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百年桂花香

　　清明后的第一个晴天，阳光透过厨房窗户洒在料理台上，照亮了摆好的食材——糯米粉、粘米粉、糖桂花、蜂蜜和一小包干桂花。苏雪棠将银发挽成一个简单的髻，系上围裙，正准备动手制作桂花糕。

　　等等！程筱筱突然从天花板倒挂下来，半透明的脸几乎贴在苏雪棠鼻尖上，你这就开始了？

　　苏雪棠的勺子差点掉在地上。不然呢？她推开那张近在咫尺的鬼脸，食谱我都查好了。

　　程筱筱飘到料理台上方，灵体因激动而闪烁不定：现代食谱太粗糙了！我们那时候做桂花糕可有讲究了——糯米要提前泡六个时辰，用石磨磨成浆，再用细纱布滤三遍...

　　现在是二十一世纪，苏雪棠指了指包装好的糯米粉，谁还自己磨米？

　　程筱筱的灵体因不满而微微膨胀，像一团被吹大的蓝色气球。你们现代人就是太依赖机器，她飘到那包糯米粉旁边，半透明的手指穿过包装袋，这样出来的口感不够细腻...

　　苏雪棠翻了个白眼，却还是拿出手机打开备忘录：...你们那时候具体怎么做？

　　程筱筱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灵体稳定成柔和的蓝色光团。她飘到苏雪棠身边，半透明的手指点着屏幕（虽然穿了过去），开始详细讲解民国时期的桂花糕做法——从选米到蒸制的火候，每一个细节都带着那个时代的精致与耐心。

　　蜂蜜要用槐花蜜，不能用桂花蜜，不然香味太重...蒸的时候要在笼屉上铺新鲜的竹叶...出笼前要用扇子扇三下，让糕体更松软...

　　苏雪棠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记下这些繁琐的步骤，嘴角却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老古董。

　　这叫传统工艺！程筱筱鼓起脸颊，灵体又膨胀了一圈，我奶奶的桂花糕可是全村有名的！

　　星尘被两人的对话吸引，从客厅飞进厨房，落在冰箱顶上好奇地观望。苏雪棠看了看程筱筱闪亮的灵体，又看了看那包糯米粉，突然将两者一起推到一旁：...今天先按现代方法做，下次再试你的传统工艺

　　程筱筱的灵体瞬间暗淡了几分，但很快又亮起来：那至少让我看看你们现代人怎么做！

　　于是厨房里上演了一场奇特的烹饪秀——苏雪棠按现代食谱调配粉浆，程筱筱则飘在一旁不断发表评论，时而惊呼怎么能用金属碗！要用瓷的！，时而感叹天哪你们居然有电子秤！我们那时候全靠手感...

　　安静点，苏雪棠将混合好的粉浆倒入模具，不然把你赶出去。

　　程筱筱立刻捂住嘴（虽然穿过了脸颊），但灵体仍因兴奋而微微闪烁。星尘从冰箱顶飞下来，落在料理台边缘，小脑袋随着苏雪棠的动作左右摆动，黑眼睛里满是好奇。

　　星尘也想帮忙？程筱筱飘到鹦鹉旁边，半透明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它的小脑袋（虽然穿了过去）。

　　帮忙！星尘立刻响应，扑棱着翅膀飞到碗柜上方，叼下来一个木勺。

　　苏雪棠接过木勺，意外地发现这正是她平时很少用的那个：...谢谢。

　　星尘骄傲地挺起胸膛，蓝色的羽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程筱筱趁机飘到苏雪棠身边：看，星尘都知道要用木勺！我们那时候...

　　闭嘴。苏雪棠打断她，却掩饰不住嘴角的弧度。

　　搅拌好的粉浆被倒入铺了竹叶的模具中——这是苏雪棠对传统工艺唯一的妥协。当她将模具放入蒸锅时，一缕银发从发髻中滑落，沾上了额头的薄汗。程筱筱下意识伸手想帮她拨开（虽然穿了过去），灵体因这个自然而然的动作而微微发亮。

　　好了，等二十分钟。苏雪棠设定好计时器，转身去拿蜂蜜准备淋面。

　　就在这时，星尘被那罐金黄色的蜂蜜吸引了注意力，趁两人不注意，小喙迅速啄开盖子，偷喝了一大口。

　　星尘！苏雪棠转身时已经晚了，鹦鹉已经吞下了那口蜂蜜，正陶醉地摇晃着小脑袋。

　　程筱筱飘过去查看：它没事吧？

　　蜂蜜对鸟类不好，苏雪棠皱眉，会...

　　她的话没说完，星尘突然开始摇摇晃晃地走动，像喝醉了酒一样，蓝色的羽毛蓬松起来，黑眼睛半眯着，发出满足的声。

　　它醉了？程筱筱惊讶地看着鹦鹉滑稽的样子。

　　...看来是。苏雪棠叹了口气，少量应该没关系。

　　醉醺醺的星尘在厨房里跌跌撞撞地飞行，几次差点撞到墙壁，程筱筱不得不用灵体共鸣引导气流保护它。最终，鹦鹉落在了面粉袋上，整个身子陷了进去，蓝色的羽毛瞬间沾满了白色粉末，像个小小的雪球。

　　星尘！苏雪棠赶紧将它捧出来，轻轻拍打羽毛上的面粉。

　　程筱筱飘过来帮忙，灵体共鸣形成的小型气流温柔地拂过星尘的羽毛。就在这时，她突然注意到鹦鹉翅膀上的银色纹路在蜂蜜的作用下变得更加明显，甚至显现出之前从未见过的复杂图案——像是某种古老的符文，又像是精密的电路图。

　　雪棠，看这个...她轻声说，指向那些纹路。

　　苏雪棠眯起眼睛，手指轻轻拨开羽毛仔细观察：...像是被激活了一样。她立刻拿出手机拍下这些图案，蜂蜜...或者其他成分起了反应。

　　星尘醉眼朦胧地看着两人，突然打了个小小的喷嚏，面粉从羽毛上飘散开来，正好喷了苏雪棠一脸。银发少女瞬间变成了白发少女，连睫毛都沾上了白色粉末。

　　程筱筱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一阵笑声，灵体因欢乐而闪烁得像 disco 球。雪棠变成雪人了~她飘到苏雪棠面前，半透明的手指轻轻拂过对方的脸颊（虽然穿了过去）。

　　苏雪棠刚要发火，却突然注意到程筱筱的表情变了——女鬼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灵体剧烈波动起来，像是被风吹乱的烛火。

　　...程筱筱？

　　奶奶...程筱筱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以前...我帮奶奶做糕点时...也总是把面粉弄得到处都是...

　　苏雪棠的动作顿住了。她看着程筱筱半透明的眼睛里浮现出的遥远记忆，轻轻放下星尘，从架子上取下一条毛巾擦脸：...后来呢？

　　程筱筱的灵体慢慢稳定下来，但光芒比平时柔和许多：奶奶会假装生气...用擀面杖轻轻敲我的头...然后我们一起笑...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她做的桂花糕...是我吃过最甜的...

　　厨房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蒸锅发出的轻微声和星尘满足的声。苏雪棠擦干净脸，将毛巾挂回去，动作比平时轻柔许多：...下次按你的方法做一次吧。

　　程筱筱的灵体因这句话而明显亮了起来，像一盏被调亮的灯：真的？

　　苏雪棠简短地回答，却掩饰不住眼中的温和，老古董方法。

　　程筱筱飘到她身边，半透明的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虽然穿了过去）：谢谢你，雪棠。

　　计时器突然响起，打破了这一刻的温情。苏雪棠转身去关火，程筱筱则飘去照顾醉醺醺的星尘——鹦鹉已经睡着了，小小的身体蜷成一团，蓝色的羽毛上还沾着些许面粉和蜂蜜，像个甜蜜的小麻烦。

　　......

　　蒸好的桂花糕金黄松软，表面淋着晶莹的蜂蜜，撒着干桂花，散发出诱人的甜香。苏雪棠将它们小心地切成小块，装进青瓷盘里。

　　闻起来好香...程筱筱飘在盘子旁边，半透明的手轻轻拂过糕点上方（虽然穿了过去），虽然没有奶奶做的好...

　　苏雪棠挑了挑眉：你又尝不到。

　　但我记得那个味道！程筱筱的灵体因专注而微微发光，奶奶的桂花糕更松软，带着竹叶的清香...

　　苏雪棠将第一块糕放在奶奶的照片前，又取了一块放在小碟子里推向程筱筱：...闻闻看像不像。

　　程筱筱惊喜地凑近，灵体因感动而闪烁不定。她闭上眼睛，深深地着糕点的香气（虽然鬼魂并不需要呼吸），仿佛真的能尝到那个味道：...很像。

　　星尘此时已经醒了，摇摇晃晃地飞到料理台上，小脑袋好奇地凑近桂花糕。星尘不能吃，苏雪棠轻轻推开它，你今天的蜂蜜份额已经超标了。

　　程筱筱飘到星尘旁边，半透明的手指轻轻梳理着它的羽毛（虽然穿了过去）：乖，明天再吃~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亮了厨房里这个奇特的组合——银发少女品尝着刚出笼的糕点，半透明的女鬼陶醉在记忆中的甜香里，蓝色的鹦鹉乖巧地站在一旁，黑眼睛里映出两人的身影。

　　午后的时光缓慢流淌，三人（或者说一人一鬼一鸟）转移到客厅。苏雪棠坐在窗边的扶手椅里看书，星尘站在椅背上打盹，程筱筱则飘在一旁，灵体在阳光下几乎透明。

　　雪棠，她突然说，你会玩翻花绳吗？

　　苏雪棠抬起头：...那是什么？

　　我们那时候女孩子常玩的游戏！程筱筱的灵体因兴奋而闪烁，用一根绳子套在手上，翻出各种花样...

　　苏雪棠合上书：...听起来很幼稚。

　　才不幼稚！程筱筱飘到书架前，半透明的手指指向一卷细绳，用那个试试嘛~

　　十分钟后，苏雪棠的手指被细绳缠成了麻花，眉头紧锁地盯着复杂的绳结：...这根本不可能。

　　是这样翻的！程筱筱急得直飘来飘去，灵体忽明忽暗，先挑这根，再穿过去...

　　星尘歪着头看两人（或者说一人一鬼）折腾那根细绳，突然飞过来叼住一端，结果把整个结构扯成了一团乱麻。

　　星尘！程筱筱惊呼。

　　...算了。苏雪棠松开绳子，嘴角却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老古董游戏。

　　程筱筱鼓起脸颊，灵体又膨胀了一圈：这叫传统娱乐！

　　阳光渐渐西斜，三人的影子（或者说一人一鸟的影子加上一团蓝光）在木地板上拉长。桂花糕的甜香还弥漫在空气中，混合着窗外飘来的春日气息，构成一个宁静而温馨的午后。

　　......

　　夜深人静时，苏雪棠坐在书桌前，台灯的光线照亮了她面前的笔记本。页面上详细记录了今天观察到的星尘羽毛纹路变化，并附有清晰的示意图和关于蜂蜜成分的推测。翻到下一页，则是程筱筱口述的民国桂花糕配方，字迹工整得不像平时的速记。

　　糯米六两，需提前泡六个时辰...

　　石磨磨浆时加水要适量，多则稀，少则粗...

　　蒸制时火候为先武后文，不可急躁...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在纸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苏雪棠停下笔，看向阳台方向——程筱筱正飘在那里，半透明的身体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蓝光，似乎在和星尘。鹦鹉的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偶尔发出轻柔的声。

　　苏雪棠轻轻合上笔记本，将它放回抽屉里。明天，她想着，也许该去买个石磨试试那个老古董方法。

　　月光下，星尘的眼睛里再次映出程筱筱生前的模糊影像——一个穿着民国服饰的年轻女孩，在乡村的厨房里和奶奶一起做桂花糕，笑容灿烂得像春日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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