆至极，堪称火中取栗。利用曹操注意力被淮南战事吸引，许都防卫相对空虚，且内部因荀彧事件而人心浮动的绝佳窗口，他要带着这两位至关重要的人物——荀彧和关羽，一同逃离这座黄金牢笼！

　　“荀令君那边？”刘协最关心的是荀彧的状态。这位智者内心的挣扎，他通过“衣带诏”和“桐柏山”之约已了然于胸，但临门一脚，仍需他自己迈出。

　　“荀府内外监视依旧，但荀令君近日称病告假，闭门不出，已初步取得对方信任。我们的人已通过密道与他取得联系，送去了陛下的亲笔信和具体计划。荀令君回复……”影顿了顿，似乎在确认措辞，“‘彧，愿随陛下，行伊尹、周公之事。’”

　　伊尹放太甲，周公辅成王！荀彧终究还是选择了那条更为艰难，却符合他心中大义的“匡扶汉室”之路！刘协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关羽将军处呢？”

　　“关将军处监视最严，但近日因曹操忙于军务，稍有松懈。我们已按陛下吩咐，将计划核心部分通过‘盲区投递’方式告知。关将军回复只有四字：‘如期而动’。”

　　好！刘协眼中精光一闪。关羽的决绝，他从不怀疑。

　　“行动计划，”刘协转身，目光锐利如刀，“明日酉时三刻，宫门下钥前一个时辰。利用宫内杂物运输车队出城的机会，我们混入其中。‘影’，你负责宫内接应与路线清除。出城后，由‘皇商’甲组接应，换乘快马，连夜南下！”

　　“途中所有可能遭遇盘查的节点，都有我们的人策应。若遇紧急情况，可使用‘雷火’制造混乱，但非万不得已，不得动用！”刘协特意强调。那初步成功的火药，是他保命的底牌之一，轻易不想暴露。

　　“明白！”

　　“下去准备吧！”

　　影无声退去。刘协独自立于殿中，望着窗外渐渐沉落的夕阳，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豪情与紧迫。穿越至今，他如履薄冰，暗中布局，积蓄力量，等的就是这一天！挣脱牢笼，龙归大海！

　　他走到书案前，最后检查了一遍随身物品。除了必要的印信和一小袋金珠，最重要的，是一本以特制纸张书写、封面无字的书册。里面是他凭借记忆写下的，关于初级工业革命、近代军事组织、基础经济学乃至一些关键历史节点的只言片语。这是他的知识宝库，也是未来改造这个世界的理论基石。

　　“曹操，待朕龙出浅滩，再看这天下，是谁家之天下！”刘协握紧了拳头。

　　翌日，许都皇宫。

　　一切似乎都与往常无异。皇帝的“风寒”似乎还未痊愈，取消了例行的问安。宫人们依旧低眉顺眼，忙碌着各自的活计。唯有隐藏在平静水面下的暗流，在疯狂涌动。

　　酉时初，清凉殿。

　　刘协已换上了一身普通内侍的服饰，脸上也做了简单的伪装。他平静地坐在那里，调整着呼吸，将所有的紧张与兴奋都压在心底。

　　“陛下，荀令君府邸有异动！”影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半柱香前，荀府后门驶出一辆运送污物的马车，监视者未察觉异常。但我们的内线确认，荀令君已金蝉脱壳，藏于车中暗格，正前往西城‘皇商’布庄！”

　　“好！”刘协精神一振，荀彧这边成功了第一步。

　　“关羽将军处，”影继续汇报，“其以演练武艺为名，驱散了府内大部分仆役，只留数名绝对心腹。监视者被其气势所慑，未敢靠近细查。预计他将按计划，在戌时初，利用换防间隙，强闯而出！”

　　强闯！果然是关羽的风格！以他的武力，在许都防卫力量被大量抽调的当下，猝不及防之下，确实有很大可能成功。

　　“通知接应组，重点关注关羽方向，一旦他成功突围，立刻接应，按备用路线撤离！”刘协下令。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息都显得格外漫长。刘协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咚咚跳动的声音。

　　酉时三刻将至！

　　“陛下，宫门杂物车队已到清凉殿外。”“影”入内低声禀报。

　　刘协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这困了他多年的牢笼，眼神决绝的走出了清凉殿。

　　殿外，几辆装载着废旧家具、残破瓷器等杂物的马车停在那里。侍卫头领验看过令牌，随意扫了一眼这群低眉顺眼的内侍，挥了挥手放行。

　　刘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能感觉到背后那些侍卫的目光，如同针扎一般。他强迫自己保持步伐的平稳，跟着队伍，走向那扇通往自由的宫门。

　　每一步，都仿佛踏在生死线上。

　　队伍顺利通过了最后一道宫门检查。当沉重的宫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时，刘协甚至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就这么……出来了？

　　但他知道，现在远不是放松的时候。许都城内，依旧遍布曹操的眼线。

　　“快！换车！”接应的“皇商”负责人，一个看起来精干的中年商人，立刻迎了上来。

　　众人迅速钻入旁边一条僻静巷弄里早已准备好的、看似普通的货运马车。马车立刻启动，向着城南方向疾驰而去。

　　车内，刘协扯下伪装，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第一步，成功了！

　　“荀令君已安全抵达布庄，正在更换行装。”中年人低声道，“关将军那边……刚刚传来消息，他已冲出府邸，连斩七名试图阻拦的曹军哨探，正按计划向城南汇合点赶来！曹军已被惊动，正在集结！”

　　果然还是闹出了动静！刘协眉头微蹙，但并未慌乱。这本就在预料之中。

　　“加快速度！必须在曹军形成有效包围前出城！”

　　马车在许都的街巷中穿梭，赶车的老把式对道路极为熟悉，专挑僻静小路。车外，隐约能听到远处传来的骚动和马蹄声。

　　终于，南城门在望！

　　然而，情况比预想的更糟。城门处已然戒严！士兵明显增多，对出入人等的盘查变得极其严格。

　　“怎么办？硬闯吗？”车内一名“影”成员手按上了腰间的短刃。

　　“不可！”刘协立刻否定。硬闯成功率太低，且会彻底暴露行踪。

　　他目光扫过城门守军的布置，大脑飞速运转。曹操主力虽不在，但留守的将领反应不慢。

　　“用‘乙号方案’！”刘协果断下令。

　　“乙号方案”，是利用“皇商”提前准备好的、一批运往淮南前线的“军需物资”作为掩护。这批物资有完整的文书凭证，且打点了城门守将，原本是为了其他用途，此刻正好派上用场。

　　中年人立刻下车，与城门守军交涉。他出示了文书，又隐秘地塞过去一袋沉甸甸的金饼。

　　守军校尉仔细查验了文书，又掂量了一下金饼的重量，脸上露出犹豫之色。远处的骚动声越来越近。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从另一个方向疯狂冲来，车辕上屹立的，正是赤面长髯、手持青龙偃月刀的关羽！他身后，还有十余名曹军骑兵在追赶！

　　“关云长在此！挡我者死！”关羽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炸响，青龙刀一挥，便将冲在最前的两名骑兵连人带马劈翻在地！

　　城门处的守军瞬间被吸引了过去，一阵大乱！

　　那校尉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一愣。

　　中年人抓住机会，低喝道：“校尉！这可是送往魏王军前的重要物资！若因盘查延误，你我都担待不起！那边自有其他兄弟去处理！”

　　校尉看了看手中金饼，又看了看杀气腾腾的关羽，再看了看手续齐全的文书，一咬牙：“放行！”

　　车队立刻启动，趁着城门处的混乱，迅速驶出了许都城门！

　　几乎在车队出城的同时，关羽也凭借其超绝的武艺，杀散了追兵，冲出了城门！他与车队汇合，看了一眼伪装后的刘协，微微颔首，便自觉地担负起断后的职责。

　　“走！”刘协没有任何犹豫。

　　车队沿着官道疾驰一段后，立刻拐入了一条早已探查好的偏僻小路。身后，许都方向传来了更加密集的钟鸣和马蹄声，整个城市仿佛都被惊醒了。

　　在预定的山林汇合点，刘协见到了同样成功脱身、换上了一身布衣儒袍的荀彧。这位昔日雍容典雅的王佐之才，此刻面色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明亮，那是一种挣脱了束缚、找到了方向的释然与坚定。

　　“臣，荀彧，参见陛下！”荀彧看到安然无恙的刘协，激动地便要下拜。

　　刘协连忙扶住他：“文若先生不必多礼！非常时期，这些虚礼免了。能得先生相助，汉室之幸也！”

　　荀彧看着眼前这位虽衣着朴素，却目光炯炯、气度沉凝的少年天子，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彧，必竭尽残年，助陛下重振汉室！”

　　此时，关羽也策马赶到，他跳下马，对着刘协抱拳，沉声道：“陛下，云长幸不辱命！”

　　看着眼前一文一武，两位当世顶尖的人才，刘协心中豪气顿生。他有顶尖的谋士，有万人的猛将，有暗中经营的基础，更有超越时代的见识！

　　“好！有文若与云长相助，何愁大事不成！”刘协目光扫过众人，“此地不宜久留，曹军追兵转眼即至。我们需立刻赶往下一个接应点，与桐柏山派来的‘潜云卫’汇合！”

　　众人轰然应诺。

　　一行人舍弃了笨重的马车，换乘快马，在“影”和“皇商”向导的带领下，沿着崎岖隐秘的山路，向着南方，向着那象征着希望与未来的桐柏山方向，疾驰而去。

　　夜色渐浓，星光黯淡。但刘协的心中，却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

　　许都的宫墙已被甩在身后，前方的道路或许依旧布满荆棘，。

　　他回头望了一眼那渐渐消失在夜幕中的、代表着旧日囚笼的庞大城市轮廓，嘴角勾起一抹冷峻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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