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交锋

　　江河和周汀芷心里都是燥燥的……却最终也没能发生两个人都做好准备要发生的事情。

　　条件不允许！

　　眼见着江河身体无碍，周汀芷准备带他进京赴云顶之约。

　　首都机场落地，上了云省驻京办的车。

　　云顶集团办公大厦。

　　齐云顶站在落地窗前俯瞰城市天际线时，整座城市的楼宇仿佛都成了他棋盘上的棋子。

　　作为云顶地产集团的创始人，这个从建筑工地技术员起步的传奇商人，用三十年时间将企业锻造成年开发量超千万平方米的行业巨头，他标志性的银框眼镜后藏着鹰隼般的锐利目光。

　　正如他游刃有余地周旋于政商两界，既能与地方主官谈笑风生地敲定城市新区规划，也能在土地拍卖现场用雷霆手段震慑对手。

　　业内流传着他三不原则的铁律：不碰红线项目、不欠民工薪资、不做低端盘口。这让他开发的云顶系豪宅成为高阶层的身份图腾，而承建的数百个保障房项目又为他在民间赢得良好口碑。

　　当同行深陷债务危机时，他早已通过早年布局的医疗、教育产业构筑起抗风险护城河。

　　但这几年，云北的项目让他焦头烂额。

　　三年疫情之后，地产遇冷，全国各地的项目不得不能缓就缓、能拖就拖。

　　但最让他害怕的是云省云北新区审批搁浅了！

　　这个消息是致命的！

　　当初拿地，他利用特殊渠道的信息差提前布局，地价比后来入场的房企足足低了40%！

　　但正是这个存在变数的信息差让他踏入云北新区的泥潭无法自拔。

　　还有一点，云城的一些职能部门把企业当成了唐僧肉，谁不谁都想噶一刀、咬一口：规划、国土、分管的领导……雁过拔毛、水过地皮湿！

　　营商环境真他玛太差了！

　　比如某局的局长张嘴就是无数个W、还有让儿子硬生生拿走股份的某副市长、甚至还有常委……

　　以前，他还忍着，因为这种事情在有的地方已经成了一种上不了台面的规则。

　　但云北新区审批搁浅成了压死这个项目的最后一根稻草！

　　房子我可以接着盖，可盖好卖给谁？

　　一期项目每平米卖到元/平，二期、三期/平都无人问津……

　　一听说新区批复搁浅，一期的业主也闹着退房！

　　那可是几十亿的项目啊！

　　明明知道盖好了也得砸到手里，还不如就此打住！

　　这种情况下，任何一个地产商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打官司，打呗。

　　一走了之，纯纯摆烂？那不行，你当国家法律是闹着玩的！

　　唯一的办法，就是拖着，寻找机会套现止损，如果把半成品的楼盘转让出去，清偿贷款、农民工工资、材料费等，操作好的话，应该不会太亏，毕竟当时拿地的时候便宜。

　　可这么大的摊子谁会接呢？

　　云北的所有楼盘都算上，没有百亿的资金规模根本拎不起，可眼下，谁有实力？谁愿意把钱投在那里？

　　他难，云城也难……

　　变不了现，云顶集团也不愿给那个烂尾的工程擦屁股续命。

　　那就拖。

　　吃了他的某局局长、喝了他的副市长，还有那些七七八八吃相难看的人估计都害怕得要死！只要走上诉讼程序，那些人一个也跑不了！

　　别说帽子，掉脑壳壳的风险都有的！

　　但话再说回来，实力、牌面都是相对的，他没想到，云城一个准二线城市的市长竟然能撬动和自己这个京片子背后相当的关系。

　　所以，人在江湖，这个面子他必须得给。

　　云北项目也必须做出让步。

　　具体怎么办，慢点谈嘛……

　　稳妥起见，态度要端正，事情缓图之……

　　女助理过来通报：“董事长，云省的客人到了！”

　　“好，我马上过来！通知总经理、副总经理、各重要部门一把手一起出迎！”

　　会客室，齐云顶给了周汀芷足够的重视和礼遇。

　　“周市长，快请快请！”

　　齐云顶倒也光棍，当得知受伤的是江河，又连连道歉：“江秘书，实在不好意思！”

　　但态度里却透着“虚”……

　　——一个秘书而已，就是捅死你又能有多大的事！

　　江河不以为意，轻描淡写地说：“都过去了，替我们市长挡刀，恐怕不是谁都有这样一次机会！”

　　齐云顶脸上变了色。

　　云省分公司的人都他妈是猪，伤一个秘书和伤一个市长能是一回事儿吗！

　　你们胆子大的要包天啊，给老子都不说实话！

　　——地产商差点杀了一个省会城市市长！

　　想想都让人脊背发凉！

　　这事要倒蹬大了，谁敢替你兜底？

　　这性质，天王老子都不敢替你说话！

　　接下来，周汀芷就占了主动：“齐董，咱们谈正事吧！”

　　一向稳重的齐云顶在接下来的会谈中接连让步：

　　承诺尽快足额发放所有农民工工资！

　　答应对一期购房户自合同约定交房日起按月支付违约金（二期、三期尚未到交付时间）！

　　但谈到楼盘复工，还是卡住了！

　　齐云顶提出：是云北新区的不确定性导致了一系列问题！

　　周汀芷：您在拿地的时候应该知道云北新区还未获批！

　　齐云顶：现实的情况换做任何一个开发商都将止步！

　　周汀芷：那我们就在云城城商行的巨额资金打了水漂、无数购房户流离失所、财房两空的情况下宣布“全剧终”？

　　……

　　两方面都面临着实际问题。

　　尽管一时无法达成共识，好在谈判的氛围还算良好。

　　齐云顶设宴：“周市长，给我个表示歉意的机会，略备薄酒，有些事情也许在微醺状态下会谈的更透……”

　　周汀芷痛快地答应：“那就酒后吐真言！”

　　周汀芷这边算江秋莹就三个人，但陪客的却是济济一堂：云顶的总经理、分管政府事务的副总经理、项目负责人、总工程师、财务总监、法务合规负责人、公关主任……

　　水晶转盘摆了茅台与红酒。

　　周市长，远道而来，这杯敬您！齐云顶举杯，58度的酱香白酒在灯光下泛着琥珀色。

　　桌布下，江河指尖在她手腕神门穴轻轻一按，一股热流透入经脉。

　　总经理举杯：“为周市长接风！”

　　然后是副总经理、总工、总监……

　　周汀芷一概接了。

　　……

　　齐云顶和一众属下头晕目眩的时候，周汀芷依然云淡风轻。

　　江河借着倒酒的姿势，手指在周汀芷的后背至阳穴一拂，她体内的酒精如被无形之力锁住，迟迟不上头。

　　我和江秘书亲热一下。公关部主任眯起眼，拍了拍手。服务员端上一坛陈年原浆：珍藏三十年的老酒，不能不赏脸吧？

　　江河微笑：“全凭主任安排。”

　　半坛酒下去，饶是公关部主任”酒经沙场”，也已是醉眼朦胧。

　　江河展开反击：“我借花献佛，逐一和各位加深一下印象……”

　　一杯、两杯、三杯……直到“通关”。

　　眼见着一众手下被女市长和秘书两个人“打的”丢盔弃甲，齐云顶也是骇然：这个女人不简单！

　　齐云顶强撑着清醒，眼神却已迷离，“周市长，这酒喝得痛快，可这楼盘复工的事……”话未说完，便打了个酒嗝。周汀芷放下酒杯，正色道：“齐董，云北百姓还盼着能住上新房，咱们不能让他们失望。”

　　齐云顶虽醉，心里仍明白此事的关键，他苦笑着说：“周市长，我也想复工，可新区审批的难题是个死结啊？”

　　江河拿起酒瓶，先给齐云顶倒上，又给自己倒上：“齐董，我们这次来呢，一是和您见个面，二是要向几位‘老人’汇报工作，您说的情况我们也理解，但云顶集团如果没有一个态度，也不太好吧？”

　　一直沉默的法规部老总拿出一个档案袋：“周市长、江秘书，咱们各有各的苦衷和难处，很多事情还得一步一步来不是！”

　　江河示意江秋莹接了，又转向齐云顶：“齐董，假如，我说假如，有人接盘云顶集团云北项目？您有什么想法？”

　　这就是牛不喝水强按头了！

　　——你不盖，我找人盖！

　　“这个……我们前期投入已超过四十个亿！”齐云顶脑子飞转，想着江河打的什么主意，他一个秘书怎么敢表态？

　　“四十个亿也不过是个数字罢了，既然云顶志不在云北，何不再做打算？

　　喝了酒，有点晕，我估且一说，齐董及各位估且一听……

　　但有一点，云北一定会有一个响当当的番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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