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楚女芈华

　　几日后，嬴政如约，携燕丹前往长乐宫拜访华阳太后。

　　这一次，宫殿内的气氛与上次的疏离试探截然不同。

　　熏香暖融，宫人侍立，华阳太后端坐主位，虽依旧神色淡漠，但眉宇间少了几分刻骨的冷意，多了几分属于长辈的、略带审视的平和。

　　而在她下首左右，分别坐着两位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

　　左侧一人，年约四旬，面容儒雅，蓄着短须，眼神沉静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精明，正是昌平君芈启。

　　右侧一人，年纪稍轻，体格健硕，眉宇间带着武将的英气，是昌文君芈阳。

　　这二位，便是目前楚系在秦宗室中地位最高、也最具实权的人物。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却是安静跪坐在昌平君芈启身后侧的一名少女。

　　那少女约莫二八年华，穿着一身鹅黄色的曲裾深衣，衣料是名贵的楚绢，绣着精致的兰草纹样。

　　乌黑的长发挽成少女常见的双环髻，点缀着几颗圆润的珍珠，衬得她脖颈修长，肌肤胜雪。

　　她微微低着头，只能看见一段光洁的额头和挺翘的鼻尖，姿态恭顺温婉，但偶尔抬眼看向嬴政时，那双秋水般的眸子里，却流转着恰到好处的好奇与羞涩。

　　“政儿来了。”华阳太后淡淡开口，算是打破了沉默，目光扫过嬴政，在他身后的燕丹身上略微停留一瞬，便转向芈启芈阳，“这位便是安秦君燕丹。”

　　“臣芈启（芈阳），参见大王，见过安秦君。”昌平君与昌文君起身，恭敬行礼，礼仪周全，不卑不亢。

　　“二位叔父不必多礼。”嬴政抬手虚扶，语气平和，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昌平君身后的那个身影吸引了过去。

　　昌平君见状，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侧身微微让开，温言道：“这是小女，名唤芈华。华儿，还不见过大王与安秦君？”

　　那少女闻言，盈盈起身，向前迈了一小步，敛衽行礼，声音如同出谷黄莺，清脆悦耳，带着一丝吴侬软语般的韵味：“芈华，拜见大王，见过安秦君。”

　　芈华！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在燕丹脑海中炸响！

　　他眼睛瞬间瞪大，心中狂呼：“卧槽！真是她！扶苏他妈！历史书上的神秘女人！没想到能在这儿见上？！”

　　他忍不住仔细打量起眼前的少女。

　　平心而论，芈华长得极美，不是那种具有攻击性的明艳，而是如水墨江南般清丽温婉的美，眉不描而黛，唇不点而朱，一颦一笑间，自带一股楚楚动人的风韵。

　　正值青春年少，如同初绽的芙蓉，鲜嫩得能掐出水来。

　　“原来嬴政可能的初恋长这样……”燕丹下意识地摸了摸下巴，“确实是个美人胚子，跟嬴政站一块儿，年纪相当，颜值匹配，倒是挺养眼的……”

　　他的思维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散开来。

　　楚系这次把芈华带来，目的简直昭然若揭！

　　联姻，自古以来就是巩固联盟最直接、最有效的手段。

　　华阳太后和昌平君这是想复制当年华阳太后扶持庄襄王（嬴异人）上位的模式，通过将楚女嫁给秦王，确保楚系外戚在下一代秦王身上的影响力，让大秦的王后之位，重新回到楚国女子手中！

　　想想也是，嬴异人当年为了得到楚系支持，娶了华阳太后安排的韩夫人，还生下了成娇。

　　虽然后来嬴异人反手就立了赵姬为王后，狠狠摆了楚系一道，但至少证明过这条路是可行的。

　　如今嬴政即将亲政，楚系想要重新崛起，送个自家貌美如花的宗室女进宫，简直是再顺理成章不过的操作了。

　　“政治联姻啊……”燕丹心里啧啧两声，“十七岁的嬴政，也确实到了该考虑婚配的年纪了。娶个漂亮老婆，生几个大胖小子，开枝散叶，稳固国本，嗯，没毛病……”

　　他这边正天马行空地想着，甚至开始脑补嬴政和芈华婚后生活、扶苏呱呱坠地的画面，心里却莫名其妙地泛起一丝极淡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不舒服。

　　“啧，以后这小子成了家，晚上就得抱着软乎乎的老婆睡了，肯定不能再像现在这样动不动就爬我的床，跟个八爪鱼似的缠着人不放……”燕丹撇了撇嘴，“我的积分怎么办？贴贴抱抱的任务还做不做了？这损失谁来赔？”

　　就在这时，一个毫无感情的电子音突兀地在他脑海中响起：

　　【叮！检测到宿主情绪波动异常，产生非理性认知。系统提示：请宿主正视自己的内心情感，吃醋就是吃醋，不要拿本系统当借口。积分获取途径多样，宿主无需过度焦虑。】

　　燕丹：“！！！”

　　他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吃、吃醋？！系统你胡说什么！我吃哪门子醋？！我跟嬴政都是男的！用‘吃醋’这个词合适吗？！你怕不是中了病毒，程序错乱了吧？！】

　　系统毫无波澜地回复：【根据宿主生理指标监测（心率微升，皮质醇水平变化）及思维活动分析，宿主当前状态与智慧生物“嫉妒”情感匹配度高达87.3%。系统运行正常，未检测到病毒。附赠表情包：[嘲讽.jpg]】

　　燕丹：【……滚！】

　　他被系统这突如其来的“诊断”和那个极具嘲讽意味的表情包气得够呛，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却又无法反驳，只能强行压下那点莫名的烦躁，暗骂这破系统越来越不靠谱了。

　　然而，燕丹这番盯着芈华发呆、脸色变幻不定的模样，却一丝不落地全都落在了嬴政眼里。

　　从芈华出现的那一刻起，嬴政的注意力就有大半放在了燕丹身上。

　　他看见燕丹在听到“芈华”名字时眼睛骤然一亮，看见他直勾勾、毫不避讳地打量着那个楚女，看见他脸上露出那种类似于欣赏、甚至带着点回味的表情！

　　一股无名火“噌”地一下就窜上了嬴政的心头！烧得他五脏六腑都难受！

　　“他在看什么？”嬴政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

　　“那个女人有什么好看的？值得他看那么久？还露出那种表情？！”

　　一种自己的所有物被人觊觎、甚至可能被吸引走的强烈不悦感和危机感，如同毒藤般瞬间缠紧了嬴政的心脏。

　　他恨不得立刻上前，挡住燕丹的视线，或者干脆把那个叫芈华的女人赶出去！

　　殿内的气氛，因这无声的暗流而变得有些微妙。

　　昌平君芈启何等精明，立刻察觉到了嬴政那一闪而逝的不悦和燕丹的“失态”，他心中念头急转，面上却笑容依旧，适时地开口，将话题引回了正事上，开始与嬴政商讨起阳泉君芈辰回咸阳的具体事宜，以及楚系势力日后在朝中如何配合王权等细节。

　　嬴政强迫自己收敛心神，与昌平君、昌文君对答起来。

　　他思维敏捷，言辞犀利，在涉及权力分配的关键问题上寸步不让，展现出与年龄不符的老辣。

　　但即便如此，他的余光仍时不时地扫向身旁那个又开始神游天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燕丹，心中的烦躁感挥之不去。

　　燕丹则努力屏蔽掉系统的骚扰和心里那点怪异的感觉，强迫自己专注于眼前的政事讨论，但芈华那温婉秀美的侧影，和系统那句该死的“吃醋”，却像两只苍蝇一样，在他脑海里嗡嗡作响。

　　一场本该严肃认真的政治会谈，就在这当事人各怀心思的诡异氛围中，艰难地进行着。

　　而风暴的中心，或许连他们自己都尚未完全意识到，那悄然滋生的情感，早已超出了君臣、兄弟，甚至任何他们所能定义的范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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