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反目

　　“兄长？”灵儿喃喃道，指尖深深嵌入掌心。

　　她抬眼死死盯着阿兄：“你真的是我的兄长吗？”

　　“灵儿……”阿兄脸色发沉。

　　灵儿忽然笑出声，笑声里带着莫名的悲戚：“我的兄长，是个心怀正义的善良之人，他怜悯弱小，不畏强权，会偷偷给无家可归的孤儿送去粗饼，敢在妖族染血的刀锋下挺身而出保护幼童。”

　　“他年长我许多，如兄如父，告诉我纵使万族纷争亦不可泯灭本心，说这是爹娘教过的道理，不可忘记。”

　　灵儿猛然拔出了剑，直指阿兄，声音发着颤：“他绝不会做出使着阴谋诡计想要继续挑起两族战乱，然后毁灭故乡戕害族人与其他万千生灵的残忍之事！”

　　阿兄神情变得难看：“灵儿，你还小，你不懂其中……”

　　“嗷——！”

　　他的话被一道黑影骤然打断。

　　小黑突然从灵儿怀里猛地冲了出去，兽爪高扬，带着风声狠狠向阿兄脸上抓去。

　　对方闪躲及时，脸上只被抓出几道猩红的血线，但他却怒不可遏，暴喝着掐住了小黑脖子。

　　“妖畜！”他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小兽崽发出窒息的咕噜声，四肢在空中疯狂地乱抓。

　　“你敢——！”灵儿猛然凄厉地尖叫出声，声音尖得劈了调。

　　她倏地反手用剑抵住了自己的喉咙，刃口立刻沁出血珠，灵儿浑身剧烈地发抖，盯着阿兄的目光却死死地没有移动，尖声道：“松手——！放开它！！”

　　阿兄手臂肌肉隆起，护腕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满含怒意地朝灵儿望来。

　　灵儿手一压，剑锋又陷进皮肤半寸，血线顺着灵儿脖颈流进衣领。

　　她双眸发红，尖声吼道：“放开它！我要你放开它！松手——！”

　　阿兄瞳孔一缩，掐着兽脖的手僵在半空，小黑趁机挠在他虎口，挣脱出来跳回灵儿怀里，兽爪打掉了灵儿的剑。

　　灵儿手一抖，“哐啷”一声，长剑被打掉发出清脆的声音，剑穗凌乱地在地上散开，点点红梅绽开。

　　她呜咽一声，瞬间瘫坐在地，被恐惧攥住的她紧紧抱着小黑，不可抑制地哭了起来。

　　小黑伸出了舌头，轻轻舔舐着她的伤口，低低叫唤着。

　　“灵儿！”阿兄一个箭步上前，拿出药瓶想给她上药，急声道，“快让我看看伤口！”

　　灵儿猛地伸手打掉他递过来的药瓶，捡起剑，抱着小黑站了起来。

　　她一步步后退，通红的眼愤怒地看着他：“你别过来！！”

　　阿兄步伐一滞，看着渐渐退出门外眼带恨意的少女，他后知后觉意识到现在不是跟妹妹争吵对错的时候。

　　灵儿还小，此前又一直在潮尽城生活，难免会被人误导，当务之急是先把她安抚下来。

　　想到此，他放软了态度，低头道歉道：“灵儿，抱歉，阿兄错了，你先……”

　　“你知道吗？”灵儿骤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认错，她的眼睛泛着泪光，在月光下模糊不清，“阿烬哥哥绝对不是想杀你，他是想救你。”

　　灵儿相信阿烬，相信她的阿烬哥哥一定知道阿兄的身份，但因为他没有更好的将阿兄送出岛的方法，才迫不得已出此下策。

　　他绝对不是任意打杀弱小的妖，更何况对方还是她的亲兄长。

　　阿兄好端端站在她的眼前就是证明。

　　她不知道阿烬哥哥为了送阿兄出岛，费了多大的功夫。

　　就像她不知道幼年的那一次仓皇出逃，一个高烧又神智不清的她是如何瞒过潮尽城的妖族守卫，无比顺利地躲进了死人谷，没有任何一个妖族尝试搜捕她的踪迹。

　　还有弃人谷的那些人族，又是怎么在潮尽城中过了那么久的安稳日子。

　　有些真相，在她知道阿烬哥哥的真实身份后，才慢慢惊觉。

　　“我能这么快和你相遇，也是他帮的忙。”灵儿喉头异常哽塞，她强忍着眼泪不让它掉下，“阿银姐姐跟我说，这里是外界最近的城池。”

　　可是，她慢慢了解后才发现，这里不是离潮尽城最近的地方。

　　一直居于深海的阿银姐姐，又怎么会知道外界的城池布局。

　　阿烬哥哥一直在关注着阿兄，也一直在为她引路，或许很久很久以前，他就决心让他们兄妹俩相聚，然后好好生活。

　　“我知道。”阿兄沉了眼神，面无表情道，“那又如何？”

　　灵儿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你知道？”

　　你知道，为什么还能做出那种绝情下作之事？

　　你知道，为什么还对阿烬、对妖族、对潮尽城恨之入骨？

　　你知道，为什么还想误导我去怨恨那个放你出岛的妖？

　　灵儿收紧了抱着小黑的手臂，哆哆嗦嗦地重复了一遍：“……他不是想杀你，是想救你，还有我，我在潮尽城，差点死了，逃跑的时候，是他掩护了我，后来，他也一直在照顾我，阿兄，他就像你以前一样，一直在保护我，他是……”

　　“我知道，那又如何？”阿兄也重复了一遍，他的眼神很冷，“不过是为了他自己罢了。”

　　“……为了他自己？”

　　灵儿睁大的眼里盛满了震惊和恐惧，她发现，她真的找不回她熟悉的那个阿兄了。

　　阿兄被灵儿眼里的陌生与疏离刺痛了心，他紧紧皱起眉，上前一步，想靠近灵儿，语速加快：“灵儿，听我说，他只是为了赎罪！当初爹娘被用刑时，他就在旁边看着！他心里对此事有了心魔，他只是为了他自己，他或许有愧疚，但那不是真正……”

　　“你闭嘴！！”灵儿受不了地尖叫起来，“你闭嘴！你闭嘴！不是！不是！他不是！”

　　“灵儿！你不要被他骗了！他是妖族，最善蛊惑人心！他对你的好都是假的！他是妖族！”

　　“滚——！”灵儿长吼道，“他是阿烬哥哥！”

　　没有什么赎罪是要耗上自己的未来的，没有什么愧疚是值得一个前途光明的天赋妖族选择痛苦地周旋于两族之间的，也没有什么虚情假意是会对她长年如一日地照顾保护的。

　　灵儿她相信她所认识的那个阿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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