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净化迷宫

　　管道内部一片漆黑，粘稠滑腻的液体包裹着全身，带着一股强烈的酸腐气味。四人如同乘坐一条失控的滑梯，在蜿蜒曲折的管道中高速下坠，根本无法控制方向，只能任由惯性将他们带往未知的深处。

　　身后，暗红色的分解液如同追逐猎物的毒蛇，发出“嗤嗤”的腐蚀声，紧追不舍。管道壁在分解液的侵蚀下不断变薄，发出令人不安的呻吟。

　　“这样下去不行！我们会被融化掉的！”眼镜男在黑暗中惊恐地大喊。

　　“找岔路口！或者缓冲池！”老猫的声音在高速下坠中显得断断续续。

　　陈远努力集中精神，试图感知前方的管道结构。在绝对的黑暗和混乱中，他虎口的印记再次传来微弱的悸动，那混沌的力量似乎对周围不断变化的规则和能量流动有着异乎寻常的敏感。他“感觉”到前方左侧似乎有一个能量流动相对平缓的……“空腔”？

　　“左边！大概二十米后有个向左的岔口！”陈远吼道。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前方果然出现了一个微弱的、不同于管道材质的反光点！

　　“准备转向！”

　　四人拼命用手脚抵住滑腻的管壁，试图减缓速度并调整方向。在即将错过岔口的瞬间，他们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向左侧扑去！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四人先后摔进了一个冰冷的、齐腰深的液体池中。池水带着一股强烈的消毒水和臭氧混合的气味，与之前分解液的恶臭截然不同。

　　身后，那股暗红色的分解液洪流从他们刚才滑落的管道口呼啸而过，冲向了更深的下方，并没有涌入这个池子。

　　暂时……又逃过一劫。

　　四人瘫在冰冷的池水中，大口喘息，惊魂未定。陈远感觉自己的右臂因为刚才的剧烈动作和持续的力量压制而阵阵抽搐，虎口的印记灼痛难忍。

　　“这里……是哪里？”老猫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环顾四周。池子不大，像是一个废弃的净化池或者蓄水池。池壁是光滑的白色瓷砖，但很多已经破裂，露出后面的混凝土。顶部很高，隐没在黑暗中，只有几盏应急灯发出惨白的光芒。

　　池子连接着几条不同方向的、半淹没在水下的通道口，不知通向何方。

　　“我们还在净化系统里。”“夜莺”检查着池水的成分，眉头微蹙，“这里的消毒剂浓度很高，能一定程度上中和分解液的毒性。但同样，长时间浸泡对我们也有害。”

　　她指向其中一个看起来相对宽敞、水流也较为平缓的通道：“根据结构图推测，那条通道可能通往一个旧的中央净化控制室。那里或许有更完整的地图和离开这个区域的路线。”

　　众人没有异议，挣扎着爬出净化池，沿着那条通道涉水前行。通道内的水越来越浅，最终变成了潮湿的地面。周围的墙壁不再是瓷砖，而是变成了布满水垢和霉斑的混凝土，空气依旧弥漫着消毒水味，但多了一丝陈腐的气息。

　　通道尽头是一扇厚重的、带有观察窗的气密门。门上的电子锁已经失效，老猫用工具轻易地撬开了手动阀门。

　　门后，就是所谓的旧中央净化控制室。

　　控制室的空间很大，但同样破败不堪。控制台屏幕碎裂，键盘上落满了灰尘，各种仪表盘指针停滞在诡异的位置。文件散落一地，大多被水浸透，字迹模糊。空气中除了消毒水味，还多了一股纸张发霉和电路烧焦的味道。

　　然而，吸引众人目光的，并非是这些废弃的设备，而是控制室中央，那个巨大的、由无数屏幕和投影仪构成的、虽然大部分已经损坏，但仍有少数区域闪烁着微弱雪花点和残缺图像的……医院结构立体投影！

　　这个投影似乎比陈远在“眼之深渊”看到的那个模型更加古老和……详细？它包含了更多未被记录的细节和区域，甚至还有一些用红色标记出来的、不断闪烁的“异常点”和“规则薄弱处”！

　　“这是……旧版本的全院监控系统？”眼镜男兴奋地冲到控制台前，试图重启某些功能，但毫无反应。

　　“看来是的。”“夜莺”走到投影前，仔细观察着那些闪烁的红色标记，“这些异常点……有些我知道，是已知的危险区域，但有些……是连‘观测站’都没有记录的新生规则裂缝或者……‘源痕’爆发点？”

　　她的目光再次不由自主地瞟向陈远。

　　陈远没有理会她，他的注意力被投影上一个不断闪烁着刺眼红光的、位于医院最底层的区域吸引了。那个区域的标记，是一个扭曲的、如同心脏般搏动的符号，旁边用古老的文字标注着——虽然看不懂，但那股不祥的意味，与能量核心给他的感觉如出一辙！

　　那里，就是他们的目标！也是“夜莺”试图引导黑暗陈远去往的地方！

　　但同时，他也注意到，在通往那个区域的路径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代表“清道夫”巡逻路线、自动防御系统和规则陷阱的标记，其严密程度，远超他们之前的任何预估！强行突破，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

　　就在众人沉浸在这意外发现中时，控制室角落的一个废弃文件柜后面，突然传来了一阵极其轻微的、仿佛金属摩擦的声响！

　　“谁在那里？！”疤脸女人（如果她在的话）会立刻举枪瞄准，但此刻只有老猫警惕地抽出了武器，对准了那个方向。

　　陈远和“夜莺”也立刻警觉起来。

　　文件柜后的声响停顿了一下，然后，一个怯生生的、带着颤抖的声音传了出来：

　　“别……别开枪……我……我没有恶意……”

　　随着声音，一个瘦小的、穿着破烂维修工制服、脸上沾满油污的身影，哆哆嗦嗦地从文件柜后面挪了出来。他看起来年纪不大，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疲惫，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把锈迹斑斑的扳手。

　　“你是什么人？”老猫没有放松警惕，厉声问道。

　　“我……我叫小豆子……是……是底层的管道维修工……”那个自称小豆子的年轻人结结巴巴地说道，“之……之前‘清道夫’暴动，我……我躲在这里，已经……已经好几天了……”

　　维修工？幸存者？

　　陈远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他的气息很微弱，确实不像拥有强大力量或者被严重畸变的样子。但他出现的时机，未免太过巧合。

　　“你怎么会躲在这里？”“夜莺”走上前，淡灰色的瞳孔审视着小豆子，“这个控制室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使用了。”

　　“我……我知道一条只有我们维修工才知道的密道……”小豆子指了指控制室后方一个被杂物挡住的通风口，“那里……可以通往几个安全的补给点……但……但最近下面很不平静，到处都在震动，还有奇怪的叫声……我不敢出去……”

　　他的说辞听起来合情合理，但陈远心中的疑虑并未消除。在这个诡异的地方，任何看似无害的存在，都可能隐藏着致命的危险。

　　“你说你是维修工……”老猫收起武器，但眼神依旧锐利，“那你对下面的结构很熟悉？特别是……通往能量核心的区域？”

　　听到“能量核心”四个字，小豆子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脸上露出极度恐惧的神色：“能……能量核心？不！不能去那里！那里是禁地！有……有最可怕的‘看守’！而且……而且最近那里的能量波动非常不稳定，好像……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他的恐惧不似作伪。

　　“夜莺”与陈远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对小豆子说道：“我们不需要去核心，我们只想找到离开净化系统，返回上层相对安全区域的路。你能带路吗？”

　　小豆子犹豫了一下，看了看眼前这四个看起来就很不好惹的人（尤其是气息诡异的陈远和神秘的“夜莺”），又想了想外面未知的危险，最终点了点头：“我……我知道路……但……但你们要保证我的安全……”

　　“带路吧。”老猫示意道。

　　小豆子怯生生地走到那个被杂物挡住的通风口前，开始费力地清理。陈远等人在一旁警惕地看着，同时也留意着控制室外的动静。

　　然而，就在小豆子即将搬开最后一块挡板时，陈远眼角的余光猛地瞥见，那个巨大的立体投影上，代表他们现在所在的控制室区域，突然闪烁起了一个极其细微的、之前并未出现的……蓝色光点？

　　而那光点旁边，用几乎看不见的小字标注着一个符号——那符号，赫然与“夜莺”之前使用的那个音叉装置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陈远的心中猛地一沉！

　　他瞬间明白了！

　　这个小豆子，根本不是什么偶然躲在这里的维修工！

　　他是“夜莺”的同伙！或者说，是“深渊观测站”布置在这里的……另一个“观测者”！

　　这是一个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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